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晕倒了,老赵似乎很怕蛇。”杨开沉吟片刻,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因为过度惊吓,所导致的昏厥?”刘雨薇头也不抬的问道,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但此刻,却并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些粗枝末节。
  “差不多吧!”杨开答道。
  “什么差不多,我需要的是最准确的信息,而不是含糊其辞!”刘雨薇和杨开顶上了。
  “这……”
  “我是医生,我需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你懂吗?”刘雨薇的声音,再次加重了一分。
  看到这一幕,九筒立马吃吃笑了起来。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一男一女的微妙关系了。小两口怄气,公报私仇。
  不过杨开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皱了皱眉,将目光瞥向了石头:“当时我正在和那条白蚺斡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石头,你和赵勇德在一起的,你详细说明下吧!”
  “当时……当时指战员你把蛇给炸了,然后那蛇头就飞了,不偏不倚,飞到了赵勇德的怀里,然后他两眼一翻,就抽了。”石头说道。
  一路上赶得太紧,杨开没时间问。现在才知道,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难怪先前自己给赵勇德掐人中的时候,他的怀里抱了个蛇头。那时候,杨开还以为这厮要炖一道蛇头火锅,补补身子呢。
  “哦,那就是昏厥了。”刘雨薇说完,解开了赵勇德衣服,松开了他腰上的皮带。
  这个动作,又让九筒抓耳捞腮了。这医生当的,怎么什么病都要脱男人衣服呀?杨开是的,轮到赵勇德了,更绝,连他妈裤带都解了。
  待会该不会人工呼吸吧?
  想到这,他咽了口唾沫,开始后悔为啥当时自己没跟赵勇德一块晕倒。
  “昏厥后,病人血压过低,所以需要适当的放松身体,增加血液循环。”似乎感觉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刘雨薇赶忙解释道。
  说完,她翻了下赵勇德的眼白,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沉默了半晌,这才在急救箱的底层掏出了一个铅笔大小的长头药瓶,用磨砂轮割开玻璃封口。再取出注射器,将药瓶里的棕褐色液体抽了出来,拍了拍赵勇德的胳膊,用消毒棉擦擦,慢慢注射了进去。
  “这是什么药?”杨开好奇的问道。
  “阿托品,可以让他加快苏醒。”刘雨薇麻利的抽出了针头,用消毒棉按住。
  “多久才能醒?”华伯涛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有可能几分钟后,有可能半小时,也有可能几个小时。”刘雨薇如实答道。
  “那我们……”杨开欲言又止。
  刘雨薇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再经得起颠簸,否则会加重病情。所以,我们只能呆在原地,等他醒来再说了。”
  “好吧!”杨开看了看天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七十八章 猎人坟,夏耕尸(1)
  下午的天空一片彤云,漫天飘舞着鹅毛大雪,既然要休息,众人就不可能看着赵勇德躺在帆布上,被白雪覆盖。
  那样的话,还没醒来,就先冻成冰块了。
  于是,在杨开的首肯下,几个老兵上下其手,在赵勇德的头顶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有个东西遮着雪,总是好的。
  摸了摸赵勇德那冰凉的体温,杨开摇摇头,吩咐了几句后,独自一人背着枪,去附近撇了些较为干燥的枝杈回来,添上固体燃料,丢了几根火柴。顿时,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慢慢燃气,将帐篷里蒸发出丝丝熏人的热气。
  “以前在上海的冬天,倒没什么感觉。来了大兴安岭才知道,围在火炉旁烤火,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杨开一边拨着还未壮大的火苗,一边笑道。
  “当然,城市有城市的活法,大自然有大自然的活法。”陈天顶说道:“大兴安岭,权力,金钱,女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真正有用的,只有衣服,帐篷,篝火,食物,还有猎枪。前三者可以御寒,后者可以充饥,至于猎枪,那是你和野兽斗争的筹码。”
  因为只搭建了一个帐篷,所以大家只能窝在一个角落,半蹲着挤在一起。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自然。”杨开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很多。
  人生,亦或是再次被颠覆的价值观。
  话分两头,要说这九筒虽然油尖嘴滑了点,容易得罪人。但受了伤,大家还是要尽心尽力去给他医治的。毕竟他是小组的一份子,从开始到现在,出了不少力。
  由于其余的人都是门外汉,这个千钧重担,自然就交在了刘雨薇的手里。
  “刘医生,我求你了,赶紧给我治治吧,再不治,我这身子骨,真撑不到明天了。”九筒的双手双脚缩在毛毯里,不断的打着哆嗦。
  瞧他每说一句话,嘴巴都会自然而然的打出个喷嚏,眼珠子还直翻,显然遭了不少的罪。
  “嗯,别担心,我检查下再说。”刘雨薇点点头,先伸出羊脂玉般的小手,扯了扯九筒的腮帮子。
  “哎呦喂,疼,疼。”九筒叫道。
  “有多疼?”刘雨薇歪过脑袋,仔细的检查着每一处伤口,然后掀开了他的嘴唇,看了看口腔。
  “你说多疼,就多疼呀!”九筒眼泪都出来了。
  “哦,我说不疼。”刘雨薇笑着露出了两个酒窝。
  “你……”九筒现在算是彻底没辙了,虐待战俘也是要讲人道主义的呀!
