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一心
  十月的北方已经开始泛起冷意。
  渤海郡刚刚收完新的棉花, 几乎到处都是纺线的声音,只东北边的港口依然繁华火热,充斥着鱼腥和海鲜的味道。
  一艘不知在海上漂了几日的大船缓缓靠岸, 码头的工人们飞快搭上船板,又快又麻利地的上船,将船上的大米挑到岸边的板车上。
  大船在波涛里轻微晃荡, 却一点也影响不了工人们的稳定, 他们穿棉鞋的脚仿佛生了钉子一样, 牢牢地扎在船板上。
  今年, 距离309年渤海郡被改造统管, 已经过去了四年多, 这处本来是一个贫瘠饥荒的小渔村, 如今的变化, 用天翻地覆形容, 也不为过。
  绵延房屋顺着海港修筑成一处半月形的大城,依山靠水,仿佛明月落在海边。
  越是靠近港口, 房便修筑的越高, 其中最高是一座四层的高塔, 塔上装有巨钟, 每个时辰都会准点报时,而港口的船,也是按时辰收费,堪称童叟无欺。
  近港区是东港县最热闹的地段, 它顺着码头修起来, 这里本属于高城县的治下, 但因为东港县的事务太多, 所以去年时,在玩家的建议下,这里变成了直辖于渤海公治下的建制,和一郡等同。
  这里,周围都是各地商会的库房,做为北方如今最大的港口,房价已经飙升到让人难以想像的地步。
  港口的街道非常宽敞,在修筑之初就考虑了港口货物的提升,宽有十丈,可以容纳十辆大板车并排而过。
  街口有小吏戴着白手套,指挥这些车的秩序来往,若没有他,再宽的路,也会堵起来。
  街道上,一名少女阿菜提着空篮子,轻快地走在青石路上,走到一处店铺里,温柔地道:“掌柜,我要三斤短棉。”。
  “一共一百二十钱。”中年长柜长得精瘦严肃,语调却很和气。
  “怎么涨了,去岁才二十钱一斤,你莫欺我。”阿菜一点睁大了眼睛,“今岁渤海郡风调雨顺,棉粮皆是丰收,竟还涨价,岂不是欺人么?”
  中年掌柜摇头道:“丫头你有所不知,今年丰收不假,但前些日子,辽东来了数十艘大船,将渤海郡近半的皮棉都买走了,北方又新开了一家大纱场,你说,今年渤海郡的棉价怎么可能不涨?”
  “那也涨得太多了些,”阿菜小声地抱怨着,但想了想,还是道,“那,给我两斤棉花。”
  很快,货物到手,少女盖紧了草编的篮子,快步走回。
  顺着街道,她来到一处水泥筑柱、铁杆筑门的大门前,那门梁上有着巨大的牌匾,写着《东港第一学校》,字体龙飞凤舞,据说是渤海郡的崔郡守亲手提写的。
  阿菜带着笑意,快步走进门内,这是她辛苦考入的学校,为了进这里,她去年整整一年,都想尽办法存钱,这才有了机会。
  就在快要入校时,旁边一名黑瘦的老汉从旁边的小店铺里猛然串出来,一把揪住阿菜的长发,恶声道,“死丫头,总算逮住你了,还不给我滚回去!”
  阿菜篮子骤然掉在地上,挣扎着抓住他的手,用力一口咬下去,挨了男人狠狠一耳光,她也不争论,只是拼命向学校里冲去,那男人大怒地追进校里,扯着她的头发,就要将她拖出去。
  但旁边的守卫已经怒吼道:“什么人,胆敢在这里放肆!”
