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但说讨厌,就更说不上了。
  毕竟有了弟弟之后,爸爸没那么爱喝酒了,也没那么爱打人了……
  有了弟弟之后,陈带弟才终于明白。
  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并不是不会照顾孩子,也并不是天生的臭脸。
  爷爷会抱着弟弟出去遛弯,逢人就说,这是我大孙儿。
  奶奶会变着花样给弟弟做好吃的,就算是弟弟拉个臭臭,奶奶也会开心得不知所以。
  妈妈也会带着笑意,温柔的给弟弟唱摇篮曲,即使弟弟已经睡着,她都还舍不得放下。
  而爸爸更不用说,在那个年代,他还想方设法的给弟弟买国外的奶粉,生怕他的儿子输在了起跑线。
  弟弟的名字叫陈天赐,寓意很简单,那就是上天所赐,最好的礼物……
  他们从来不会让陈带弟靠近陈天赐,因为他们感觉,陈带弟这种阴暗的孩子,一定会伤害他们的宝贝疙瘩。
  毕竟陈带弟从十岁开始,就不会哭了。
  不管怎么打她,她都是那张面瘫脸,好像已经失去了痛觉一样。
  这样的异类,把她留在家里已经是恩赐了。
  若不是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她根本就不配待在这个家里。
  陈带弟以前也是会哭会喊会求饶的。
  但到了县城之后,陈爸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老子打你,你如果又嚷嚷又哭丧,老子就直接杀了你!
  陈带弟并不害怕,因为她感觉死了还比较痛快……
  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不会哭了。
  后来,陈带弟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哭出来是疗愈,哭不出来是抑郁。
  她的扭曲,就是从抑郁开始……
  第284章 扭曲鬼的故事(中)
  陈天赐的出生让陈爸爸跌落神坛,毕竟这所做和所说也太不相符合了。
  当初谁说不要二胎,只一心培养女儿的?
  再者……
  一个带弟一个天赐……
  就差把重男轻女写成对子贴大门儿上了。
  不过,陈爸爸有了儿子,也懒得管别人说什么了。
  有儿万事足,还去管什么狗屁人设?
  陈带弟中考时,以乐之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县重点高中。
  陈爸爸本不愿意再供她读书,但中考第一的名声已经扬了出去。
  怕遭人诟病,陈爸爸只能把她送入高中。
  高中三年是陈带弟最快乐的时光,她依然要装跛子,但高中生已经算得上成熟。
  没有人会笑话她,也没有人会给她取外号。
  甚至大家都很照顾陈带弟,并且经常向她讨教学习方法。
  夜深人静时,陈带弟总是在想……
  考上大学后,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要在大城市扎根,坐办公室开小轿车……
  只要她努力,一定不会比任何人差……
  三年寒窗苦读只为高考。
  但高考当天,陈带弟却浑身无力,还没踏出家门,就两眼一抹黑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陈带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年近半百半男人的床上。
  “这里距离乐之县有五百公里,你别想跑。”
  “老子一辈子存了八万块都给你爹了,你不在这给我生啥十个八个,你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听到男人说的话,陈带弟整个人都掉在、进了冰窟里。
  她明明距离光明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
  “你爹说你聪明认字儿,考试还能考很多分儿。”
  “以后咱娃都交给你教育!”
  “咱老王家别说是出个状元,探花肯定是要出一个的!”
  男人黑瘦矮小,抽旱烟抽得一口黑黄的牙。
  别说是与他同床共枕,就算是看一眼,陈带弟都会止不住的恶心。
  男人怕陈带弟逃跑,每天都把她锁在房间里,不仅如此,还用链铐锁了她的手脚。
  男人也爱喝酒,喝完酒后也会家暴不老实的陈带弟。
  但每次打完,男人都会说……
  “你给俺生个男娃。”
  “俺以后就不打你了,一定对你好。”
  烟臭味混合着油腻的邋遢味,再加上这可笑讽刺的话……
  陈带弟感觉这比要了她的命还痛苦。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年。
  雪花纷飞的一个冬天,陈带弟终于怀孕了……
  而这个孩子,让男人看到了希望,也让陈带弟看到了希望。
  “老王,现在咱有孩子了,我不会想着跑了。”
  “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陈带弟面无表情,说完后还长叹一声气。
  这样子,完全就是认命了。
  男人相信了陈带弟的话,开心之余,还破天荒的杀了只老母鸡,并且晚上还给陈带弟打了洗脚水。
  陈带弟手脚的链铐终于被取下,但逃离这个山窝窝,却难之又难。
  男人的家在大山里,就算是到镇上赶集,都要骑半个小时的三蹦子。
  陈带弟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在心里制定了一个计划……
  又过了一段时间……
  清晨。
  陈带弟忽然捂住肚子喊疼,男人急坏了,戴上毛毡帽就想出门找赤脚医生。
  但陈带弟却没好气的说:“怎么说我也是小县城里的,这么大老远的嫁给你,难不成身体有了毛病,连医院都不配去吗?”
  陈带弟先发制人,见男人面露怀疑,她又接着说道:“我妈当时就是这样,怀孕腹痛没有及时上医院,痛着痛着孩子就没了。”
  “大概是那次伤了身子,这才导致很多年都没有孩子,不然为什么我和我弟弟差了十几岁!”
  “你懂不懂遗传啊!”
  陈带弟说完,又抱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男人不知道流产到底会不会遗传,但见陈带弟好像不是装的,他也只好骑着三蹦子,带着陈带弟上了镇卫生所。
  因为妇产检查不能男性进入,所以陈带弟有足够的时间规划逃跑。
  等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带弟已经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
  因为怕男人追上来,陈带弟很聪明的大巴换三轮,然后再三轮换牛车。
  辗转两天,陈带弟都在逃亡的路上。
  一直到身上偷来的钱花完,她才终于停下脚步。
  而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在逃亡的过程中没了。
  看到那一滩血水的时候,陈带弟并没有难过。
  相反,她很开心,由衷的开心。
  ……
  因为没有身份证,陈带弟只能做临时工。
  洗碗端盘子发传单,甚至还在大街上和乞丐抢矿泉水瓶。
  而住宿……
  运气好的话,可以在老板的店里留宿。
  运气不好的话,寒冬腊月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一个人的时候,陈带弟回想自己满目疮痍的人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
  就在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一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好工作——试药员!
  一个制药研究室,招聘各个年龄的试药员。
  不仅包吃包住,吃一颗药的价钱还高达两千。
  对于陈带弟这种穷途末路的人来说,低成本高回报的事情,她简直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