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越听越不懂了,抓着他的衣袖要求:“你给我解释细一点。”
  “还不明白?从脚踩的石砖到坚硬的黑泥墙,全都是用特殊化学物品刷染过的,一旦空气中出现某种介质与之产生化学反应。再硬的石都变成松软的泥,又怎可能不塌?”
  震撼到最后只剩唏嘘,恐怕挖空脑袋想也想不到是那墙与石砖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因为化学反应。可问题是,“你说的空气中的起反应的化学介质怎么来的?不可能是氧气,因为本身里面就空气流通的。”
  “小竹子,你终于问到点上了。”高城语声里带了浅讥,却不再解释。因为身后脚步已经随来,还似听到痕检员隐约的语声:“阿伦,你这是急个什么劲?那夏竹有高sir在护着,能出什么事?”徐江伦边喘气边道:“我们都是男人,野地里打滚受个伤没什么,她刚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眼角渗血,面无人色,又再从上面摔那一下,我怕她支撑不住。”
  “你啊,真那么喜欢她?可你看高sir护得这么严……”
  “韩骁,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我就是……”徐江伦支吾了两声,没辨得出话来,最后声音变小,克制沉暗:“不想她有事。”
  扣在我腰间的手加重了力度,高城明显的冷敛气息弥漫。心中不是没有波动,只是我能作的反应也就是默默站在这处静听。嗤……不对,声音如此近,代表他们已到近前,可为何还会当着我与高城的面谈论这些?难道是没看见我们?按理不会啊,黑布遮眼之外,我依稀能看到光束。而且,他们似乎越了过去,脚步声渐离。
  “错位空间。”高城低语。
  我急切扭头欲追问,不防他靠得太近,唇划过某个温软物,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虽不至于红但仍觉羞窘。幸而他没戏言,拉着我手低声道:“别出声,我们跟后面。”
  如此只好咽下嘴边的疑惑,脑中兀自翻转思索。高城的意思应当是我们与徐江伦两人错开了空间,以至于他们并未看到我们。可明明就从一条道上来的,是中间有什么岔路吗?也不对,假如是岔路,当不可能交遇才是。刚才的情形就好像他们遇着了“鬼打墙”,心念顿住,似乎明白了高城的真正涵义。
  “是秋月白布排的吗?”声音压得再低不过,只可供两人听到。
  高城:“不是,秋只略微移动了下。”
  果真如此。念转到“鬼打墙”我就想到了一些几乎被遗忘了的讯息,那次在凤凰山墓地,我被曲心画设计陷入坟地迷阵中,后来凭靠画影走出来却得来她的不屑,当时她就说只是随意摆了个阵,若换成是秋,我一夜都别想走出去。她的话意已经在告诉我,秋月白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错位空间”的意思是这处布排了阵法。
  但他又说秋月白只略动了下,意味着本身这个二层空间就有被布阵。心念不由转至刚才他说得那段似是而非的话,城下有城别有洞天,即使废弃也是绝好的修罗场。其意原来在此!
  原本不觉什么,明白“修罗场”三字意思后顿然好似四周潜伏着煞气,寒意涌入心扉,危机意识立即升起。可能是我的慑缩被高城察觉,他主动把我眼睛上的黑布解了下来,边将之绑在我手腕上,边低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关闭你耳内的通讯器。”
  我终于能看清他了,昏暗的光影下,他垂着眸,表情专注而认真。视线向下,忍不住问:“这黑布带有什么特殊涵义吗?”他手上顿了顿,抬头瞥了我一眼,又再低垂了去绑,也不知是打的什么结,竟还在弄。等终于绑好时,我看着手腕上像盛开了一朵黑色莲花,才听他道:“这条布带是我的幸运物,它陪我熬过不少次生死之难。”
  “那这个结……”
  黑眸敛去情绪,淡淡道:“没有特殊意义。”
  之后高城没再多言,这边一耽搁,已听不到徐江伦与痕检员两人的动静。当走过一段路后,我即使有眼睛在看也没察觉出异样来,好像就是普通的空间。但不远处却传来徐江伦的呼叫声:“韩骁?你人呢?”循声而行,大约上走一个坡度后,就在斜向下的墙边看到徐江伦的身影,他一手扶着墙,姿势怪异地缓慢走着。而痕检员身影却已不见所踪。
  徐江伦又喊了几声,空间沉寂无人回应,突的似体力不支脚下一踉跄,差点跌了个狗吃屎,很是狼狈。我在后面看得不忍,想要上前却被高城紧拽住,再看那处,徐江伦又扶着墙站稳了,暗处一道沉询传来:“阿伦?”
