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引
  林间起雾, 朦朦胧胧,不时有细碎的白色花瓣落下。意境很唯美,美中又带着张力。
  洛晗和凌清宵躲在树上,望天的望天, 封闭五感的封闭五感, 十分尴尬地等着下面结束。
  你别说, 时间还挺久。久到洛晗经历过灵气炼体, 此刻都有些腿麻了。
  真不愧是六界皆知的战斗民族,全仙界最高出生率的缔造者——龙族。洛晗由衷感叹, 男主这体力和持久度, 非常可以。
  她移动视线, 悄悄看向凌清宵。凌清宵眼睛平视前方,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 没有往下挪动一丁点视线,看起来镇静从容,十分有仙人风范。要不是凌清宵捂在她耳侧的手一直非常僵硬, 洛晗几乎都要信了。
  凌清宵现在, 尴尬的都快要冒烟了吧。亏他装的如此云淡风轻。
  洛晗莫名想笑,嘴唇忍不住上翘。这时候她发现凌清宵的睫毛动了一下,洛晗立刻移开视线, 装作无事发生。
  洛晗眼睛没有往下看, 耳朵也听不到,无法得知男女主的进度, 只能根据环境来揣测。他们身后的树梢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许多花瓣簌簌落下, 然后骤然平息。
  连洛晗身上都沾了不少小碎花, 洛晗正要把自己衣袖上的花瓣弹开, 忽然被凌清宵握住手。凌清宵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揽着她身形一闪,飞快地掠下树梢,几个起跃间消失在丛林。
  洛晗落下时随意一瞥,发现下面并不是结束了,而是换地方了。凌清宵趁着这个机会,立即离开。
  凌清宵踩在树梢上又轻又快,唯有叶子细微颤动,连树上的鸟都不会惊动。凌清宵移动的极快,洛晗第一次脱离法器独自飞行,被这样快速的起落吓到了,本能地抓住身边唯一的支撑。
  凌清宵单手揽在洛晗腰后,隔着衣料,能感觉到他的手掌稳稳地扶着她后腰,胳膊晃都不晃一下。洛晗渐渐安了心,开始享受这种腾空飞行的感觉。
  又是几个大的飞跃,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闪着银光的花海出现在眼前。洛晗忍不住哇了一声,凌清宵在树枝上最后一次借力,最后稳稳落在花海中。
  脚尖突然接触到地面,洛晗没有习惯,差点摔倒。凌清宵手揽着洛晗,等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洛晗回头,望向寂静深沉的密林,又举目望向看不到边际的花海,问:“我们这就出来了?”
  “嗯。”
  他们走出很远,都离开密林了。这次不必再担心发出声音被凌重煜听到,洛晗长长松了口气,说:“终于能出声了,刚才憋死我了。”
  凌清宵背着手看向前方,没有接话。洛晗明白凌清宵大概还在尴尬中无法自拔,她非常理解,试图给两人圆场:“她刚刚……中了魅妖的毒?”
  凌清宵微不可见点头:“对。”
  洛晗没有过脑子,脱口而出:“这毒,还挺耐解。”
  洛晗自己说完没事,反而是凌清宵脸红了。他飞快地瞥了洛晗一眼,皱眉道:“你……”
  洛晗抬头,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明明白白地倒映着凌清宵的影子。
  凌清宵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实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再次抬起视线,轻斥道:“你一个小姑娘家,说这些话不好。”
  洛晗挑眉,换了个话题:“好吧。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实话实说,洛晗最开始在案发现场看到凌清宵时,十分震惊。但是只需要想想就知道不会的,洛晗或许会偷偷听壁脚,但是凌清宵不至于。
  当时凌清宵看得那样认真,估计是另有他事。
  凌清宵多少松了口气,他不是很擅长给自己解释,如今洛晗提起,他就顺势澄清道:“我在找你,路过那一带时隐约感觉到魔气。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就停下来了。”
  后面的事情,洛晗也知道。
  洛晗点头,原来是魔气。想到这里她神情微微一怔,凌清宵也注意到魔气了。这是不是说明,那日在飞舟上,洛晗察觉到的魔气并不是她的错觉?
  凌清宵见洛晗沉思,心知事有不妥,当即也收敛了神情,低声问:“怎么了?”
  洛晗摇头,道:“我现在还不确定。为了防止冤枉了他,我观望几天再告诉你。”
  冤枉了他?这个他是谁?
