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恬期每次跟息旸单独相处的时候,头顶都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他后退两步,坐在石凳上,弱弱地说:“我还未做好,为人妇的准备。”
  息旸的目光落在池中,里头赤金色的锦鲤正争先恐后的吃着食,他温和道:“我会给你时间的。”
  “可我……”
  他想跟息旸说,我不能,我不想,我不要。
  可父亲说的对,于公于私,这样都过于莽撞。
  其实要说对息旸没有半点好感,倒也不至于,但远远还没达到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地步。
  息旸看了过来。
  在不动怒的情况下,他总是会给予很大的耐心,每次恬期说话的时候,他也会很认真的听。
  恬期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道:“成亲的话,可能你就没那么喜欢我了……因为我坏毛病很多,脾气也很差,而且会因为随随便便一件小事而生气很久,我,我还记仇!我娇生惯养,就是个草包……总之,我真的,除了脸一无是处。”
  他不无担忧的道:“你以后一定会厌倦我……你要是烦我了,会不会杀了我?”
  “怎么会呢。”息旸道:“我永远都不会对阿期动粗的。”
  恬期不信:“要是你发现我跟你想象中不一样了呢?”
  他警惕的模样像某种小动物,息旸失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五料素都惹森么扫惹森么……会被你打死……”
  他中间的话说的太快,饶是息旸耳力惊人,也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没听清。”
  恬期郁闷的看他一眼:“没听清就算了。”
  息旸皱了皱眉,回去的时候,文琳琅把他推上马车,他在车里琢磨一路,下车之后,才开口尝试复述:“五料素……都惹森么扫了惹么?”
  文琳琅:“?”
  息旸问:“这什么意思?”
  “啊?”
  “这句话,是何意?”
  “……听,听不懂。”文琳琅十分惭愧,“稍后我问问省事三。”
  息旸送来的聘礼一箱接着一箱,搞得晏家都快没下脚地儿了,恬期的房间里也摆满了珠宝首饰,他坐在其中,目光落在新送来的嫁衣上,道:“我们家又不是准备不起嫁衣,他没必要这么折腾。”
  省事三生怕惹了这个祖宗,谨慎道:“这是王爷亲手给姑娘准备的,让属下务必请姑娘穿上花轿。”
  “那我要不穿呢?”
  省事三急忙跪了下去:“办事不周,王爷必会责罚。”
  “他这么不通人情啊?”
  省事三道:“王爷一般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但姑娘一直是他的底线。”
  “你起来吧,跟我跪什么……”恬期摸了摸那嫁衣,只觉得触手柔软,不似普通布料,上方绣花十分精致,但却很少,显得十分低调,可因为布料,整个还是十分奢华。
  他抿唇,道:“他有心了,多谢,我很喜欢。”
  省事三一脸高兴:“姑娘开心,王爷定也高兴。”
  省事三离开,恬期叹了口气,然后趴在上面开始发呆。外头传来动静,一个头发斑白的妇人走了进来,恬期立刻打起精神:“母亲。”
  晏夫人眼泪含在眼眶,看着柔柔弱弱,恬期急忙亲自把她扶到桌前,哄道:“怎么了?是不是父亲惹你生气了?”
  “玉颗儿……”她一开口,就泪水涟涟,恬期赶紧搂着她:“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没事的,不就是嫁人么,我能屈能伸的很,娘又不是不知道……何况,本来大家都喊我姑娘,娘也不要太过纠结。”
  “玉颗儿若喜欢他,娘定不说一个字……可娘心疼你,那慎王,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晏相说他的时候,恬期一直犟的很,到了母亲这儿,他却完全不行了,“没有,他很好相处的,你忘了,他还是我救命恩人呢?我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晏夫人还是十分难过,她又抽泣了一下,忽然拉住恬期的手:“要不,你走吧,别管我跟你爹了,你走,去他寻不到的地方,玉颗儿,娘不想看你委屈自己……”
  “不委屈。”恬期没办法,伸手给她擦眼泪:“我委屈什么啊,娘你别看我闹着不肯……其实,其实我心里可喜欢了,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您,您得让我矜持一下,是不是?”
  晏夫人一脸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恬期垂眸,道:“他为了我炸皇陵的时候,我特别感触……他还亲自爬进棺材来抱我,娘,我知道你希望我一辈子,只要好好的就成,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我喜欢,你都会支持我,是不是?”
  他娘忙点头:“我的玉颗儿,只要高高兴兴的,娘就满足了。”
  “我现在就很高兴。”恬期违心的说,他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起嫁衣:“娘,我换上给您看看!”
  “玉颗儿……”
  “好啦。”恬期走进屏风,从后面探脑袋:“我特别感激爹娘打小把我当女孩儿,否则,我肯定没办法这么光明正大待在他身边。”
  晏夫人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恬期退回屏风,望着手里的嫁衣半晌,吸了口气,迅速的换在了身上。
  其实他有过逃走的想法,但他必须得为家人负责,还有舅舅一家,他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莽撞而陷入危险。
  何况,舅舅说的也没错,说不准哪一天,息旸的疯病就好了呢?
