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心灵悸动的那一刻
  这一下才认出时年来,便笑了:“哟,原来是那位开mini,一身名牌的贵妇人啊。”
  时年窘得满脸大红。
  汤燕卿扛着小毛头走过来,故作凶恶地哼了一声:“谁敢欺负我的人?”
  秘书高高挑眉,指了指时年,又指向汤燕卿,有些说不出话来。
  时年红着脸解释:“其实那车子和那些名牌衣裳,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只是,只是我丈夫希望我每天出门的时候穿得体面一点,不能丢了他的面子。”
  她自己说完了,也觉得奇怪。她干嘛要向一个只见过两面、且对她还有些没好脸色的秘书解释这个?
  还是说……她潜意识里,竟然是想向汤燕卿解释?
  恰好汤燕犀刚结束一个客户的咨询,出门来亲自送,便一眼瞧见了汤燕卿,以及,他身边的时年。
  汤燕卿便长叹口气,扬声唤:“少爷,进来吧。”
  跟着汤燕卿又走进汤燕犀的办公室,不知怎地,时年竟有些格外的紧张。
  紧张到,甚至手脚冰凉。
  汤燕卿隔着桌子,目光静静落在她面上:“又见面了时记者。不知你今日到访,还是上回的案子,还想继续将汤sir告上法庭么?”
  时年的脸色大红。
  汤燕犀目光缓缓移到弟弟面上,毫不留情面地说:“时记者,我这次改主意了。这次我替你代理,一定将他送进监狱。”
  汤燕卿呛得弓腰去咳嗽,恨不能满地找嗓子似的。
  时年也窘得无地自容,连忙摆手:“汤律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此事。”
  汤燕犀依旧一脸的公事公办:“怎么?不告了啊?那我倒忍不住好奇了,时记者你怎么突然改了初衷呢?”
  时年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求救地望向汤燕卿去。
  这若是往常,就算被兄长逼到死角,汤燕卿也一般就是投降,要么就是耍赖了事。只要他肯先将面子摘下来丢一边儿去,兄长就也拿他没辙。
  就像小时候,妈刚生下他的时候,兄长有两年是非常不待见他的。
  妈刚嫁进汤家的时候,兄长才三岁。妈对兄长爱若己出,兄长便也将妈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兄长虽然小,却也明白妈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是妈生的,这一点细微的差别他分得很清楚。于是当发现妈有了身子,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之后,他便开始了极为早熟的忧虑。
  听家里长辈说,那时候三岁多点的兄长就一天一天盯着妈的肚子,小小的眼睛里全都是乌黑乌黑的惆怅。
  这样的小早熟,妈也是格外心疼,心下也觉愧疚,便每次产检都叫兄长一起去,叫兄长跟着一起听胎心,看b超照片,一点一点地培养他们兄弟两个的感情。
  妈每个晚上做胎教,给肚子听音乐、讲故事的时候,也同样会将兄长搂到身边,一起进行。
  终于慢慢地,兄长开始一点一点明白,妈要再生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却不等于从此就不再爱他了。兄长这才开始不每天忧虑地盯着妈的肚子看。
  开始饶是如此,他出生之后的最初几年,哥还是与他保持距离。
  汤家是个大家族,他又是最小最受宠的男孙,于是他天生一副享尽所有人关爱、也理所当然能跟所有人拉近距离的本事。于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便成了他人生第一个试验目标……别人不用试验,只要他淌着口水笑一笑,人家就都自动抱住他亲了。
  他从会坐着,手里刚会拿冰淇淋,就会呲着人生第一颗小白牙冲兄长卖萌地笑,然后将冰淇淋递给人家去……完全忘了那冰淇淋上刚粘了他自己的口水。然后等兄长嫌恶地推开,他却还锲而不舍地非要一路递上去,最后……直接整个冰淇淋都捅到兄长脸上去了,闹得大家都是哭笑不得。
  后来会走了,他更是横下一条心玩儿黏人战术。就算兄长不想搭理他,他也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反正从此以后兄长的p股后头就拴了他这么一条小尾巴,锲而不舍、前仆后继、连滚带爬地就是不放手。
  最后性子有点小清高的汤燕犀实在被他打败了,兄弟两个这才真正地好成了一家人。
  不过从此兄长也有了心理阴影,一见他总是得先板起脸来,比爸还严肃,还更像爹呢。同时还总不忘了用律师的毒舌,逮着他的软肋就扎那么一下子。
  他便都嘻嘻哈哈地受了,投降或者耍赖,让兄长过了这股气儿去就好了。
  不过这都只是往常……
  今儿,不行!
