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阻五庄观
  “聆儿, ”黄龙真人一只龙爪搭在陆聆儿的手上, 幽幽道, “为师归天之后, 这二仙山便归你了,你要住在花果山也好, 住在秀风山也罢,只是每年清明,来此打扫一番便是了。”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陆聆儿咬牙切齿,往黄龙真人体内注入一道法力, 试图将那股黑气逼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股黑气甚是顽强, 刚刚逼不出,现在更逼不出, 倒是把黄龙真人顶得难受, “可恶!”
  其实逼不出来,能控制住也好, 但这股黑气很明显在膨胀, 好像受了什么鼓动一般。
  □□玄功也好, 九转元功也罢, 陆聆儿诸般法诀尝试, 却始终没能将这股黑气驱除, 不由得急了起来:“蟠桃, 人参果, 观音甘露,九转大还丹,我就不信了,师父,我都去给你弄来!”
  “别急,”黄龙真人叫住她,无奈道,“你说的这些东西,为师都试过,却是无用。”
  “那怎么办!”这东西就像数学题,急也做不出来,陆聆儿都快哭了。
  黄龙真人叹了口气,幽幽道:“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怎么有一种,还是要去找孙悟空的感觉,这下陆聆儿可是犯了愁。
  在她的内心中,是绝不相信孙悟空便是那所谓魔君的,可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师父就会有□□烦,如果他是……
  陆聆儿不敢多想,自己的未婚夫打伤了自己的师父,这会让陆聆儿自己本身就陷入一种撕裂的感情中,难道到那时候,她要挥舞着随心铁杆兵,和天庭一起捉拿孙悟空不成吗?
  只不过若他不是,陆聆儿便可以拉上孙悟空去那什么魔界,敲死那狗屁魔君。
  独自在这里寻思,终究不是办法,黄龙真人的身子可是一会儿弱似一会儿,只怕撑不了太长时间,怎么玉鼎真人之前就没发现这怪像呢。
  没奈何,陆聆儿便吩咐那卧在洞外的仙鹤进来,照料黄龙真人,而她自己则往西天路上而去。
  筋斗云一路疯赶,很快便到了五庄观上空,虽然没能履行那三年约定,但是对陆聆儿来说,现在有比自己的信誉更关紧的东西。
  只不过在她还未飞离五庄观的那一刻,一道白须冲上天来,势不可挡,竖在了陆聆儿的面前,那是镇元子的拂尘,他已经许久不用兵刃了。
  陆聆儿往后一跃,跳到了另外一朵云上,战斗的本能让她已经绰了随心铁杆兵在手,担在肩上。
  “镇元,有事吗?”
  这两年来,至少两个人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称名字了,陆聆儿还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他,却不想,镇元子仍是出手阻碍。
  镇元子踏云上来,挡在前面的拂尘也收回手中,冷冷道:“聆儿,你去看了你师父,就当早些回来,多时不归倒也罢了,如今又要往西天去,可是忘了你答应的三年之约了吗?”
  “我师父命在旦夕,什么约也顾不得了,”陆聆儿双眸微眯,已是下定了决心,“我要去找孙悟空,你让开。”
  镇元子丝毫不怕,话语依旧冷清:“三年时间没到,你须得留在我五庄观,就是想出门游玩,也不许你去找孙悟空。”
  “呵,我陆聆儿要去哪里,玉帝都拦不住,”陆聆儿把棍子往云上一插,一身衣物随即变化,成了那一身黑甲,“镇元,我们多年交情,实在不想与你动粗,还望你珍重。”
  “可我说过的话,也是不会改变的。”
  也不知今日怎地,镇元子比起以往要霸道得多,陆聆儿也没奈何,便忽然纵起筋斗云,要夺路而去。
  “筋斗云,虽是跨海飞山第一能,也未必脱得我手!”镇元子一声冷笑,把那袍袖一卷,呼隆隆仿佛一声闷雷,直朝陆聆儿而去。
  这袖里乾坤之法,乃是自演一方天地,和那如来的掌中佛国,实属同类。
  当年如来以甚深法力,牺牲那三千掌中佛国,才终于在边缘处抓得了孙悟空。
  而镇元子的袖里乾坤,毕竟能和掌中佛国相提并论,虽然差了一些,不过陆聆儿比起孙悟空也要差上一些,两厢一对比,便是袖里乾坤抓不住陆聆儿,而陆聆儿也逃不脱袖里乾坤。
  两个人便在这空中你来我往,相斗甚酣。
  “我现在,可没空跟你纠缠啊!”陆聆儿急躁间,把白玉金刚镯一摔,那东西飞如白电,疾如狂风,直直刮过那道袖里乾坤,往镇元子打来。
  “米粒之珠,敢放光华。”镇元子不慌不忙,把另一只袍袖一卷,登时便把白玉金刚镯吸了进去。