  他将长发从后脖颈衣服里掏出来,再次打起精神,然后蹦了一下,脚底下像装了弹簧,轻巧的滑了出去:“娘你看,这简直是我穿过的最好看的衣裳。”
  晏夫人拉着他转了个圈儿,半晌,道:“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他发现……”
  “不会的。”恬期给她宽心:“他不良于行,没那么快能圆房的,好了,不许哭了,我大喜的日子,待会儿给我哭坏了。”
  晏夫人破涕为笑。
  恬期没关心外头怎么准备的,他窝在屋里看了几本书,三天的时间就一眨眼过去了。到了这一日,他一大早就醒了,被按在桌前梳洗打扮,恬期全程睫毛都没怎么抬。
  晏夫人陪在他身边,道:“慎王倒是个体贴的,娘还担心你今日戴那么重的凤凰会受不了,他倒是提前想到了,给换成了轻冠。”
  恬期一笑:“他是个好人。”
  今日相府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盖头蒙上之后,恬期听着那阵阵喧嚣,有种踩棉花的不真实感。
  他坐进花轿,一路恍恍惚惚的到了王府。
  如今息旸还未正式登基,而老皇帝还在,故而他们的娶亲环节也没太过庄重,未曾祭天,只有仪仗队和拜天地。
  恬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到洞房里的。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他才发现属于自己的活动似乎暂时结束了。息旸霸道,屋内没让喜婆站着看他,恬期便摘了盖头。望着燃着大红蜡烛的房间,还有桌上铺的红布,心情一时低落难忍。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花轿的形式‘入赘’别人的家里。
  他心头阵阵发堵,索性一掀被子,爬上床睡了。
  他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早上又起的早,这么折腾一通,他也的确困了,揪着被子骂了一会儿息旸,没多久就迷迷瞪瞪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听到很轻的水声,凝神一看,就见息旸坐在桌前,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他今日应该喝了不少,脸上微微带上一抹红晕,听到动静,他扭头看了过来。
  恬期立刻抓起盖头重新给自己蒙上。
  息旸一下子笑了:“无事,阿期可以自便。”
  恬期眸子闪了闪,道:“因为,我起太早,有点困……”
  “我知道。”息旸端着酒滑过来,道:“合卺酒,来。”
  恬期犹犹豫豫:“你,你先帮我挑个盖头吧。”
  息旸将酒放在床头,抬手将盖头掀起来,恬期睫毛抖了抖,偷偷来观察他的表情。
  息旸不开心。
  他看出来了。
  是因为自己对待婚礼的态度过于随意吗?
  恬期不知道,他被息旸注视着,屋内气氛有些尴尬,恬期不得不主动做点什么。
  他拿起酒壶,倒满两个杯子,把其中一个递给息旸:“往后此生,承蒙照顾。”
  息旸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来,恬期凑近他,两人犹如鸳鸯交颈,双双饮下这杯清酒。
  恬期心脏不好,没喝过酒,这酒哪怕很淡,他还是有些受不了,轻轻咳了两声,舌尖发苦。
  他把杯子收起来,放在桌子上,扭头去看床边的息旸,道:“王爷,要不要再来一杯?”
  息旸朝他看过来,道:“好。”
  他驱动轮椅,恬期忙又给他倒了一杯,顺便给自己也满上,为了不洞房,他今儿个是要舍命陪君子了。
  他端起杯子,脸蛋微微皱起,刚要咬牙饮下,就被息旸按住了手:“你不要饮太多。”
  恬期放下酒,息旸把两杯都喝掉,含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照理说,今日不宜饮太多酒。”
  恬期装没听懂:“……我是看你好像很高兴。”
  “我高兴,是因为我终于得到了你。”
  恬期抬手,用力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液,屏住呼吸,道:“那,王爷还喝吗?”
  “我可以不喝么?”息旸转着酒杯,道:“今日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那就,不喝了……”恬期迟疑的看他,息旸无奈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想的话,我就喝。”
  他抬了抬手,又一次饮尽。
  恬期没有说话,他眼看着息旸又喝了几杯,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哑:“不喝了,阿期……我想休息。”
  “你累了吗?”恬期急忙来扶轮椅,道:“那就睡吧。”
  他把息旸推到床前,刚要扶他,男人却已经抬手撑住床边,直接自己上去了。
  他没有给恬期添麻烦,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把自己的腿抱上去,然后躺在了上面。
  恬期偷偷踮起脚尖看他的情况,然后上前,拉过大红喜被帮他盖上。
  息旸合上了眼睛。
  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衬得脸分外的白,此刻染着红晕,看上去有点乖。
  恬期细心的帮他掖好被子,慢慢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转身,刚要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他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王爷……”
  息旸睁开了眼睛,脸上笑容消失,哑声问他:“一起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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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妹:……不太好qwq
  王爷:tt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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