  洛晗不想说,凌清宵也没有追问。他们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从花海中横穿而过。这种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共有五瓣,每一瓣的边缘都散发着弱弱的银光,而且极为脆弱,只需轻轻一碰,它们就掉落了。
  洛晗一路走来,衣服上蹭了许多银色的花瓣。她好奇,问:“这是什么花?”
  “月昙。”
  如月光一样脆弱,如昙花一样短暂,名字倒是很贴切。洛晗把落在自己衣袖上的月昙花瓣捡开,她语气十分无意的,问:“刚才的事……你不在意吗?”
  洛晗有点担心凌清宵还是放不下女主,毕竟后世,他都干出一怒为红颜、陈兵百万只为杀掉男主的事。
  不怕滥情,就怕从不动情的人生了感情,凌清宵这种性格,他要是执着起什么事来,也挺可怕。
  洛晗出于私心,不太愿意凌清宵再卷入男女主的感情纷争里。明明他专注自己,就这样一生追求大道、不问凡尘是最好的。但是感情的事没法说,洛晗也只能变着法打探,看看他如今对男女主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凌清宵说:“他今日这般是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若换成另一个女子,我必然要阻止他。”
  云梦菡和凌重煜是情侣,虽然如今关系扑朔迷离,但两人相互有情,又有情侣的关系,这种事情外人真的不好插手。如果是其他女子,拼着败坏钟山的名誉,凌清宵也要拦住凌重煜。
  趁对方女子神志不清时轻薄对方,真的非常不上台面。
  洛晗顿了顿,这确实没错,但是,却不是洛晗想问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明示:“那云梦菡呢?”
  凌清宵看向洛晗,眼中情绪不明。洛晗赶紧说:“今夜月色正好,我只是想关心下队友的情感状况。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呀。”
  凌清宵并不相信。洛晗似乎非常关注他的感情状况,尤其是和云梦菡相关的。按理凌清宵该拒绝的,他并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但是今夜不知为何,他心底似乎并没有排斥。最后,凌清宵语气轻飘飘的,漠然道:“他们的事早和我无关了。人皆有私情,当日雷劫时她指认我,我并不怪她。但是此事结了,她曾经对我的一药之恩,也可以勾销了。”
  洛晗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如果真的还有感情,想必没有男人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在另一个男子身下承欢,方才在林子中时,凌清宵一直是尴尬难堪多于气愤,可想而知,至少现在,他对云梦菡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这是一个好开端。只要凌清宵这边不去瞎掺和,洛晗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防着男女主发动禁术了。
  洛晗若有所思,没想到凌清宵不声不响的,突然甩出一招必杀技:“你似乎一直很担心我的感情。为什么?”
  这一刀扎中靶心了,洛晗没法解释,只能含糊打哈哈:“也没有……我之前要求你这一千年都寸步不离地保护我,现在想想挺不地道的。你毕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这一千年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你找眷侣,那就是我不好了。”
  洛晗这话真假参半,她不知道凌清宵信了没有,反正他良久没说话,片刻后,忽然道:“不会。”
  “嗯?”洛晗没跟上,问,“不会什么?”
  “不会有其他人,也不存在耽误。”凌清宵说,“你安心长大就是了,不要胡思乱想其他。”
  洛晗被说的都反驳不来。可能是此刻氛围正好,可能是身边月昙的光芒太柔和,洛晗竟然能以调侃的口吻和凌清宵开玩笑:“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孤独一生。”
  “那又如何。”凌清宵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无拘无束,一心求道,这难道不好吗?反倒是你,小小年纪,整天脑子里就想着眷侣。你才该收收心。”
  “呦。”手握赐姻缘大权的天道表示被冒犯到了,洛晗挑了挑眉,威胁道,“这么说,你是不需要姻缘了?”