  “是张继吗?”徐江伦顿时激动,踉跄着向前急走了几步。
  第135章 修罗场
  这时高城一拉我,脚下踩出异动,引来徐江伦回眸,看清是我们时惊喜之极:“夏竹,你们在这?”张继也从暗处走出,一脸萧沉,却是独身一人,不见与之随同而行的矮冬。他伸手扶了一把徐江伦,冷眸就扫过来,“不是让你们守在原处的吗?”
  徐江伦朝我这边看了看,喏喏地说:“看你跟矮冬一直不回来,怕有事,我们就找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高sir与夏竹本走在前的,现在却到了后面,而我与韩骁一起的,他就中途说去边上小解了下,人就不知走哪去了。张继,这地方好像有些邪门。”
  我知道徐江伦虽然耿直,但不笨,显然也察觉出这空间的异样来了。
  张继沉凝着脸看向高城问:“你怎么看?”却见高城耸了耸肩,一脸意兴阑珊:“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张继的眸光闪了下,下一刻松开扶着徐江伦的手,大步走过来,“借一步说话。”高城将我往身边揽了下,浅讽:“没什么好避忌的,有话就直说吧。”
  沉吟半刻,张继冷凉而语:“不管之前有何纠纷,现在我们都是同乘在一条船上,成见暂时放下,先齐心协力出了这地方。”
  高城故作失笑:“张队,你言重了。船或许是同乘一条,但心必然是不能齐的。”
  他这话意是绝地要与张继唱反调到底了?我有些不懂他心思。张继等于说是放下傲气请求,以往虽与张继时常对峙,但从他话音中可听出有对其欣赏,为何这刻丝毫不买账?
  张继沉了沉眸,再没多话就转过了身,走回到徐江伦处重新扶住他前走。徐江伦回头张望我们又迟疑地说:“一同走啊,你那边是不是矮冬也走散了?咱们最好别再分开了,要不等下更找不到人。”
  “阿伦。”张继低斥,森凉的眸子定视徐江伦数秒,又再继续前走。
  这回徐江伦不作声了,也不再回头。我去看高城,见他脸上始终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在他们走离了我们二三十米远时,他又拉我缓缓跟着。满心疑问,但因场合不对而不好开口质询,就这么与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那点距离。
  只要将高城前后举动一联系了回味,大约明白,他在对他们防备。换句话说,他不信他们,甚至有着怀疑。首先怀疑对象一定有张继,否则不会在张继询问一同探路还是留下时,他故意说要“以逸待劳”,随后却又再引徐江伦跟痕检员离开入口处,并且有意离散绕到了后方,以便观察他们的举动。
  思路就是一条通了,慢慢地都能理通,尤其我将高城说得每一句话都特意刻印在脑子里,一条条梳理就很容易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城绝不是那螳螂,而是黄雀。他说化整为零,各个击破,意为不单单只对张继怀疑,徐江伦和痕检员也是他查探对象。
  往回溯想,高城为什么要对他们几人怀疑?我们是一同下管道查张校董的事,在那时并未感受到他有对几人多防备,那么时间向后推移,是从……发现秋月白尸体之后!难道他怀疑秋月白的死与他们有关?不对,一定是错了,秋月白死在张校董偷入李佳佳公寓之时,当时张继等一干刑警应该都在公寓外守着。
  转念间又有一个想法钻入脑中,会否当时高城与他们并不在同个地方,就是说若在那刻其中有谁不在队伍里也未尝不可能,所以高城不能肯定是谁,然后这时一一试探。
  还是不对,这命题是前后矛盾的。假若那时高城与张继他们不在一起,而他怀疑中间有人暗中离开杀了秋月白的话,那怀疑的对象也应该是整个警队,那人可就多了,怎么也不会是锁定在身陷此处空间的几人。无疑,高城这时的判断含着肯定,他就像暗林中的猎豹一般灼灼盯着猎物,一个一个在审查。而且我感觉,他将张继锁定为了第一嫌疑人,因为此刻,他看似慵懒随意,但握着我掌的手隐隐夹藏力量,证明他随时都在防备。
  一定有个什么点我没想到,而这个点就是让高城作出判断的基点。
  突的有一念闪入脑中,我全身一震。不,不可能的,直觉否定!可意识无可控制,那念钻入后就千丝万缕地泛开。我缓缓侧转过眼,目光盯在那张俊酷的脸上。
  他转眸看过来,眼神询疑。我的心中如坠了一颗沉石,压得有些气弱。
  他说:秋不会白死的,我向你们保证。
  他又说:以生命起誓。
  他们是d组,默契油生已久,三言两语间看似表面的对谈,实则已通了暗语。所以上层的坍塌本可能是有心之人在作梗,但沉陷入这空间却是他与落景寒、曲心画的默契配合之举。他要复仇,要为秋月白找出凶手,所以将自己与可能是凶手的几人一同拉进了这里。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石板底下还有空间,答案已是昭然:我的画影空间告诉了他。秋月白走得那条道,加上他对地理环境的分析等讯息。曲心画在凤凰山上用化学剂破开石板的能力,是我亲眼所见,那么脚下那几块石砖焉能难倒她?
