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叛变
  章程继续说:“这群畜生,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堂而皇之地把男孩带走。他们一共三个人, 我们正在追那辆车。”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 苏秦从厂里冲出, 慌忙朝着黎川的车跑过来, 挤进车内, 推开飞豹的大屁股,坐进副驾驶。
  飞豹被挤开,满脸委屈得坐在苏秦座位前面, 仰着脑袋吐着舌头望着她。
  苏秦喘了口气道:“黎老师,快,现在沿着这条路往前开, 一直往东陵路开。去追一辆位数为677的白色面包车, 快!”
  黎川发动汽车,沿着苏秦所说的路线去追刚才那辆从眼皮子底下开走的面包车。
  男人没有开口问为什么, 但苏秦却率先跟他解释说:“我已经打电话给章程了, 他们也在大力拦截那辆车, 但我害怕他们中途下车逃跑, 所以必须带飞豹追上去。刚才被带走的男孩叫王飞航, 是我的同班同学,刚才他与飞豹接触过, 飞豹应该可以寻着他的气味儿找到他。黎老师,得快一点, 时间久了, 只怕飞豹也记不住他的气味儿。”
  黎川皱着眉问:“刚才工厂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毫无所觉?”
  苏秦想起刚才,心头仍然紧得一把汗。
  苏秦从白宇那里得知,警方安排了女警来保护她们这些姑娘,刚才他们浏览工厂时,这几名女警便进了他们班的队伍,随同他们一起参观。可重点保护姑娘的同时,大家都忽略了男生。
  女生上卫生间都是结伴一起,可这次来参加活动的男生少,加上厂区的卫生间远,王飞航离开队伍去卫生间,无人陪同。
  而王飞航就是在去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带走的。
  当时王飞航站在小便池,身后突然有人捂住他的嘴,男孩很快昏迷过去。这群人贩子是团伙作案,一人绑架,两人在外接应。王飞航被拖出卫生间,外面有团伙假装成搬运工人接应。
  他们为了安全走出工厂,给王飞航换上厂衣,背着他在厂内一路小跑。他们一边跑,一边扯着嗓门大喊:“老武被包裹砸了,快快,前面的人别挡道!赶紧让!”
  厂内的工作人员都热心地帮忙护送,厂里数千人,谁知道这是人贩子?谁又知道人贩子都潜入了工厂作案?
  直至出事,厂内的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
  章程、徐航、白宇开同一辆车去追。面包车停在桑枣镇后山山下,他们到的时候,车内已经没人,里面空空如也。
  苏秦和黎川赶到的时候,章程徐航白宇,以及一群警察也还在,他们围着空车,正在等当地老人过来带路。
  这片后山是原始森林,翻过这座山就是常阳省的沙土镇。由于这里面是原始森林,在里面如果无人带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山中猛兽暂且不说,单单是这种原始森林的长线越野,普通人也吃不消。
  章程和几个同事身体素质有限,不敢贸然进入,他们已经联系当地村民,准备进山抓人。
  苏秦牵着飞豹走过去,往空空如也的面包车内看了眼,问:“他们是上山了吗?”
  女孩的目光扫过徐航和白宇,假装与白宇不认识,先惊讶地和徐航打招呼:“徐教官?你怎么在这里?”
  “办事。”徐航回答简短。他和白宇一样穿着迷彩长衣和长裤。
  黎川也去打量白宇,片刻之后,开口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白宇点头,对他伸手说:“白宇,张家沟见过。”
  “黎川。”黎川握住他的手。
  苏秦为了表现出自己和白宇并不认识,故作惊讶:“你是……红红哥哥?”
  白宇点头:“是。”
  几人相互问候完,带路的老人也过来了,众人准备一起上山。
  考虑到大家安全,章程说:“你们就别上山了,我和同事上去就行了。就三个人贩子,我们绰绰有余,就不劳驾你们了!”
  徐航沉声道:“我必须亲手抓到人贩,我也会抓住每一个,以此慰藉玥玥的在天之灵。章警官,你放心,我能自保。”
  白宇也点头表示赞同徐航的话:“我也会抓住每一个人人贩,慰藉妹妹在天之灵。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不排除训练有素,身手极佳,还是得小心。我对他们的习性比较了解,我必须一起去。”
  章程一般合作的线人要么为了报酬,要么为了戴罪立功,像徐航和白宇这样不要钱也不要表彰的,几乎没有。加上两人身手都不错,对犯人也比较了解,便同意两人一起上山。
  苏秦也牵着飞豹往前跨一步,说:“章老师,我和飞豹也去。飞豹记得王飞航的气味儿,如果它去,能顺着王飞航的气味儿找到他。”
  章程下意识地摆手:“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上山,多危险?豺狼虎豹你不怕?”