  “不需要。”
  他回答的冷静漠然,看着真有点无心无情的样子。洛晗也不敢和他打赌,因为洛晗担心,最后被打脸的人是她自己。
  凌清宵看起来太无性恋了,他一生不找情人,还真有可能。
  洛晗随手折了一只月昙,她轻轻呼了口气,月光一样的银色花瓣就凋落了。洛晗感慨:“美好的东西都脆弱,你这样不知情也不知爱的,其实亦乐得轻松。”
  凌清宵本来想反驳,他并非不知情也不知爱,然而话才刚到嘴边,就看到洛晗朝他倾身过来。凌清宵怔了一下,本能地顿住了。
  洛晗从他肩膀上拿下一片花瓣,示意给凌清宵看:“看,刚才的白色碎花。”
  凌清宵才意识到他身上有落花。这本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对自己要求严苛,衣服上怎么会有落叶、落花等物?但是,他刚刚走了一路,竟然没有发现。
  凌清宵怔松,方才关于情爱的话题也自然而然带过了。洛晗把花瓣拍到地上,说:“走吧,我们去和邹季白、叶梓楠汇合,然后一起去找吞元兽。”
  凌清宵慢了半拍,才收回思绪,点头道:“好。”
  ·
  凌重煜和云梦菡荒唐了一夜,等到天亮,云梦菡才力竭睡去。
  凌重煜把云梦菡放在平坦的地方,用自己的外衣把她的身体盖住,然后去外面找水。
  凌重煜是火属性,克水,不方便用法术凝水。他们昨夜缠绵了一夜,身上到处都是汗迹,还是找现成的水源方便一些。
  云梦菡现在还在昏迷,凌重煜不敢离开云梦菡太远,好在西洱弥海水源多,在林子中找水并不难。凌重煜靠近湖泊边,正要打水,忽然身形一顿。
  他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凌重煜身形不动,手里已经暗暗蓄起灵力:“谁,出来!”
  密林中依然安安静静的,双方对峙片刻后,几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浮现在林荫下。
  “钟山大公子好兴致。”
  他们身上缭绕着魔气,面容妖邪,身上的气息和仙族全然相悖。显而易见,这是三个魔族。
  凌重煜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看到他和云梦菡的事了。凌重煜心道难怪,难怪昨夜他隐约听到有人,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来了。
  凌重煜心里生出股不悦,魔族纵欲,并不觉得被看到私事算什么,然而凌重煜和云梦菡却是仙族。
  凌重煜是男人,对此倒不是很在意,然而云梦菡一个女仙,恐怕并不愿意被其他男人看到。凌重煜内心略有些后悔,他们的第一次不应该在野外。然而昨夜的情形实在紧迫,云梦菡中了魅毒神志不清,本能地往凌重煜身上靠……这让凌重煜如何把持?
  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凌重煜敛下后悔、恼怒等情绪,看起来依然自信从容:“尔等魔族,来仙界禁地有何目的?你们就不怕我高喊一声,召唤其他仙族来将你们剿杀吗?”
  为首的那个魔族笑了:“如果这里站着的是其他仙族,我或许会担心,但是你……”
  其余两人也笑了,其中一人戏谑地看着凌重煜:“你的那个小女仙还躺在不远处,你若是叫来其他仙族,她就要被众人看光了。你们仙族好像挺在意名声,仅此一事,她怕不是得自尽以周全清白。”
  凌重煜的拳头倏地握紧。这三个魔族是故意挑衅他,可是凌重煜再生气,也不敢当真叫人来。
  他不能拿云梦菡的名声冒险。仙族尊崇道法,以强者为尊,并不像凡人界一样看重名节。但是,没那么看重,并不代表不看重。
  魔族、妖族纵情声色没人当回事,但是仙界,无论男女,纵欲、野合都不是一个好名声。
  凌重煜最终忍下了这样的冒犯,问:“你们故意现身,应当不是为了激怒我吧。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想和大公子做个交易罢了。”为首的魔族视线从凌重煜半露的胸膛上掠过,目光玩味,“你其实并不是仙族,为何非要用仙族那套伪君子规矩束缚自己呢?你练习仙术时是不是总觉得力有不逮,你遵守天界禁欲忘情的规矩时,是不是总觉得压抑?这是自然,因为,你本就不是仙族,修习仙术怎么可能修的出结果。”
  又来了,他又听到了这个声音。凌重煜强行压制住内心中莫名的悸动,装作不为所动,道:“我的生母是仙魔混血,我体内有四分之一魔族血脉,那又如何?我的父亲是苍龙,终究我体内仙族的血更多一点。”
  “哈哈哈。”对方三个魔族一起笑了出来。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很是肆无忌惮地笑了一会,才以放肆的目光打量凌重煜:“仙魔不容,灵魔相悖,你真的觉得你体内仙族的血更多,你就能比得过其他仙族了?不,你太天真了。仙族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固定了,血脉壁垒不可逾越,低等仙族一生都无法改变命运。你看看你的弟弟,他资源远不如你,可是他修炼多么轻松,而你呢,花费比他十倍的力气,也取不到他一半的成绩。”
  凌重煜一直在内心里警惕着,他知道这三个魔族肯定不怀好意,可是听到这句话,他还是被戳痛了。
  凌清宵就是凌重煜的心魔。凌重煜全部的骄傲和自卑,光荣和阴影,都来自这个人。
  仙族的阶层很早就固化了,龙族等高门大族彼此联姻,不断加固自己的血脉和利益,而低等仙族碌碌一生,费尽全部力气,也做不出任何改变。
  他的生母白灵鸾,就是最好的例子。白灵鸾花了那么多心血,为了修炼那样拼命,但就是比不过一出生便是应龙的宿仪芳。到了凌重煜和凌清宵这一代,同样的循环又在发生。
  而身前的魔族还在不断鼓动凌重煜:“你真的比凌清宵差吗?你真的资质不如他,或者勤奋不如他吗?并不是,只因为他是纯种龙族,所以一出生就赢了,无论你做的再好,都比不过他随手勾勾指头。他分明仰仗了血脉的力量,却偏要冠以天才之名。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一辈子做别人的衬托吗?”