  “你的脸部受到了硬物碰撞,鼻梁,额头都有清淤伤,待会我给你用碘酒擦拭下。另外就是,呵呵,不好意思,门牙掉了一颗,这个没法补。”刘雨薇说道。
  “门牙?”先前,九筒只琢磨着骨头摔断了没有,还真没把心思放在门牙上,这会儿听刘雨薇一说,赶忙伸出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果然,门牙的位置,只剩下一颗了,另一边,只留下了一个空档,伤口上,还有点血液的铁锈味。
  “妈的,门牙掉了,我以后说话,不会都漏风了吧?”九筒一下子坐了起来,对他这个以调侃为乐的人,说话漏风,那可是很掉面子的一件事儿。
  “差不多。”刘雨薇也不否认:“至少回重庆以前,是板上钉钉的了。等以后,我再考虑怎么找牙科医生给你补牙吧!”
  刘雨薇的话,让九筒产生一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感觉。
  想到这,他就是一阵眩晕。
  “哎呀,不行了……”九筒的身子摇摇摆摆。
  “你怎么了?”刘雨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头晕,我缺氧,你看看,要不要人工呼吸之类的……”九筒胆子贼大,他决定假戏真做了,说完,还头一偏,朝着刘雨薇的怀里就倒。
  “你缺氧呀?”刘雨薇瞪大了眼:“那说不定还真得人工呼吸了。”
  “对,对,是得人工呼吸,我感觉……哎呦,眼睛黑了,满天都是小星星……”九筒还在那表演着,全然没发现,刘雨薇那狡黠的眼神。
  “那事不宜迟,得赶紧人工呼吸,不然容易休克。”刘雨薇故作紧张的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九筒心都暖了,这小姑娘,他妈的太配合了。
  该不会,她又看上我了吧?要来个亲密接触?
  想到这,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就跟喝了两斤茅台似的,一脸陶醉相。
  根本没平心静气的想不想,自己长的那叫什么脸。
  吴承恩《西游记》里描写孙悟空的那段:毛脸雷公嘴。基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谢谢刘医生,你真是太好了。”一地口水,顺着九筒的嘴角流了下来。
  “没关系,医生都是要救死扶伤的。”刘雨薇一本正经的挥了挥手:“哪位男同胞有空,给他人工呼吸下。我挑?那行,就石头大哥吧!麻烦了。”
  “噗……”九筒一头栽倒在了毛毯上,如果说刚才他流的是口水,那现在他喷的就是血了。
  他本是设计着,让刘雨薇给他嘴对嘴做人工呼吸,但没想到,没想到……
  联想起石头那个黝黑的大汉,跟小媳妇似的撅起嘴,然后将那散发着恶臭的口腔对准自己,一呼一吸,九筒就跟坐了电椅似的。
  “石头大哥,快点吧,你看,病人又晕倒了。缺氧。”刘雨薇催促道,再瞄了眼石头,还真准备起身了。
  这要是真让他那个了,自己这辈子还能娶到媳妇吗?