  “不怕。现在你们需要有人带路,保证你们不迷路。山那么大,你们怎么找?只怕等你们无头苍蝇似得把这座山搜完,王飞航早就被人带走了。章老师,王飞航是我同学,也是飞豹刚认识的新朋友,我们有义务配合。”
  飞豹是唯一能救王飞航的关键。这种时候苏秦还想什么自身安危?
  而苏秦是飞豹的主人,只有她才能稳定飞豹的情绪。虽然飞豹平时性格不错,但动物的性格很难说,黎川也没把握飞豹能完全听从他。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山又这么大,靠感觉很难找到那货人贩子。
  所以,想救人,苏秦必须去。
  黎川没有阻止苏秦想要上山的想法,他上前一步,说:“一起去。”
  章程:“…………你们这是在给警方增添负担!”
  黎川:“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小姑娘我自己保护。”
  章程:“…………”
  大部队集结上山,苏秦将飞豹的牵引绳松开,任由它更好地在大山中搜寻。飞豹寻着气味儿,放弃一条大道,选择了一条满是荆棘的林荫小道。
  带路的老人说:“欸,别走那条路,他们一定不会走那条路的。”
  苏秦看了眼前面跑得飞快的飞豹,一脸疑惑问老人:“为什么?这里有人行的痕迹,加上飞豹闻到那边气味儿,应该是这边没错。”
  老人说:“山里风大,狗鼻子再灵敏,它能闻到这么多味道?我打柴打猎经常走这条路,这边不是出山的路,也不好走,他们如果想逃跑,应该走这条通往沙土镇的大路。”
  苏秦不是不相信飞豹,可听老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外界环境影响狗的嗅觉,她也不敢肯定飞豹是否带错路。
  “汪汪!”飞豹从远处跑回来,咬住苏秦的衣服,强行将她往那条小道拖。
  苏秦见飞豹坚持,便对大家说:“飞豹受过专业训练,如果它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硬拽着我往那边走,大家,相信它好吗?”
  老人叹气一声:“这山路崎岖,大家走点路都不容易,如果走错,咱们就彻底别想再找到那个被拐的孩子。听我的,走大道,准没错!”
  苏秦看向章程:“ 章老师,您说走哪边吧。我跟飞豹虽然是好姐妹,但毕竟不是一个种类,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它带路是否有错。您办过多起大案,您来决定走哪边!”
  飞豹“汪”了一声:难道不是母子?
  章程仔细思虑后,一锤掌,下了决定:“相信狗的鼻子!”
  得到章程的决定,一行人继续前行。
  飞豹在前开路,十步一回头。只要超过苏秦十米,必定吐着舌头回望等她。他们在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崎岖蜿折,几名警察也累得直喘。同行的两名女警因为体力不支,留下原地待命,守着这条路,不让百姓进入,以免不相干人进来添乱。
  带路的老人神色难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苏秦一脸担忧问他:“大爷,您还好吧?不如,您休息会?”
  老人冲她点头:“好……好啊。”
  大部队停下休息了数分钟,大家伙儿又开始继续前行。一起往前走的除了带路的大爷和飞豹,还有章程等四名警察,以及苏秦黎川白宇徐航。
  苏秦的体力还算不错,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走了两个小时,步子还能稳得住,也没有累到走不动的程度。他们一行人上山又下山,终于追踪到了一处小山谷,那里凹下去的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修了三间小木屋,外面有个天然水池。
  木屋外面大概有四个男人看守,还有六条狗来回踱步。另外还有八名男人,嘴里叼着烟,裸着臂膀坐在木屋外面打扑克。
  苏秦他们一行人趴在坡上的草丛后,飞豹也跟苏秦一样趴着,害怕一双尖尖耳朵超过遮挡物的高度被人发现,还特意将一双招风耳往后压褶,像一只无耳朵的海豹。
  苏秦手搭在飞豹的肩背上,扒开草丛往外面看,说:“他们怎么这么多人?”
  这点也是章程所疑惑的,嘟囔道:“拐一个男孩,这么多人看守?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苏秦,你们班这男同学,家庭条件特别好?会不会是绑架?”