  “够了!”凌重煜猛地大喊出来,脸色阴沉,“你们的居心我一早就知道,想要蛊惑我,不必白费力气了。”
  为首的魔族大笑:“是不是蛊惑,你自己不知道吗?凌大公子,顺从你本心的欲望,归入魔族吧。魔族不问出身,不问来路,一切全靠自己打拼,自由又公平。魔界,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地方。”
  “住嘴。”凌重煜感觉到他体内的魔脉翻滚起来,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召唤他,指引他,让他加入魔族。凌重煜勉力压制住冲动,冷冷说:“我是苍龙族大公子,未来的钟山之主。上有父母认可,下有弟子拥戴,前程大好,名利双收。我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途,去魔界做一个从零开始的新人?”
  为首的魔族听到凌重煜的话,暧昧地笑了笑。忽然影子一闪,他瞬间逼近凌重煜,贴着凌重煜的耳朵低声道:“你真的觉得,你会是未来的钟山之主吗?”
  凌重煜没有躲,依然稳稳地站着。听到魔族的话,他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
  魔族充满蛊惑的话语不断扑在凌重煜耳边:“你体内有魔族的血,就算你对钟山再忠心,为钟山立下再多功劳,他们也信不过你的。凌清宵现在看起来对权力淡泊,但是,你真的觉得他会让给你吗?到时候,等凌清宵掌权,你猜他会怎么对待你和你的生母?”
  凌重煜的目光渐渐迷茫,魔族悠悠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你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凌重煜眼瞳中又亮起幽红的光,看着非常妖异。这次,他眼中的光芒比在飞舟上时强盛多了。
  魔族正要再接再厉,扔下最后一计重锤,这时,不远处突然想起一个女子发颤的声音。
  “重煜?”
  凌重煜骤然清醒,魔族后退了一步,他和另两个同伴对视一眼,倏地化作一股黑烟消失在林间。
  凌重煜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破绽了,才快步走向外面:“我在这里。你怎么醒了?”
  云梦菡披着衣服,在树林中焦急地寻找着。她看到凌重煜从一片树林中绕出来,立即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原来你还在。我刚刚醒来不见你,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凌重煜看着脖颈上痕迹斑斑的云梦菡,内心不知不觉变得柔软,“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可舍不得离开。还疼吗?”
  云梦菡脸颊微红,小幅度地点头:“好多了。你刚刚去哪儿了?”
  凌重煜神色不变,轻描淡写地盖过刚才那一切:“去给你找水而已。附近没有湖,我带你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吧。”
  另一边,三个魔族用遁地诀走出许久后,一个柔媚模样的男魔低声问领头:“护法,我们就这样走了?”
  “这里毕竟是仙族的地盘,我们不宜打草惊蛇。”领头的魔族说,“天帝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外面足有十万天兵潜伏在西洱弥海外。要不是西洱弥海内有禁灵阵法,想必谷行早就挥兵进来了。我们虽然能拿捏住凌重煜,可是不宜逼太紧,到时候真惊动了其他仙族,对我们大为不利。”
  “护法英明。”那个阴柔的男魔谄媚道,“护法运筹帷幄,料事如神,难怪尊上会将这样要紧的任务交给护法。”
  魔族护法得意地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对人心略有些研究而已,算不得大本事。凌重煜本就有心魔,以他为突破口最方便不过。”
  阴柔男魔连连奉承。另一个魔族十分看不上同伴这种谄媚嘴脸,他沉默了一会,冷不丁问道:“护法,尊上说要我们把吞元兽带回魔界。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急什么。”魔族护法露出得意的笑容,“魔引已经种下,接下来我们只需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阴柔男子和另一个魔族齐齐吃惊了:“魔引?”