  所以,在他“以生命起誓”时,一场局已悄然铺开。
  想到这我苦笑了下,恐怕高城唯一算漏的是我,他以为把我送上去后,就一人在下与他们周旋。却没想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本能地选择跟随他。难怪当时他那般怒,却因其余四人在旁,只能隐忍住。
  修罗场……是那只暗藏的手为他们而设,也是高城为他而劈!一直都知道他即使帮刑警破案,心中也是对警察有抵制的,与其说是对警察抵制,不如说是对司法机制的不屑。他有他一套自成的处事原则,这套原则甚至可能超出法律之外;他更有着敛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狠意,这是我亲身感受到的,戾气隐得很深,但在。
  秋月白是他同伴,诚如他亲口所言,不会让她白死。所以,当他下了决定后,就打算在这空间把事情了结,用他的方式。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境,震惊之后有丝隐隐钝痛,想到他本将独自一人置身险境,就感到一种窒息的压抑。庆幸自己那一刻的本能反应,却也忧虑,多了一个我,对他会是拖累吗?
  暗暗觑了他一眼,见他注意力都专注在前方两人身影上。手不自觉地紧了下,他立即回握过来,并轻瞥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转了一圈又凝向前方。却突的一顿,我看到他眉宇蹙了一秒又舒开,下意识地转头,怔住。
  为何两道身影变得模糊有重影了?似有水波在荡漾。我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心头一沉,是我眼睛的问题?越来越觉心慌,因为刚才模糊的重影不但时而出现,到后来就好像隔着一层水雾看他们,有时一个眨眼消失不见,有时又晃出了水面。
  我的心绪波动被高城察觉,他俯首过来问:“怎么了?”我眼神缩了缩,想说没事,可在那双漆黑的双眸凝视下,心思浮动无所遁形,只能老实回答:“我的眼睛可能有些受刚才画影的影响,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尽量折中了陈述。但见他眸光闪烁了问:“是不是看到人影重叠?”我讶异:“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你眼睛出了问题,而是空间气流有了浮动。不觉得空气变潮湿了吗?”
  他这一说还真觉得是,呼吸间气息都带着湿气。本以为是地底的潮气,这在上层时就有察觉到,那就不是我眼睛的问题?“你也看到是这般吗?”见高城点了头,我不由松了口气。但问题是,为何到了这段路突然变成这样?空气是流通的,不该整个空间区域都一样吗?