  于是,九筒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直起了身子,睁开了眼,五官扭曲转换,瞬间变成了一副贴了狗皮膏药的汉奸笑脸。
  “刘医生,我觉得我好了,现在头不晕了,也就不用麻烦人家了。”
  “好了?”刘雨薇满脸的不信:“这么快就好了?你不是缺氧吗?人工呼吸下,不是坏事。”
  “不缺了,不缺了,打死我,我也不缺了。”九筒白着脸说道。
  事到如今,窝在另一边烤火的杨开等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纷纷笑出声来。
  “真不缺了?”刘雨薇不阴不阳的问道。
  “真的。”九筒的头快点到地下了。
  “那好吧,我先给你擦擦脸上的伤口。”说完,刘雨薇打开急救箱,用棉签蘸了点碘酒,小心翼翼的在他的脸上涂了起来。
  就在涂到他鼻梁的时候,刘雨薇的手上暗自加了一份力,顿时疼的九筒龇牙咧嘴。而刘雨薇亦在此时将头偏到了他的耳朵,悄悄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是什么心眼,姐姐我是军统出来的,跟我玩阴谋诡计,你还嫩了点!”
  “小心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刘雨薇的话,让九筒那忐忑不安的心,当即咯噔了一下。那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阴狠的如同一把刀子的言语,百分百的让他相信,如果自己再有什么非分之想,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别忘了刘雨薇的身份,还有她那个声名显赫的义父,戴笠!
  “要不,刘医生你丢给我几瓶药,我自己擦吧……其实也没多重,咱打过仗的人,不在意这些。”想到这,九筒的嘴,立马软了。
  “没事儿,我说了,救死扶伤是我的指责所在。小组里有人受伤,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边。何况,这次你的伤,的确挺重的。”刘雨薇皱了皱眉头,说道。
  “知道你管住手脚,还有那张惹是生非的嘴,你还是我的病人。”说到这,也不待九筒反应,刘雨薇就解开了他的衣服。
  九筒的胸膛,自然不如杨开。肤色蜡黄,骨瘦如柴。整个一烂赌鬼的反面形象。在他左肩膀骨节的位置,凸起了一大块,突起的部位都发黑了,显然比当初赵勇德的脱臼要严重。而他的前胸几处,也有一道道巨大的勒痕,勒痕附近,遍布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小圆斑。
  第七十九章 猎人坟,夏耕尸(2)
  看到这一幕,刘雨薇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然后伸出两只手,在九筒受伤的骨节处,拿捏了一阵。
  “好险,这根骨头,差点就断了。”刘雨薇说道:“因为错了位,又连上了一根筋,所以只要一碰,你就会痛不欲生。”
  说完,她咔嚓一声,将那根凸起的骨头,找准了方位后,硬推了回去。惹的九筒一阵鬼哭狼嚎。
  “刚还说自己是打过仗的人,不在乎这些。怎么现在就跟个孩子似的?”刘雨薇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一瓶红花油,在九筒的伤处来回摩擦。
  大约揉了五分钟,估摸着药液已经完全渗透进去了之后,刘雨薇这才舒了口气,将红花油搁在了一边:“这个你拿去,每天早中晚用三次。记住,急救箱里就这一瓶,省着点用,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有人跌打损伤。”
  “嗯。”九筒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咦,你这胸腹怎么回事?”刘雨薇的视线,很快就被九筒身上的勒痕所吸引。
  “还能怎么回事,被蛇缠的呗。”九筒说道。
  “蛇,你是说那个……”听到这,刘雨薇顿时想起了喇叭口上的巨大沟壑,横死的野兽,还有搜索小组返回时,石头背上的那块巨大的白肉。
  一幕幕片段堆叠而起,不禁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那条大白蚺,那脑袋,脸盆大,那身子,跟小汽车似的……”九筒说的唾沫横飞,生动异常:“要不是指战员机灵,危急关头开了枪,恐怕你现在想救我,只能去大蛇的肚子里倒腾了。”
  女人都是幻想主义者,她们最钟爱的莫过于英雄。经九筒有意无意的这么一宣传,杨开的形象立马就变得高大起来,高大的刘雨薇忍不住回头开了杨开一眼。
  我这是在想什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措,刘雨薇的脸顿时红成了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