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蛇与鹰
  沐浴,在古代,尤其是天险城这四季如一,夏天却闷热要死的地方,几乎是每家必不可少的事情。
  家里小的,基本烧上热水,拿个小木盆洗洗便是了,而像张员外家这样的豪宅,便是有专门沐浴的房间,进去撩开第两层门帘,眼前三道门,左右对称各一道,正中心,一直往前走挺长距离,还有一道门,这门上特地绣着一对鸳鸯。
  左右两门,左门偏小,是个单人的门,右面较大,两到三个人进出都不费事,左面的乃是本府老爷,也就是张员外沐浴的地方,家里来了男性贵客,便进此门沐浴,浴池也有冷暖两个,(太大热水池,就自己一个人洗澡,张员外怕费柴,舍不得。)中间隔着一道小墙,小墙上可以摆些吃食,往往张员外与贵客一个池子进一个,中间摆上各种零嘴,一边泡澡,一边闲聊品酒。
  右面较大的,乃是家丁奴仆洗浴的。不但门宽敞,里面的池子也大,但是不能烧热水,过年时候洗热水澡得有人出去拎热水往里倒。
  而最里面,也是最深的那道绣着鸳鸯的门,乃是府中小姐沐浴之地,平常时,丫鬟老妈子也是趁着小姐不在,偷偷来洗,洗完赶紧收拾干净。
  里面的水,更换次数也是不同的,像小姐的,那是一天一洗,甚至一天好几洗,那么就是一次一换。老爷的岁数大,身体发寒,要是冷水洗怕凉,热水洗还舍不得,基本是几天都不洗一次,所以这水,也是洗一次换一次,不过姥爷洗澡就是热水澡,又不少家丁奴仆盯着姥爷,指望能凑上去给姥爷搓背,混上一趟热水澡。
  剩下的,家丁奴仆的,就是水什么时候黑,水底下石头子什么时候扎脚了,什么时候换一次。因此这家丁奴仆的澡池,也是最脏的。
  而别天伤和太乐安霖二人,今日就进的是本府老爷进的那道门,而且,还是一顿热水澡,外面的小厮早已把火烧的旺旺的,太乐安霖刚一跳进去,瞬间就被烫的跳了出去。
  “嘶~有点烫啊!我是不习惯你们这不冷不热的天洗热水澡,没那福命,我呀~还是上这凉水的吧。”说完太乐安霖噗通一声跳进旁边的冷水池。
  而别天伤一打眼看到这太乐安霖的身上。一般会武功的人,都喜欢往身上弄点纹身,一般什么:寻食的下山虎,立威的武关公等等等等,这些纹身一般都是壮胆和吓人用的,一般打家劫舍的,浑身上下纹着一圈纹身,就为了你看到他,没等打,就畏惧他。
  而太乐安霖这一身“纹身”,比任何老虎,关公,鲤鱼都霸气,令人畏惧,几岁小孩要是看见这身上的“纹身”都能吓哭了————一身的伤疤!!!