  苏秦摇头,小声说:“虽然和他不熟,但也知道王飞航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小县城的裁缝,用这么大阵仗来绑架他,恐没必要吧?”
  黎川敛着眉头说:“那栋木屋里,应该还有其它被拐的孩子。徐航,你不是说,他们最近没有动作?”
  徐航未开口,被白宇打断:“他们最近停止了一切交易,好几次有农村人想来买孩子和媳妇儿,都被他们给拒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是没有动作,而是把所有被拐来的人,都送来了这里,再穿过这座山,直接送去常云省的沙土镇。”
  沙土镇地理位置特殊,临近边境,所以对这些人贩子来说,桑枣镇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天堂。
  章程意识到事态严重,给局里打电话,请求武警支援。
  他们人多势众,章程不敢硬杠,他扭头对黎川说:“老黎,这里太危险了,你带着苏秦先下山。”
  黎川点头:“好。”
  苏秦也知道这里多留不得,她带着飞豹找到王飞航被关的地方,已经完成使命。她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打算和黎川一起离开。
  因为怕找不到回去的路,带路的大爷便留了下来,打算和警察们一起回。
  回去路上,飞豹摇着尾巴在他们前面奔跑,给两人带路。苏秦体力有点跟不上,黎川回身等她,等小姑娘走过来,用手牵住她:“累吗?休息会?”
  苏秦吁出一口气冲他点头。
  黎川打量四周,树林密集,没有地方能坐下来休息。他利用脚将一丛树枝踏平,然后脱下自己的运动薄外套,铺在地上,拉过苏秦让她坐下。
  苏秦双腿发软,坐下歇息一会,口干舌燥。黎川听见附近有水声,便随手折了一只芭蕉叶,去给苏秦打水。路上看见有八月炸,摘了几个给苏秦带回来。
  山泉清冽,苏秦从黎川手里捧过水喝,立刻浇灭喉咙口的火焰。黎川蹲在她跟前,给她剥八月炸,他将里面的果肉都剥出来,递到她嘴边:“尝尝,很好吃。”
  “八月炸?这个季节居然还有八月炸?”苏秦轻轻一抿,类似于香蕉一般绵软的果肉在齿间溢开。她说:“一般像这种八月炸,到了九月成熟的时候,差不多就被人摘光了。桑枣镇那些经常上山砍柴打野味的人,怎么就没想过摘这些野果子下山卖钱呢?这种果肉饱满的野果子,通常会很值钱才是。”
  苏秦提到的这点,忽然戳了一下黎川的神经。
  他眉头一皱,想到一个可能:“经常上山的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些野果值钱,满树的八月炸也就变相证明了这条路镇民很少走。”
  苏秦也被点醒,接了他的话说:“那些人贩子当然不会留意路边的野果子,就算看见,也只会随手摘几个了事。可是,那个老人,他说自己经常走这条路打柴狩猎,却对这满树的八月炸视而不见?而且黎老师你发现没有,这附近的树枝,压根没有被砍过的痕迹。他是经常走这条路没错,但他却不是打柴和狩猎。那老头刚才竭力想阻止我们走这条路,看来他不是担心飞豹嗅不准,而是担心飞豹嗅得太准,找到那处木屋。难怪他一路上不说话,神色难看,我还以为他是累的,可是现在想,未免太可疑了。他经常在山上跑,应该比我们体力更好才对。”
  “糟糕!”
  “汪!”
  两人一狗几乎同时吼出声,黎川也在同时站起了身。
  苏秦刚有要起身的动作,黎川便对她伸出手。她抓住黎川宽厚的手,握紧,被男人用力一拉,拽了起来,由于对方太用力,她的鼻尖撞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肌上。
  苏秦揉着鼻尖说:“黎老师,怎么办?”
