八戒惹祸
  此乃洒酒成雨之法, 是孙悟空闲时喝酒, 顺手发明出来的, 陆聆儿便也学了来, 甚是管用。
  “这……这是……”
  一众乡亲交头接耳,十分好奇,陆聆儿却朝唐三藏一挑眉道:“你看, 百姓总共就这点要求,如来都不满足,又怎么会有人礼佛呢。”
  行到城门之下, 此时已太阳西坠。过吊桥, 进了三层门里,百姓自去紫石街地界寻找便宜客栈, 等着第二天买卖农货,西行人众则往城内去找馆驿,准备第二日入皇宫倒换关文。
  走过几条街市,还未找到馆驿,却先见到一座庙宇,虽然门厅广大, 却甚是陈旧,积着灰尘, 挂着蛛网, 生着青苔, 看样子很久都没人来过了。
  而那门上高悬着一面金字大匾, 乃敕建智渊寺, 建字脱了一半,只剩下个聿字,好歹能看出个形状。
  唐三藏叹了口气,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们也不去打搅那馆驿之人,便在此将息一晚吧。”
  猪八戒嘟嘟囔囔道:“这一路上都没吃饱,好不容易进了城,还得住破庙里啊。”
  纱悟静牵着马,走在猪八戒前面道:“师父一向是遇庙拜庙,遇塔扫塔,师兄你也不是刚拜师了,怎么这也不知?”
  “就是知道才要抱怨两句,”猪八戒连身子也不用侧,直接挑担入了山门,足见得此处也曾是香火兴旺之处,“而且要说拜庙拜观,俺老猪看见南边就有个三清观,香火不错,咱们怎么不去那里?”
  不多时,过了金刚殿,唐三藏下得马来,却对猪八戒道:“悟能,咱们非贪口舌之欲,这国内眼瞧喜道厌佛,你又何须自寻烦恼?”
  猪八戒摸了摸肚子道:“师父教训的是,只是老猪这几日实也没吃得什么好物,嘴上说两句,其实还是听师父的。”
  “那就好。”
  却说往内,那什么正殿,金刚殿,罗汉殿等等,久欠修缮,不是飞灰满天,就是有断柱落石,只有方丈内还算齐整,旁边又有一口水塘,静谧安稳,当晚便在此安歇。
  陆聆儿是一向不和他们一起睡的,常常睡在屋顶树梢,一来是她修为加深,睡觉也渐渐作存气炼神之用,灵识却在,二来也是守夜,以防意外情况发生。
  房后拴着白马,却在二更时白光一闪,变回了敖玉模样,在那月光之下,唉声叹气。
  陆聆儿在那房上,看了多时,不免更觉得好奇,轻声道:“小白,这么晚了,你也不睡?”
  敖玉慌忙抬头,手却一缩,像是把什么物什放回了怀里,忙道:“没……”
  “嘘,小声点,屋里还有人睡觉呢。”
  敖玉咋了咋舌,只得将身一跃,也上了这屋顶上,在房檐坐下,却道:“夜来无事,想起古人,却是打扰圣仙了。”
  “没有,这算什么打扰,”陆聆儿躺在屋盖斜面上,望着天上明月,“你怀里藏着什么,可别说没有,我看见了。”
  敖玉无奈,只得将怀中物什掏出来,递给陆聆儿道:“圣仙请过目。”
  陆聆儿接了过来,却见那是个小小玉佩,有点像是蚊香,只是前有头后有尾,虽然没有角,却也看得出是条龙来。
  “这叫螭龙佩,原本是一对的,”敖玉叹了口气,把自己腰间的另一个玉佩拿出,一比对,果然是严丝合缝,“这东西是我们龙族订婚之际,分给夫妻二人的。”
  陆聆儿挠了挠头,惊奇道:“你……你是弯的?”
  “不是!”敖玉蹭一下站了起来,彷如冠玉的面庞却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柿子,烫得像是烧火锅的炭火,“这也不是给他的,我……我也不知道鼍龙那小子从哪里弄到的啊!”
  “你真个不知?”陆聆儿轻轻笑道,“你也说了,这是你们龙族订婚时用的,你有一只,那另一只自然是你未婚妻的,至于鼍龙是怎么得到的,却又是另一说了,对吧?”
  “对……”敖玉抚了抚这两只玉佩道,“本来,大婚当日,这两只玉佩才会再度重合,却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三百年。”
  这件事,当年在西海也曾听闻,说是万圣公主在大婚之日悔婚,敖玉因之醉酒大闹,烧毁了西海龙珠,不过这是敖摩昂之言,未必全面,也不知敖玉有何看法。
  陆聆儿瞧着他那副伤感模样,幽幽叹惋:“她悔婚了?”