  别天伤是一个医者,见过无数的伤口,刀砍的,剑刺的,枪扎的,飞镖丢的,旋刃刮的,刃鞭抽的,只要是别天伤见过的伤口,太乐安霖身上是都有对应的疤。而且从有的伤口恢复后,皮肤的颜色,有些伤口可能是带毒的。
  而这背后,皮肤除了让太阳晒的有些古铜色以外,是一点伤疤没有,皮肤光滑不说,肌肉都棱角分明。
  “看啥呢?你还有这癖好?”太乐安霖直觉背后有人看着他,一回头,正好看见别天伤前后打量自己身上,那眼神,看的太乐安霖有点恶心,左手深入水中,别天伤只要是有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手里的水绝对打他身上一个窟窿,转身穿上衣服就走,是投奔武林,头都不回,要不然容易吐。
  “想什么呢?真要有那癖好我满江湖找女人干嘛?我作为医者,见过的武林好汉也是不少,那个浑身上下都得有些疤。可是你?我就是好奇,你这人,前面好像让人剐过一样,后面反而跟个书生似得,连个胎记都没有,讲讲?”别天伤双腿站到热水池里,没往下蹲,先用池子里热水往身上扬,等身上适应热水的温度了,这才慢慢坐下。
  “有啥可说的!人,只有逃命的时候,才会将后背留给别人。老子这么多年了,就没逃过!呃~”说完,右手拄着两个池子的隔墙,两脚一用力,噗通一声从冷水池跳入了热水池,好似就为了证明自己没“逃过”,那怕是热水池烫的自己直哼哼。
  “可真傻,本来就怕热水,从冷水池跳进来,也不怕烫死?不过,我就不信,丢暗器的那些“好汉”,每次都正面冲着你丢。”说完别天伤还用手指弹了弹水面,水珠打到了太乐安霖的脸上。水珠就好似暗器一样。
  (听到此处,太乐安霖是唉了一口气)
  “去去去!没工夫和你拌嘴,说说,接下来怎么办,我看那叫秀儿的妹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此刻的太乐安霖好似一只煮熟的螃蟹,本就不适应滚烫的热水澡,又从冷水池跳进来,浑身上下通红不说,别天伤还在那嘲讽,很是心烦,用内力增加血液流速,让体温迅速增加,以便适应热水的温度,嘴角邪邪一笑,赶忙岔开话题。
  “那是当然,那个张秀儿,可不一般,先是识破你的身份,转而找了家丁护院,但突然看见你丢根筷子都能钉桌子上,转眼是满脸笑意,知道这些护院打不过你就立刻装好人,热情款待不说,还来句你我二人并非坏人,如有难处可以和她讲,伸手不打笑脸人~有本事的江湖好汉们就是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消下去了!”
  “ 哦?还条条是道,那你说,为什么,是识破了我的身份,而不是你?这门外是否有人偷听?府上小姐会不会报官?一会吃的饭菜里是否下药?”本来不多话,更不愿意听别天伤聒噪的太乐安霖,离奇的问了一堆问题,好似有意让别天伤在哪口若悬河的絮叨。
  “不可能是我,我这么些年当老道骗了......救了多少人了,那次“露馅”过,你当这道童保证是第一次,不是你?让人戳穿了还能有谁?就想你对你的本事自信一样,那张秀儿对自己也很自信,对付草莽好汉们,是不需要用卑鄙手段的,只需要一个“义”字,就可以耍得很多人团团转了!”
  所以啊!
  太乐安霖听我讲:
  蛇鹰相撕命将丧。
  鹰耻蛇牙暗毒藏,
  蛇苦笑鹰相比较。
  生来几尺飞万丈,
  爪锋喙利观千舍。
  我乃几寸匍匐爬,
  眼瞎无耳无利牙。
  如今乃是生死搏,
  要我如何正面杀。
  别天伤看出来了,太乐安霖很鄙视那些用毒的,和玩暗器的人,他自己认为武林就应该堂堂正正,因此多少有些瞧不起自己,同时又对武林现状无法改变的那种悲哀,所以别天伤就随口来首打油诗,点醒太乐安霖,你生来高大,如同那云端苍穹的振翅金鹏,但有些眇跛之辈,如枯木颓垣的泥涂曳尾。两者又如何能正面比较呢?
  而太乐安霖也陷入了沉思中,猛然间屋子陷入了安静。
  “所以说啊,老兄你啊,别想那么多,我多少知道你有点瞧不起我,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手里一沓银票,还能撕着玩。你撕完银票,自认为是豪爽,但是包括我在内,都感觉你是个傻子!所以说啊......嗷!!!”别天伤看到太乐安霖不说话,立刻开始长篇大论了,但是话还没说完呢,水池里的水,已经开始冒泡了。
  原来刚才太乐安霖本是故意逗话,然后暗暗用内力将全身血液加速流动,以达到体温不断加热,然后将整个池子里的水煮沸,好让别天伤洗不成澡,但是经过刚才别天伤的一首打油诗,感觉有些道理,于是深思的时候,内力依旧加速血液流动,再加上别天伤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正在兴头上,也没有注意,等感觉到的时候,水已经烫的皮肤通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