  黎川掏出手机,信号却被屏蔽,他们所处的位置,没有一格信号。苏秦和黎川用的是同一个运营商的号卡,也一样没信号。
  苏秦心口一紧,咬着拇指原地直蹦:“按照我们刚才来的路程,武警大约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这里。那老头一定会想办法通风报信,而我们现在往回走,二十分钟就能到。我们现在回去给他报信,还来得及。”
  “你跟飞豹先下山,我去。”黎川手压在她肩上,递给她一把防身军刀,“回去小心。”
  苏秦有点不放心黎川,可她去了,确实也帮不上什么。
  她抱住男人腰身,面颊贴着他的胸膛,说:“黎老师,你小心,有情况不要强出头,随时退回。”
  “嗯。”黎川揽住姑娘的后脑勺,揉了揉,下颌在她柔顺的发顶蹭了蹭,旋即松开。
  男人又蹲下身,招手叫来飞豹,揉着它的狗头嘱咐:“保护好你的老大,带她顺利出山。”
  “汪汪!”飞豹冲男人吐着舌头,“哈赤哈赤”喘气。
  临走之前,苏秦勾住男人的手指,再次嘱咐:“黎老师,小心啊。”
  “嗯。”
  苏秦目送男人消失在林荫尽头,才和飞豹继续前行。他们刚走了没有十分钟,走在前面的飞豹忽然停下来,尾巴也停止摇动,如铁棍一般竖立着,龇牙僵在原地。苏秦喘着气走上去,问它怎么了?
  话还没问出口,飞豹迅速转过身,咬住她的裤子,将她往一旁草丛带。
  苏秦很快意识到前面有人来,她迅速随着飞豹一起跑进一旁密林,浓密的荆棘杂草将一人一狗埋在里面。刚好他们那里是个斜坡,躲进去,很难有人发现。
  飞豹趴在苏秦旁边,警惕地一动不动,苏秦也屏住呼吸,不敢动。
  过了没一会,苏秦听见有人声,由远及近。
  “妈的,这两个女警真是欠艹,真他妈觉得自己是警察了不起了呢?这荒山野岭的,娘们儿还想干过我们?哎呦我擦,累死我了。”一个男人喘着粗气说。
  “今天晚上之后,咱们可就发财了。港哥说了,做完这批买卖,咱们人人都能买房!话说回来,这两个女警来的也正是时候,正好给咱们凑人头。”
  “好了好了,赶紧背。我刚才收到港哥消息,前面那批警察已经被搞定,不过跑了两个,咱们路上小心点。”
  “我就不信跑掉的那两个还敢回来?咱们人多,干死他们。”
  苏秦躲在草丛里,透过缝隙,很快看见有两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昏迷的女警。
  “小五,我们休息会儿吧,累死了。”
  “好。”
  两人将女警放下,背对着苏秦盘腿坐下。苏秦努力控制加速的心跳,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躲在后面听了个大概。
  这两人冒充镇民,非要过这条道。两民女警拦住他们,再三警告,不许任何人进入。可这两人死皮赖脸,不肯离去,乘着两名女警不备,将她们摁倒在地,取出毛巾捂住她们的口鼻。
  两名女警的身手和体能都与男人悬殊,甚至没来得及掏枪,便晕了过去。
  只听两人又说:
  “小五,你说咱们拐女警,回去会不会被港哥骂啊?”
  “女警不是女人嘛?港哥最恨警察,咱们这是给他报仇!再说了,把她们搞去国外,她们是警察又能如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们不是喜欢管闲事,管失足青年少女吗?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咱们的苦日子。这两个女警长得还挺漂亮的,待会回去了,跟港哥申请一下……嗯哼……”
  两人对视一笑。
  苏秦恶心地都快吐出来。这两个女警原本是留在山道上待命的,在他们发现了小木屋之后,章程便寻求武警支援,两名女警便去了山道口,等武警上山,以免他们走错路。
  这两名女警出事,武警上山后,面对两条岔路,必然不知道选择哪条路。
  两名女警被丢在地上,背对着苏秦。她仔细打量昏迷不醒的两名女警,看见她们的配枪还在枪囊内,苏秦用眼睛丈量了一下那个位置,大约一米左右。
  苏秦手搭在飞豹背上,指了指女警别在腰间的手.枪。
  飞豹意会,在两个男人说话间,匍匐前进。两个男人是粗嗓门,加上这会林子里有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飞豹匍匐前行所发出的声响。
  男人声音一停下来,飞豹便停下。男人开口一说话,飞豹立刻又趴着前进,终于来到女警身后。
  它用嘴扯开手.枪皮囊,小心翼翼地将手.枪拖出来,咬在了嘴里。它刚往后退一步,其中一个男人回头,对上了飞豹那双锐利的眼睛。
  男人一僵,飞豹一滞后瞬间做出反应,脑袋一歪,动了动一双招风耳,跟男人卖萌。
  男人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往后一缩,“卧槽!哪儿来的狗!”