  正兀自思索着,忽然手上一空,身旁疾风掠过,黑影蹿动。我回神过来时,高城已在十米之外,低令飘来:“留在那别动。”喝住了我抬脚欲追的心,可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就只在闪念之间,不光是他的身影不见了,前方也看不到张继与徐江伦两人。
  若非我手中在他疾走霎那被塞入了手电筒,那么我此刻就是孤身一人置身黑暗。张口想喊,但声到喉咙口硬收住,假如这几人里其中一个有问题,声张只会将自己曝露。我也不能擅自追上去,这个空间诚如徐江伦所言的邪门,刚才的水雾叠影,掩藏在暗影里的迷阵排布,我若向前踏出一脚,可能就会让高城回来时找不到我。
  可留在原地更心律难安,焦虑反侧,急切渴盼高城在下一秒出现,又怕有事在这期间发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在静窒的空间越来越煎熬,尤其是无论怎么侧耳细听都听不到一丁点的声响,他们显然都不在周遭了。
  突然想到我耳内有通讯器可以与高城联络,一直都没有关闭,此时说话他当该能听到。立即压低声音唤了声:“高城,你在哪?”静默无声……隔了片刻我再询问,依旧无声,我的心在沉。深吸了口气,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一直要求我别关通讯器,是为怕我脱离他的视线遭遇危险,可这时连我主动联络他都没有回应,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砰!
  心神震颤,这声响……并不大,可是那么的熟悉,枪响声!还是警枪。
  第136章 眼睛与耳朵的差距
  若是以前的我,可能听不出,但自恢复杨晓风记忆后,一些属于本该有的专业素养都回来了,包括警界的这些变为本能的东西。声不大,不是离得太远,就是隔着什么发射的。
  我急速向声音来源处前行,一边移动一边凝神贯注于四周,气氛低迷紧凝。似乎有细碎的声音传过来,我一时间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传出的,然后等再前进一段路,依稀看到墙角边一团黑影时心下震了震,脚下凌乱了两步。
  这里面一共有6个人,除去我跟高城,其余四人都是刑警。刚才的枪声来自警枪,一定是他们四人中谁放了枪,矮冬、徐江伦、痕检员这三人绝对不可能对张继开枪,张继对自己的手下又那般维护,所以只可能是高城成为那个被射击者。
  那躺在墙角的人……
  紊乱的思绪全是不好的念头,可再心惧也不能就此遏步。大约是走到离黑影五六米远时,我才赫然明白那细碎的声响是什么,是那人的腿在地上抽搐。脑中一热,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手电光也紧随而照。当光掠之人身时,心间一抽,松了一分又紧,不是高城!但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痕检员。
  太阳穴上一个血窟窿,子弹横穿而过。弹壳撞击在墙面,回落于地。眼睛还是睁开的,但已气绝,身体的抽搐只是人神经的反射运动。关键是……他手部姿势以及那离他头处只有一尺距离左右、被团成一团的衣物,枪管已经从那衣物里脱了出来,而他手弯曲的姿势竟像是自己握枪而射。自杀?为什么?
  痕检员在印象中一直都是个细心又负责的人,他不像矮冬那么偏激,相对来说比徐江伦都要理智,是与他的专业相关。痕迹与证据是最相关的,这需要他极冷静的头脑以及对细节的敏锐度,他为什么会用自己的警枪自杀?依目前情形而言,我找不到理由,可假如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呢?
  心念刚转至这处,就听有脚步声急速奔来,在我转头的霎那,一声震喝从后方传来:“不许动,把手举过头顶。”是矮冬。我在暗处已经看到他手持警枪指正我,怒喊出声:“韩骁,你怎么了?”我无声退开到一旁,矮冬冲到跟前时,面部表情变得狰狞,转眸看向我的目光里露出凶光。下一秒,他手中的警枪指向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绪一直很平静,即使这刻被枪指着头。不是因为觉得矮冬是警察,不可能会冲动到对我开枪,事实上他此刻那满眼凶光的样子真就像随时都可能扣下扳机。
  但我不惧,甚至心中在计量在他情绪激动下夺下那把枪的几率是多少,他可能会因盛怒而真的冲动开枪的犹豫时长是多少,以及,如果痕检员是被他杀,那么这个凶手会是来得最快的眼前这矮冬吗?记忆的回复让心理素质有了彻底改变,我变得无所畏惧,更敏锐地去捕捉讯息进行推理分析。
  当初被高城带入推理的世界,感觉像食髓知味后上瘾了般,现在想来,不是那个世界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吸引我,而是我本就在这里面,只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而已。
  痕检员死得蹊跷,矮冬来得时机就更加诡异了。
  “说!是不是你杀了韩骁?”矮冬对我怒喝。
  我摇了摇头,“不是。”但矮冬情绪疯狂,一个跨步靠近过来,枪管顶在了我头上,“还敢狡辩?女人心肠歹毒心机又深,没一个是好东西!”他因为凑得近,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盛怒的脸在阴暗光照下显得特别狰狞恐怖。
  我出手了!
