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杆起
  冬季的粮草很难运输。
  但在苍秀儿的手下看来, 这都是小麻烦,并不难解决。
  尤其是王虎,在他看来,陈留周围封冻的冰河就是天然的平坦大道, 顺着河道送过去就行了, 他兴致勃勃地准备改装一些雪橇车出来, 再把马蹄铁下边加上锯齿, 让马不容易在光滑的河道上打滑。
  陈留古属魏国, 而这里最有名的工程就是鸿沟运河, 这条河连接和黄河与淮河,将整个东南的水道都连接起来, 是洛阳一带的交通运输大动脉。
  后世人对鸿沟可能很是陌生,但在唐朝之前, 鸿沟运河的重要性, 甚至超过了郑国渠、长城之类的工程,可惜后来黄河的含沙日渐增高, 到宋朝时,就将整个鸿沟淤平, 加上京杭大运河的开凿,鸿沟就渐渐消失在历史之中,只留下一些不起眼的遗迹。
  有这种条件, 王虎当然不会客气, 征发了一些车, 就准备上路。
  反正冬天用车的时间不多,正好利用了。
  不过他的治下农户们一个个都委屈的不行, 和自家车分离时, 看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幽怨。
  北方强大的生产力在渤海公治下越发凸显, 王虎人脉不错,在当上郡守后,就从渤海郡调了一些木料零件和轴承,在这里成本价出手,来支援这里的农事。
  直接的结果就是,如今在陈留郡治黄县,木板车几乎是十户就有一辆。那些在后世看来非常劣制、甚至要靠长期运输来自动磨圆的铁珠轴承是绝对过不了安检的,但在如今,这些铁制的轴承对木车的提升是梦幻的。
  这些庄稼人对车这种大件爱惜至极,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的吃的油,都会抹在车上,平日里推几车土回来补补房子,推一车粮去县里换些布匹,从河滩里推几车石头,在后院垒口井……
  这郡守征了车去,要是弄坏了,就算会赔,也要耽误农事啊!
  王虎被他们看得有火,怒喷道:“不愿借的把车拉回去,明年我调牛马过来时,可就没有优先了!”
  唰地一下,刚刚还幽怨的车主们瞬间就不见了,那速度,跑得比马还快。
  王虎哼了一声,让人调集库里的存粮,慢悠悠地带齐兵马箭矢□□,向南方而去。
  陈留今年的粟米勉强算是丰收,这两年粟贵麦贱,他做主将粟米卖到北方,换成更多的麦面,如今就不用从苍秀儿那边调粮,节约时间,也节约运输成本。
  ……
  同一时间,在离王虎三百里外的豫州大城里,也有人期盼着他们的来到来。
  洛阳失陷后,豫州无主,一些大的坞主聚众自保,他们大的有兵数千人,盘踞县城,小的,则有数百人,盘踞在乡里,宛如一盘散沙。
  王虎这次要送的,就是张平的坞堡主,他治下有三万多人,两千多兵,本来还在得过且过,奈何这个冬天太冷了,以往都不会结冰的淮河,从永嘉年间开始,就有了浮冰,至今年,河面已能过人。
  寒冷的天气加上雪花,让很多老人死在冬天,霜降的提前更是让淮河一带的作物减产严重,因此,张平担心粮食会不够用。
  好在渤海公仁义无双,愿意给他治下数万人食用一月的粮食。
  这太珍贵了,加上存粮,一月的粮食足够他们坚持到开春,到时掺些野菜,性命便算留下来了。
  “坞主……”张平的属下一脸沉重过来问道,“有粮食的消息了么,今天又饿死了几十口人。”
  张平拿着信,给他,喜悦道:“来了,来了,你看,他们已经走鸿沟过来,再过三五日,就能到了。”
  现在只是小规模,因为吃得太少而抵挡不了寒冬而死,若是再耽搁时间,等到粮食耗尽那一天,每日都能死上几百上千人,这种事情,在前几年,张平见得太多了。
  “恭喜坞主!”他的属下也十分喜悦,感慨道,“有救了,大家都有救了,我去通知大家这个消息。”
  “去,快去。”部众饥寒,自然人心不稳,部下去安抚也是理所应当。
  他的属下匆忙走出,转了几个转角,便走到一处酒舍,给其中一人耳语几句。
  很快,便有人连夜走出坞堡,消失在风雪里。
  ……
  三日之后。
  风雪之中,一只队伍在河滩附近安营扎寨,同时派出斥候,每日都在上游探听消息。
  他们是祖逖招募的士卒,足有两千余人。
  在这风雪里依靠炭火勉强生活,每日用河滩芦苇加厚帐篷,猫在其中,久了便忍不住聊了起来。
  “老焦,你看起来不像是南方人,怎么也到祖将军手下了?”