  另一个男人也反应过来,同样吓得往后一缩。
  飞豹咬着枪,一面往后退,一面冲着两人摇晃脑袋卖萌。直到它退回苏秦的那个地方,迅速把枪丢到苏秦跟前。苏秦也不负众望,拿过枪站起来,几乎没有犹豫,朝着两人“砰砰”开了几枪。
  苏秦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她开的那两枪分别打在两名人贩子的小腿和大腿处。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开枪,开完两枪,手都在抖。
  两人疼得倒地不起,鲜血直流,飞豹也不甘示弱地冲上去,咬住两人脖子,一阵啃咬。就在快把对方脖子咬断之际,苏秦将飞豹喝回。
  苏秦见那两个男人没有还手余地,她蹲下身,分别拍了拍女警的脸,两人的身体有点反应,却没醒过来,也没睁眼。
  苏秦问飞豹:“飞豹哥,有尿吗?”
  嗯嗯?
  苏秦指着女警的面部说:“嘘嘘,这里。”
  飞豹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摇着尾巴屁颠颠走过来,分别对两名女警的脸撒了一泡尿。
  狗子的尿滚烫且骚,被她们从鼻子里吸进喉咙,呛得一阵咳嗽,逐渐清醒过来。两名女警因为吸入太多致昏迷药物,此刻浑身软趴趴,四肢压根使不上劲儿。
  其中一名女警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两名人贩,又抬眼看着小姑娘:“怎……怎么回事儿?”
  苏秦从人贩子兜里摸出手机,果然,这些混蛋的手机在这深山里有信号。苏秦把刚才从人贩子嘴里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了两名女警,又将电话交给她们,让她们向上级报告所在位置,和当下情况。
  等女警挂断电话,苏秦问:“怎么样?那边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走错路了。”
  “什么?”
  女警靠在树上,喘了口气说:“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上面已经派了武警森林部队直升机支队来执行此次任务,他们已经成功给章警官的手机定了位,大概划出了犯罪分子根据地,你放心。”
  苏秦沉默片刻后,将枪还给女警:“我扶你们去林子里面藏身,这两人中了枪,脖子也被狗咬伤,失血过多,应该没有反抗能力。两位姐姐,你们先在这里休息。”
  “你呢?”女警问她。
  苏秦皱眉说:“章警官和你们其它的同事出事,我男朋友去了之后如果被发现,必然会跑进林子里藏身。这里这么大,我怕他迷路,必须带着飞豹去找他。”
  女警拉住她:“小姑娘,你别急,跟我们一起在这里先等。”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他因为我才上山,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苏秦起身,带着飞豹起身。
  苏秦离开之前,又找了些树枝将他们盖住,确定站在小道上看不见他们之后,才离开。她走之前带走了其中一个人贩的枪和一部适合在深山里使用的手机。
  章程他们已经出事,黎川去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了,他不太可能会单枪匹马去救人,所以他应该也躲在附近。苏秦跟着飞豹又回到了小木屋,她趴在山坡上往下看,下面的一幕令她心惊胆战。
  连章程在内的四名警察,被五花大绑丢在池塘里,胸腔以下部分被水淹没。而池塘边上,围了大约二十几个犯罪分子,还有八条狗。
  港哥拿枪指着章程,笑得邪祟张扬,只是隔得太远,苏秦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港哥抓过章程的头,将他往水里淹,甚至拿着刀,一刀刀在他皮肉上划开血口。
  苏秦趴在山坡上,宛如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灌下,冰凉浸骨。
  这群畜生,真他妈不是人!
  她掏出枪,对准了港哥的头。她有近视,加上不会用枪,压根瞄不准。就在她努力瞄准的时候,身旁有人趴下来,吓得她条件反射拿抢抵着对方。
  看清是黎川,苏秦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刻沉下去。
  她吐出一口气,枪口朝下,压低声音说:“黎老师,我差点走火!”
  黎川从她手里取过枪,问她:“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枪,是从哪儿来的?”