  可恶啊,看样子正常的攻击是奈何不了他了,陆聆儿心下焦躁,再也顾不得许多,把手往怀中一掏,取出那红水阵葫芦来,直接便是一葫芦倒了下来。
  镇元子这才觉得有些难挡,而且觉得这红水腐蚀性能极强,若是吸到袖子里面,只怕污了衣物,便把袍袖一收,竟从袍袖中喷出酒来。
  那酒非凡,是镇元子袖中陈酿之酒,甚至用上了人参果来。
  酒可是个厉害东西,土中生,木中酿,又是水中之火,盛在金杯之中,可谓五行俱全,一朝喷洒,竟然令陆聆儿的红水也无法倾泻。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卷来一股弱水,直冲在那酒和红水之间,因其量大,竟然直接将二者稀释,随后化作细雨落下。
  镇元子把袖子一挡,但水透过了衣衫,仍旧拍打在他的身上,从上到下洗涤了一番,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有一缕奇怪的法力,融在了那弱水与红水里面,消失不见。
  这一点,却是任谁也没注意到。
  就在这徒然间,镇元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忽然清醒了些,抬头瞧着飘在上空的陆聆儿,看着透明的雨在她那乌黑的发稍坠落,镇元子的心中有了些许触动。
  从一开始,他为什么执意要陆聆儿留下来,甚至恨不得动用阴谋呢。
  “我,明明不是这种人……”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但镇元子即使辗转反侧,也从不会使用那种无耻的招式,难道当真如世人所说,爱情会使人昏了头脑?
  不,镇元子相信自己,他是地仙之祖,清正自律的散仙,绝不会做那等事。
  “来者何人?”陆聆儿刚刚一心扑在战斗中,竟是没注意到,使用水系法术的大人物到了,能够控制弱水,不是二哥敖蛟,便是水猿大圣无支祁。
  水滴往下,忽然在空中聚集起来,好像有一个人形的透明水缸一般,忽然啵地一声外面的一层水皮破开,显出一个人来,正是无支祁。
  “聆儿,许久不见了!”即使做了父亲,这厮也依旧是那副青年模样,咧着嘴,露着牙,笑得爽朗。
  陆聆儿笑道:“姐夫,你怎么在这里呀?”
  “本是路过,见你和镇元大仙斗法,便到流沙河取了些弱水解战,”无支祁踏着团水球,道,“对了,你怎么跟镇元大仙打起来了?”
  即使到了这时候,陆聆儿也还是没打算跟镇元子扯破脸来便道:“啊,没事,我们俩闹着玩呢。”
  话音刚落,镇元子却飞了上来,吓得陆聆儿攥紧了棍子,只瞧镇元子低着头双手捧上白玉金刚镯道:“今日冒犯圣仙,还请恕罪。”
  “诶?”没想到这家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陆聆儿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试探着接过了白玉金刚镯,“那,那我可以……”
  “可以,西行是圣仙的愿望,我也没资格阻拦。”
  “那你的人参果树?”
  “人参果树我自会想办法的,两年来多谢圣仙照料,”镇元子深施一礼,却又拿余光打量了一眼无支祁,“此事本来有因,只是有要紧人在此,我不便说,日后有机会,我必登门谢罪。”
  这么谦恭,倒是和以前陆聆儿认识的镇元子很像,陆聆儿挠了挠头,讪笑道:“哎呀,不用啦,既然你这么过意不去,干脆我们拜个把子吧。”
  “好,”没想到镇元子答应得很是干脆,一把拉住陆聆儿道,“苍天在上,万古为证,从此你我以兄妹相称,生当同喜,亦当同忧。”
  陆聆儿还颇有点不好意思,内心嘀嘀咕咕:“我怎么觉着这有点不像拜把子,像结婚誓词……”
  “啪叽啪叽,”无支祁在一旁拍着手掌,笑道,“聆儿,看你这般受宠,做姐夫的也很欣慰,只不过你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陆聆儿一头雾水:“什么啊?”
  无支祁指了指地面道:“你看,天降之水把村舍农田都淹了,聆儿你不管管?”
  “啊,差点忘了,”陆聆儿赶忙拿出葫芦,口冲下一吸,把那人参果酒,红水,弱水,尽数吸在里面,“对了,姐夫你这是往哪里去呀?”
  “我们家无忧在前面,说是要助孙悟空一难,这丫头,喜欢凑热闹,正巧爷也一样,当然要去看看喽,”无支祁叉着腰,对自己家闺女甚是自豪,“只是孙悟空降妖除魔,下手太狠天上不少下凡的神仙都被他打伤,我也得保护着无忧一些。”
  “诶……”
  陆聆儿实在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问题,在她心目中,孙悟空虽然好战,却也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