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日的会议终究在傍晚被提炼出一份纲领来，这天晚上被周文礼送到女中这边来。
  毕竟是周六的晚上了，学校重新开门，里面的学生得以出校门去——于是，周文染见到长兄一张漆黑的脸。
  “怎么了？”
  绝对是事情不好。
  “他们决定了，明天去天安门面前示威。”
  周文礼脸上很不好看。
  “文染，我跟你说，民不与官斗，别搅合这事情！”
  当哥哥的又一次劝自己妹妹，总让她心烦。
  “知道了，哥哥——话说，你这个大公子当久了，怎么也带上点父亲的味道来了？”
  没料到她的反问，周文礼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
  周文染自然是知道长兄的心思的，顶撞了之后学会安抚。
  “哥哥——我知道，我们周家和别家不同，这事情我不会参与。”
  他妥协了，文礼也笑了。
  “这次是我太紧张了——不过，身为长孙，我不得不谨慎。”
  当年的热血少年成熟了许多，可是非依旧明辨的。
  “其实这事，我也是支持的——可是，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
  夜色很快就上来了，两人各自回了各自学校公寓。
  等着第二天的到来，这一夜总是无端漫长。
  第二天清晨起床的时候，周文染一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打着哈欠，却被身边的林若楠拉着出了校门。
  “我哥说……”
  “放心，我们就在一边看着。”
  那声音整齐而有气势，周文染揉了下惺忪的双眼，却看到林若楠身后站着高矮胖瘦十几个同学。
  “我们就是去看看。”
  有个年少些的小姑娘害羞地笑了，倒让周文染舒心。
  看看而已啊。
  到店铺最多的几条街上，买点吃穿的东西——玩！
  ……
  可自然不是真正的玩的，周文染一直警惕着看着路上。
  昨天就没睡好，现在总犯困——强打精神不多时，目光就有点迷糊了。
  被那几个同学带着走来走去，转眼就过了正午时分——转着，转着，却发现景物有点熟悉。
  “这里是哪里？”
  她猝然惊醒，抬头看一看四周风景——却已经到了中华门的东边，而路还是在往北走的。
  “怕什么！”
  林若楠此刻却比周文染胆大不知道多少，抬头却是笑她胆小。
  “我们就是看看！”
  好吧，就是看看。
  周文染无奈答应了，被身边人裹挟着前行——一直劝着自己，可总是说服不了自己。
  “周姐姐，你变了。”
  “你和你哥哥一样了。”
  林若楠的话里有些惋惜，周文染却是受了重重一击。
  ……
  她变了——变成和长兄一样了。
  周文染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她知道，长兄那是“成熟”了，也是被世俗的狠厉磨去了棱角——在他面前，她宛如在看一个长辈。
  自己和长兄一样——那不是说，自己在她们看来，也像是在看长辈了吗？
  心惊，很想挽回，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
  她迷茫了，不知道要做什么——这可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成了队伍最后的那一个。
  横在前方的街道上隐约传来了口号声。
  “还我青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
  她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着要拦住前面的同学——却被林若楠一把拉住。
  拉往前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