  “北方青州逃难来的,在淮阴过不下去了。”
  “听说青州是渤海公治下啊?你怎么不留在那边。”
  “嗨,我四年前跟主主公南逃下来的,谁知道青州就归渤海公管了呢?早知道,我就留下了。”
  “小声点,南边军中不许提的。”
  “怕什么,现在有几个不提北方的?可惜如今北上的船票那是买不到啊,好多的船都只要贵人家里的老仆当船员。”
  “咱们这次抢哪个。”
  “肯定是哪个寒门小坞吧,大的人家,能抢么?”
  “就是,这年头,祖将军带咱们,还是能抢到的,你看那些互抢的坞堡们,日子哪有我们过的滋润。”
  “对啊,上次抢了一个商队,那是整整一车皮毛啊,抢到的每人分了一张,那暖和得!”
  “嗯,还有上上次,抢那个船队,一船的好酒啊,那东西,喝上一口,身子大半天都不带冷的。”
  “要我说,还是上次去兖州那次,抢的那车铁器,那才是大物件!”
  “那车铁器我知道,听说叫什么轴承的东西……但那次去的人可都没回来啊,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那么值钱。”
  “没回来铁器是怎么回来的?”
  “听说是丢水里,后来悄悄找人捞上来的……”
  一群人嘀嘀咕咕,还说起了上次抢的什么布,什么盐……这就是他们生活里的日常,祖将军别的水平不高,但指挥兵马却是出奇的厉害,抢起来基本没有失手过。
  就在这时,战鼓声三响,是出营准备作战的讯号。
  众人不再说话,而是纷纷出营,开始集结。
  在将军一番激励后,他们听从吩咐,埋伏在运河两岸,担心他们被冻到,每人出征前,还喝上了一碗酒,枯萎的芦苇丛掩盖了他们的身形,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冲杀出去。
  冷冷的雪花飘落,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便看看一只队伍从冰面中过来。
  绝有数十辆车马,还有数百的士卒,他们皆骑着高头大马,马蹄稳稳地踏在冰面,留下一个个尖尖的齿印,身上穿的鼓鼓攮攮,一看就价格不菲。
  前边还有士卒用木杖试探冰面是否经得起的车马。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令下,周围有大量士卒群涌而来。
  这不是路上遇到的第一波。
  为首的将领在头盔下轻蔑一笑,骤然抽出弯刀向天一指:“结阵,放箭!”
  身后的骑士迅速组成v形的三角编队,从身后抽出弩机,也不瞄准,对着前方就是两箭连发。
  发完之后,他们迅速退到第二层,新的士卒补上,再连发两箭。
  这是北方新出的连弩,受限于机匣的深浅,目前两箭是极限,再多一点,很大机率会卡机,如果做得再复杂精致一点,成本就上去了,没办法大规模生产。
  但就算这样,已经是神器了,一名普通的弓箭手,上箭拉弦需要最快三秒的时间,而且数量一多,胳膊就会撑不住。
  而弩机可以提前上弦,同时上弦可以手脚并用,大大节约了时间。
  于是冲来的敌人每一波就体会到子没有冷却时间的箭阵有多恐怖,一时间,刚刚被酒灌出的高昂士气,骤然被一波剿灭了大半。
  北方军甚至没有带着战马冲锋,就是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压制,顷刻之间,就已经射出近千的箭矢,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又传来冲锋的号令,想要从后方将他们的阵势冲跨。
  为首将领怡然不惧,拿起号角,吹号换阵。
  v形后侧的两翼骤然分出两支部队,提起马上长/枪,借着冲力杀入其中。
  长/枪长有两米,两头皆有利刃,在光滑的冰面上遇到一个扎死一个,敌人显然不熟悉冰面上的战斗,稍有不慎便滑倒在地,一个来不及,就被扎得透心良。
  当然,也有聪明的试图砍伤马腿,但这些马都是战马,躲闪之间,也不会轻易被砍,加上在在绝对的装备面前,敌军一时损失惨重。
  眼见拿不下,敌军发出了撤退的鼓点。
  王虎当然是听得懂鼓点的,也没让人追,只是收拢战场,戒备敌人再来。
  一番大战后,冰面上血腥四起,还有中箭无法逃亡的,在冰面上□□。
  确定周围没有其它埋伏后,王虎这才翻身下马,收拾战场,让人审问俘虏,治疗伤者。
  同时,也知道了敌人的名字,祖逖。
  这个名字王虎并不陌生。
  到达兖州后,北方的就收拾了兖州附近所有势力的资料,王虎邵军等人没事时,就拿着资料相互扮演我军敌军,进行训练对抗。
  王虎在个人武力上虽然打不过对方,但在战场上,还是邵君等人输多赢少。
  祖逖此人,和刘琨是一辈子好兄弟,有着“闻鸡起舞”、“中流击楫”这些美誉,在八王之乱中有不菲的战绩,但因为在八王之乱中被打到自闭隐居,直到洛阳失陷才重新出山。
  王虎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他出来钓到的第一条鱼。
  还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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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人物可能会多几个,但这时就是那么复杂,我已经尽量简单写了……
  实在记不住名字的话——不认识的都标个“敌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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