  “也许吧,我不知道,只是,我再也没见过她。”
  “你……”
  悔就是悔了,哪里却还有不知道这一句话,陆聆儿的八卦之心已经燃了起来,正准备再问问的时候,却被打扰。
  原来是正南外吹吹打打,灯烛荧煌,是那三清观道士在夜间禳星,又听得屋内扑通一响,接着便是猪八戒的□□声。
  这厮睡觉也不老实,竟然掉下了床,陆聆儿和敖玉听得发笑,便也不再多言,一个下地再化白马,一个躺在房盖斜面,继续赏月观星。
  也不知三十三天外,孙悟空又在做什么,那地方只有一个天牢,若是发起狂来,放出历代妖魔,那可就热闹了。
  只是天罗地网在外,陆聆儿也没办法进去,不免心焦。
  好夜天凉,早春时节尚有凉露,陆聆儿枕着胳膊,在晚风轻抚之下,终是睡去。
  第二日,倒是唐三藏起得早了些,感觉口干舌燥,张口呼唤道:“徒儿,徒儿……”
  叫了几声却不见人来,没一会儿,纱悟静梳洗未完,顶着水淋淋滴水的头发跑了进来:“二师兄,师父叫你,怎么不答应?”
  原来纱悟静毕竟女儿身,不能和这两个男人住在一块儿,她又是流沙河出身,见方丈外有个水塘,干脆便在水塘中过了一晚。
  正在睡着,却听唐三藏在叫徒弟,又不得猪八戒回应,没奈何,只得不梳洗间,先来答话。
  只是这屋内空荡荡,却只睡着唐三藏一人而已,哪里来的猪八戒的影子,纱悟静挠了挠头道:“真是奇哉怪也,二师兄这等懒惰之人,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陆聆儿伸了个懒腰,从屋顶跳了下来,搭话道:“要真是起得早,喂马做饭倒也罢了,怎么现在人也没有?”
  “该不会是被妖精抓走了吧?”纱悟静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哪来的蠢妖精放着个白白胖胖的嫩和尚不要,反而抓一头皮糙肉厚的肥猪。
  陆聆儿便道:“唐长老 昨晚可有什么怪事吗?”
  他两个这么一说,唐三藏也觉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昨晚我确是和八戒通脚睡了来着,只除却悟能半夜从床上掉了下来,再无其他怪事了。”
  陆聆儿点点头道:“如此,非是妖精作祟,定是他自己跑出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有甲兵吵嚷,搬砖除草的声音,从金刚殿直传到方丈来。
  “就在里面!”
  “别让这些和尚跑了!”
  纱悟静一听这动静,把降妖杖拿了出来,冷冷道:“听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眼看她要行凶,唐三藏慌忙道:“徒儿,不可造次,枉伤人命呀。”
  陆聆儿也道:“正是,这又不是山间妖邪,拦路盗匪,倒不如先瞧瞧他们有何贵干,再做打算。”
  于是纱悟静跟着唐三藏,出了方丈,这这方丈已经被一队甲兵包围,这群人衣甲鲜明,不似寻常之兵,倒好像是宫中卫队一般。
  唐三藏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问询了。”
  为首将官伸刀指着唐三藏道:“少废话,和尚,我且问你,你徒弟可是一头猪?”
  唐三藏一怔,早上寻不见猪八戒,怎么在这儿得了他名字,当即道:“贫僧确有一小徒,姓猪名悟能。”
  “那便没错了,”那将官昂着头道,“你这淫和尚,出家人还带女眷,左右,与我拿下!”
  说罢,左右兵丁齐上,拉肩头,拢二背,便要捆绑唐三藏,虽然唐三藏和陆聆儿都反对纱悟静动刀子,但没说不许反抗,只见她一拳一个,全部撂倒。
  这下子,轮到这位将官不淡定了,战战兢兢道:“你……你敢……”
  这时,陆聆儿从屋内出来,却身着一身道袍,那是当年黄龙真人送她的,别说,质量还是很好的,也没开线,也没破洞。
  陆聆儿笑吟吟道:“你放心,不会杀你的。”
  “你又是谁?”那将官瞪着唐三藏,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一个和尚带了两个妙龄少女,一个女尼一个道姑,实在太也有辱斯文。
  陆聆儿却打一稽首道:“将军休问,贫道与这位和尚师父只是同路,不是凶恶之人,将军可有话直说,不必动手动脚。”
  说罢,陆聆儿伸指一弹,一滴甘露散成水雾,那些个兵卒便都爬了起来,身轻体健也无外伤。
  那将军这才放心,这国之人本就尊道,又见陆聆儿果有法术,收起气焰,规规矩矩道:“末将乃本国禁军统领,大师的徒弟猪八戒搅扰国师的三清道观,我王有旨,特要大师进宫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