  ……
  这事惊动了校长,还有正在视察学校的渤海郡守——崔鸢。
  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渔家女儿想要上学,于是起早贪黑存了些私房,却被家人阻拦,想将她嫁出去换些礼钱,结果少女怒而离家,在学校里一边学习,一边靠给别人缝洗衣物、抄录书籍为生。
  但家人却不甘失败,守在校门,想将少女强行带回家的故事。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反复出现的原因是阿菜觉得愧对家人,总是不想追究,这才助长了恶人的气焰。
  崔鸢对此就是直接将那男人按刑律处了徒刑,不管他女儿追不追究。
  “既然已经觉得愧对了,不妨多愧对一点,”崔鸢这样对阿菜说,“我们女子追求知识是没有错的,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努力。你懂得争取自己的人生,我很喜欢,但别反复给学校添麻烦。”
  阿菜看着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已经身居高位,气势如山的女太守,沉默又有些不甘地低下头,感谢了她的帮助。
  崔鸢事务繁忙,教育了两句后便走了。
  阿菜轻轻咬了唇,取回自己装棉花的篮子,回到宿舍,在室友异样的目光里凝视那棉花许久,突然间便笑了出来。
  “你没事吧?”室友小声问。
  “没事,”阿菜擦了擦眼角,拿起针线,“天气凉了,我存了些抄书的钱,本想给家人做两双棉鞋,现在想来,用不着了。”
  室友有些困惑地看着她,附和道:“是如此,他们肯定不会要的。”
  “我要像崔太守那样,既让别人欺负不了,也让人无法欺负别人。”少女眸中生出微弱的火光,“我的女儿家,很难,但有些事,总要自己去做。”
  她是很会炸小鱼,有手艺,有很多男人想娶她,但她不想变成了一个只会做鱼捕鱼的渔娘,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可以像温主官那样,救更多的人,可以像崔太守那样,护更多的人。
  她想,离温主官更近一些。
  家里的人不会懂,但她已经明白,需要的是什么。
  -
  同一时间,农历十月的辽东已经飘起了雪花。
  从扶余国过来的依玄王子,还是没有回家——冬天大雪封山,他这个年节是不能回国过了。
  但这一点也不耽搁这位王子在辽东快乐而紧张的生活。
  因为在辽东开荒里表现优异,他分到了三张棉花票,得以用自己在地里开荒赚的钱,买了一床棉花被,一件棉衣,和一个带了护耳的棉花帽子,得到了农场许多人羡慕的目光。
  他开始还不懂什么是棉花,但等买到时,便瞬间爱上了它。
  扶余国人大多都穿的皮毛,但皮毛不透气,且容易坏,貂皮虽然保暖,可极为稀少,依玄也没有几件,这棉花衣物简直是北方神物。
  像云朵一样柔软的棉花,像母亲怀抱一样暖烘烘的。
  “等明年,要给母亲也带上棉衣,还有土炕!”依玄王子缩在炕上,看着辽东新出的书本,伸手拿了一把炒米花,塞进口里,“这米真香啊。”
  他舔了舔手指,更坚定了要将这稻米带回扶余国的决心。
  豆子和高粱哪有米好吃,扶余国的河水可比辽东要多,火炕也太合适扶余国了,有了这个,冬天不知道能活下多少人。
  扶余国的冬天滴水成冰,雪下得能有半人高。
  也不知道辽东太守什么时候能帮着他们也过上这种好日子——他问过了,北方太冷了,棉花是种不了的。
  又过了一会,依玄以头抢墙,将书按下,痛苦闭目:“唉,看不明白啊!”
  神啊,这个沼气是什么气啊,这个圆弧顶计算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要怎么才能学会,怎么才能在扶余国推广啊。
  受不了。
  他失落地穿上皮靴,走出房门,拿起水桶,去茅房放水的同时,顺便去热水房接水。
  一出门,冷意扑面而来。
  他看着远方飘雪中一望无际的田野,莫名就有一种放肆在心中涌动:“啊——”
  这是他一手开垦的田地,简直是太美了。
  ……
  远方,希银莫名听到什么声音,看了一眼居民区,继续看手上的统计数据。
  “我们来之前,辽东一共有六千多户,四万余汉民,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两万余户,十六万人。”希银的小弟林钟期向老大通报着这些年的功绩,“其中,有一万户是辽东的小支鲜卑部族,还有四千多户都是扶余、高句丽那边迁移过来的人口,目前比较紧张是粮食问题,但随着我们的土地开发,这些问题都不大,尤其是这里大片沼泽生成的黑土地,肥力非常高。”
  “东北这边,有什么计划么?”希银淡定问。
  “要什么计划?”林钟期有点茫然,“马上要入冬了,土地都冻得和石头一样,没办法开垦的,连筑房也不太可能,干的太慢了。”
  “那我们是否可以将部分人送去,青州呢,”希银本能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平静道,“我和青州(山东)天凉通过气了,他的盐场和矿山对人口的需求都很大,另外秀儿在兖州也需要大量的人口,在渤海封冻之前,我们可以顺着海路送一些去青州,这样不耽搁人力,也可以实现双赢。”
  “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会不会太那个了点,周扒皮的感觉呢……”
  “错觉,如今我们需要通力合作,我听说肖妃和肝娘在图谋荆州和江州,一但南阳盆地和长江中游的平原落入她们之手,我们的成绩就很危险了。”
  “这样好像也对,但……这些人会同意么?”
  “为什么不,我们有钱。”希银淡定道,“天凉在青州发现了金矿,需要大量人手,而辽东到山东只隔了三百里的海路,我出人,天凉出技术,秀儿出管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赢?”
  林钟期被说服了:“好,我这就去招揽人手。”
  “嗯,我还买了三万斤棉花,很快就会靠岸,你可以用来当筹码。”希银很稳健地道。
  “老大你太厉害了。”
  希银点点头,感觉到了胜利的曙光。
  团结的美好,那几个喜欢煽风点火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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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你们的都泼我冷水,但我还是要坚持这是言情文!
  我不会认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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