  “你们以为,我刚才接近凌重煜,当真只是随性而至吗?”魔族护法不屑地笑了一声,说,“不过一个仙魔混血,连魔界最低阶的魔族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入本护法的眼?我刚才靠近他,不过是想趁机在他身上种下魔引罢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着,等他们找到吞元兽,集结全仙族精英之力将吞元兽制服后,我们再引爆魔引,到时候……”
  两个手下都听明白了,魔引在仙界有另一个名字,叫傀儡术。中了魔引的人,平时和往常无异,在紧要关头一旦魔引被激活,他就会失去神志,听从幕后之人的操纵。
  魔族护法知道这一批仙族精英云集,有好几个厉害的人物在。但是没关系,他们并不会和仙族正面冲突,他们完全可以等这些年轻的仙族历经千辛万苦将吞元兽制服后,再出来收割成果。那时仙族刚刚经历大战,气息不继,也不会防备背后队友,如果凌重煜突然反水,必然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个魔族大喜过望,纷纷恭维:“护法英明!”
  魔族护法笑而不语。他对凌重煜说的那些话有真有假,天界壁垒森严,阶层固化,魔族确实自由的多,但是自由,不代表过得好。
  哪一个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会舍己为人呢?魔族城邦联盟,高度自治,听起来自由自在,充满了冒险者的传奇,但是魔界的底层,可比天界的底层难生活多了。
  魔族护法刚才说那么好听,全是为了伺机在凌重煜身上播下魔引。若觉得他真的会为凌重煜着想,那就太天真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为什么要善待一个体内有大多半仙族血脉、在仙界长大的混血?
  这三个魔族在后半夜到来,他们围观凌重煜和云梦菡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之时,并不知道除了他们,在此之前还有一波。
  这三个魔族更不会知道,他们无形中替另两人背了黑锅。
  此刻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艰难地找路。西洱弥海折叠了空间阵法,地形随时随地在变,这对路痴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洛晗和凌清宵从月昙花海出来后很快找到邹季白和叶梓楠,四人汇合,一同去寻找吞元兽。
  临行时谷行星君给他们发了寻找吞元兽的法器,然而法器只能辅助,真正想寻到吞元兽,太难了。
  尤其,他们还要对抗时不时变幻的地形。
  凌清宵和谷行星君学了一个月空间阵法,但是理论和实际出入甚大,谷行星君的研究亦构建在猜测之上,想依靠理论预测空间阵法变幻,基本不可能。
  凌清宵和洛晗走在最前,叶梓楠不要脸地蹭在最中间,邹季白殿后。洛晗进入西洱弥海后,想借助自己的天道地图开个挂都不行。
  因为这里有空间阵法,信号被屏蔽了。
  就很难受。洛晗对灵气变化敏感,她隐隐感觉到前面的灵气驳杂,明明是森林,但是有一种爆裂干燥之感。洛晗忽的生出种猜测,这不像是自然孕育的灵气,甚至可以说和自然趋势是完全相悖的,那是不是能说明,前面的灵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地形重叠后造成的结果?
  洛晗低声告诉凌清宵:“我觉得前面不对劲,土灵气很活跃,风中含着火气。”
  凌清宵点头,突然抬高声音说:“注意,前面应该要变幻地形了,丁未坤,申庚酉,火旺,土佐,青木势弱,应当是西南方变化,至于东南二分。”
  “现在火灵气越来越旺了,这个方向是哪儿?”
  “北。”
  “那就是从北来,还有点偏右。”
  凌清宵点头,很快将地形范围再一次缩小。叶梓楠有些紧张地等着空间阵法变化,邹季白看看凌清宵再看看洛晗,意识到自己掉入一个巨大的骗局中。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是无辜的。邹季白捂住心脏,手指哆嗦着指向洛晗:“你不是说你不会阵法吗?”
  “我是不会啊。”洛晗赶紧回头挽救她和邹季白脆弱的队友情,“我真的不会,我阵法一丁点都听不懂的。你听我解释……”
  邹季白捂住耳朵,对这个世界已经看淡了。都是骗子,真的,洛晗最开始说她什么都不会,他信了,结果洛晗能一手操纵五种灵气。洛晗又说她实战勉勉强强,理论一塌糊涂。
  邹季白又信了。
  但是现在,洛晗在和凌清宵讨论空间阵法变幻!这样一个人,她竟然说她看不懂阵法图?
  邹季白想到在飞舟上时,洛晗成天念叨阵法好难,邹季白还用自己微薄的阵法知识给她补习过上课内容。
  啊呸!女人的嘴骗人的鬼,骗子,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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