  抬手一个格挡,顶开脑袋上的枪管,再脚下横扫矮冬底盘,速度尽在数秒之间。矮冬情绪已经接近疯狂,我不想冒险再等下去,力量或许因之前强行画影而受损,但胜在速度与出其不意,矮冬被我一脚扫得跌滚在地,警枪也摔落,我略一迟疑抬脚而踢,警枪踢至墙角。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徐江伦喊呼声:“那边是谁?是张继吗?”
  我盯着矮冬并没转身去看,但听脚步声接近,只有他一人,随而是惊问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矮冬已经反应过来,拔地而起后怒吼:“这女人杀了韩骁!”他身形移动,但不是冲向我,而是……我没有犹豫地一拳挥过去,与拳同出的还有腿,心中只有一念:不能让他去捡枪!在矮冬反击过来却身前空门出来时,我借力而将他一个过肩摔狠摔在地。
  因为返转过身,一抬眼就撞上徐江伦惊愕的目光,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心里估计我就是柔弱的代名词,而眼下却能将矮冬这般扔掷在地,怎不让他震撼?
  没机会向他解释,因为视角余光里看到矮冬偏偏不巧是摔在痕检员身旁,他竟欲拿被衣服包裹住的那把警枪,这时候若被他得到枪,他绝对是毫不犹豫朝我射击,理由还可以冠冕堂皇:因为我袭警!
  脚本是去踢踹地上衣物包裹的那把可能为凶器的警枪,但矮冬的手很快就摸上了,在我踹中时,一声痛呼从他嘴里溢出。我微一蹙眉,徐江伦“啊”的一声惊呼,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劲风袭向脑后,凌厉异常。我本能地向旁避让,可仍感觉一股力擦着肩膀而过,不给我考虑机会,攻击从侧旁再次袭来。
  只听矮冬在吼:“头,她杀了韩骁。”
  立时了然,来人是张继!即使从未与张继交过手,但凭这两下快如闪电的袭击以及那强劲的气势,就能窥出他与矮冬的不同,甚至心头已是一凛。几招过后,我就知道不是他对手,而且也有认知:格斗不是我的强项,即使记起了那些技巧与套路。
  我输在力量与速度,而格斗的关键又正是这两样。一个迟缓的瞬间,手腕被张继一拳击中,疼得我瞬间发麻,右手就抬不起来了,再躲闪就显得狼狈,被他拿下只在片刻之间。
  随着一声倒吸凉气,突的一道黑影介入横档在了我身前。我都没看清,只觉空气中气息凌乱,转瞬之间张继向后退去,而身前的黑影也退开到我身侧,转眸时心头狂喜,是高城。
  悬着的心松了下来,他没事。冷凝的脸上尽是讽刺:“张队,真是可以啊。”他动怒了,眸底暗黑戾气翻飞。张继敛眉肃寒着脸,并不作声。这时徐江伦一拐一拐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地说:“一定是误会,夏竹不可能会……可是,韩骁怎么会死?”
  我低下眼帘看向躺在那处已经一动不动的痕检员,经过这么一会,连神经反射都已消失了。沉寂只那么一瞬,就听矮冬怒说:“是她杀的!我亲眼看到的。”
  “亲眼?”高城在我回应之前先冷凉开了口,“你确定亲眼看到她扣动扳机了吗?角度,方位,与此时的时隔,来,说说看呢。”
  矮冬叫嚣着跳起来:“高城,你别想再护着她,我不懂你那套什么角度与方位,就是亲眼看到她拿枪指着韩骁了,而且……而且还亲耳听到枪响声。”
  “是先听到枪声还是先看到?”高城咄咄逼人追问。
  矮冬沉默不语,死死瞪着这边。高城挑衅:“你们警察就是这样无凭无据拿人的吗?”他说这话时盯着张继,对峙了足有十几秒,才听到张继命令:“矮冬回答他。”
  “先看到!”矮冬怒瞪着从齿缝里迸出三字。
  高城根本就没理会他态度,只问:“你从哪边位置过来?看到时夏竹是站还是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