  苏秦把刚才的事跟黎川讲了一遍,心脏还“突突”跳着,难以平静。
  黎川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那就静观其变。”
  “章老师能撑下去吗?”苏秦看着章程的方向,连水面都被他的血给染红。
  “我们势单力薄,冲下去,没有胜算。我也不太会用枪,这里有十几米的距离,我也不能保证枪枪都能打中。”黎川说话间,熟练地取下弹夹,看了眼里面的子弹后,又“咔咔”将弹夹卡回去。他皱眉说:“很糟糕,里面只有三发子弹。”
  苏秦看着黎川熟练得操作枪支,深觉不可思议。她也没心思问男人为什么会玩枪,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章程可以挺下去。
  她的祈祷还没结束,章程被拖上岸,他趴在地上,双手被人摁在地面上。港哥蹲下身,刀刃在他胳膊上方比划了一下,打算砍他的手。
  黎川皱眉,将抢口对准了港哥,他低声问苏秦:“苏苏,你怕不怕?”
  “不。”她摇头,攥紧双拳,表示不怕。
  她知道黎川这一枪打下去,必然会暴露他们。但如果不开这一枪,章程的双手必然被砍,他们等不到武警来了。
  对于一个警察来说,他可以受伤,但不能残废。章程是警察,他救了那么多人,不该有这个结局,她也不该让他有这个结局。
  苏秦又反问黎川:“黎老师,你怕不怕?”
  “生死都在一起,很浪漫。”黎川唇角一扬,压着一丝甜蜜。
  苏秦不知道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她也不知道,黎川的意思是:前世他们死在一起,如果今生还能死在一起,很浪漫。
  就在港哥那一刀要落下去时,就在章程以为自己要玩儿完时,“砰”地一声响,那一枪打在港哥耳朵上,绽开肉泥,鲜血四溅。
  港哥耳朵中枪,剧痛感让他手腕一颤,手中砍刀落地。
  飞豹被枪声吓得尖尖耳一颤,将嘴筒子杵进苏秦的胳肢窝下,“呜呜呜”叫了一阵。
  苏秦摸着它的脑袋安慰,让它情绪安定。
  港哥捂着耳朵“啊啊”叫着,而他的下属则在四周寻找开枪的方向。因为四周都是密林,位置很难定。他们放出六条狗,而这六条狗的牵引绳一松,都同时朝苏秦他们的方向冲过去。
  苏秦放出飞豹,打算让飞豹把那群狗给引开。
  飞豹窜出密林,朝那六条烈性犬冲过去,半道又刹车折回,带着六条狗在坡上跑圈圈。
  港哥捂着耳朵,下面的人手忙脚乱给他包扎。就在下面的人想开枪打飞豹的时候,港哥一脚把准备开枪的人给踹开:“那是飞豹!你他妈没长眼!”
  准备开枪的下属一脸无辜收起枪,抓着脑袋说:“港哥……我眼瘸我眼瘸。”
  港哥的耳朵已经被包起来,他忍着剧痛喊了一声“飞豹”。飞豹立刻刹车,又折回,朝港哥的方向冲过去,一路摇着尾巴,竖着耳朵。
  苏秦看着飞豹那条摇得像小旋风一样的尾巴,无语哽咽:“这家伙,叛变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见那条大狗像一个与老爸分别多年的大宝贝儿,一头扎进港哥怀里。
  港哥捞住飞豹,他不能随意说话,一张口,被子弹打烂的耳朵便一阵火灼般的疼。他拿手抚摸飞豹的狗头。
  飞豹的嘴筒子搁在男人肩膀上,拿傲娇的眼神看周围的人。然后冲着那个刚才准备开枪打它的男人“汪汪”叫了一阵。
  它身后的那群狗子也认出飞豹的气味,纷纷摇尾巴。
  ——呦。豹哥回来了!
  港哥忍着耳朵剧痛问飞豹:“谁开的枪?在哪儿?”
  苏秦黎川躲在东面的山坡上,而飞豹却冲着西面山坡“汪汪汪”一阵叫唤。他们立刻带着狗去西面搜寻。
  港哥被带回屋内,飞豹也狗腿地跟进去,不停地去舔港哥的手示好。
  飞豹聪明,港哥养它在身边这么多年,不说有感情,肯定舍不得这么好一条狗废掉。这条狗如今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被警方带来的。
  那群蠢钝如猪的警察,居然带着他的狗出任务?呵,找死。
  他捂着那只被子弹打烂的耳朵,眼神阴狠。这个仇,一定报。
  而就在这时,木屋上空有直升机盘旋声响,巨大的轰隆声席卷了整个小山谷。王珍从外面冲进来,慌张道:“不好,警察来了!”
  港哥几乎条件反射从床上坐起来,从枕头下取过枪,冲出去,看着外面的直升机,立马朝关押人质的房间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