  今儿,是他的睡美人两眼无助地向他望来呢。
  今儿,在睡美人跟兄长之间……对不住了哥,他毫不含糊地直接选择了睡美人。
  于是他笑嘻嘻地也不说话,直接掏手机,翻了几下屏幕便拨打出去,就当着汤燕卿的面说:“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吧?请问安澄助理检察官在么?”
  时年不明白汤燕卿为何忽地致电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找这位听起来是女士的助理检察官;可是汤燕犀的面色却变了。
  这一幕落在时年的眼里,她妙眸微转,心下已然悄然有了小小计议。
  少顷,对面仿佛是那位安澄助理检察官来接听。
  汤燕卿好脾气地笑:“你好,我是proft。上次您电邮给我,说看过我那几本书,很想邀请我帮您上庭,观察分析陪审团成员、辩方律师和证人的言行举止……不好意思我那时候手头还有要紧的工作要做,不过现在我有时间了。”
  他说着,故意调了目光来瞟汤燕犀。
  “我记得您曾对媒体说过,近年您遇见的最大对手是汤燕犀律师。嗯哼,恰好我对他的行为分析极有权威,我可以整理一套他惯常的行为细节给你。有了这套资料,到时候你们在庭上再对敌,他的言行就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了。”
  听到这里,时年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用同情的目光,望向一脸愤恨的汤燕犀去。
  汤律师啊汤律师,原来你也有破功的一天。瞧你现在的表情,再难维持高冷范儿了哦?
  瞧见时年都笑了,汤燕犀便明白时年也是已经窥破其中关要了,便整张俊脸都红了,起身绕过办公桌来,想夺下汤燕卿的手机。
  汤燕卿也瞧差不多了,这才将手机从耳朵上拉下来,向汤燕犀嘻嘻一笑:“假的。根本没打过去。”
  时年笑得紧紧捂住嘴。
  汤燕犀窘得满面通红,指着弟弟只能摇头:“你呀!拜托下次再玩儿我,也别当着外人的面。”
  汤燕卿耸耸肩膀坐回来,自在地搭了时年肩膀一下:“她不是外人。”
  时年惊得赶紧坐直,向旁边蹭了蹭。
  汤燕犀都看在眼里,轻叹口气:“时记者说句实话,幸亏你今天是来跟我说不告他了的。否则接下来要送给你的那份礼物,我是不会拿出来给你看的。”
  “礼物?这里?”时年惊讶地张大眼睛,抬眼看了看汤燕犀,又扭头看汤燕卿。
  汤燕犀拨通内线电话:“领进来,没错。”
  时年再望一眼汤燕卿,他却含笑耸肩,却不肯给答案。
  少顷,办公室上传来敲门声,秘书先推开门,朝里头人眨了眨眼。然后她退后一步,将身后站着的两个人露出来。
  是两个小女孩儿。
  都是印裔,有着乌黑的大眼睛,小小的头上也披着沙丽。
  时年先是一怔,随即忽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朝那两个小女孩儿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走近,她便伸手捂住了嘴,眼睛无法控制地湿了。
  没错,她是不认得这两个小女孩儿,可是她却分明见过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
  走到办公室门前,她的眼泪已经扑簌簌地落下来。
  可是她不敢哭出声来,怕惊到了那两个小女孩儿。正如她还从未见过她们,她们也未曾见过她。于是她捂住嘴,用力用力地压抑。
  她蹲下来,忍着抽泣,伸开两手朝向她们:“嘿,能让我抱抱你们么?”
  两个小女孩儿担心地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又扭头望向秘书南希。显然南希照顾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她们能够相信南希。南希一左一右看着她们,也吸了吸鼻子,含笑点头。
  两个小女孩儿这才迟疑地走向时年。
  时年早已泪流满颊,将两个小小的生命紧紧抱在怀里。
  她认得她们是谁,她也一直都在悄悄地找她们。可是却没想到她们原来就在这里。
  她们是妮莎的女儿。是苦命的妮莎留在世上的一对女儿啊!
  时年将两个小女孩儿一左一右按在自己肩头,用力用力地抽泣,眼泪双流。南希看着,眼圈儿也红了。可是两个孩子明显还是受惊了,都转头来看向南希。
  南希便抽了抽鼻子,上前接过两个孩子,柔声对时年说:“她们以后会在这里。yancy正在设法为她们争取合法的身份。暂时让她们跟我去玩儿吧,以后你可以再来看她们。”
  南希带着两个小女孩儿走了,时年还无法控制情绪,蹲在门口好一会儿。
  汤燕犀跟汤燕卿互视一眼,汤燕犀挑了挑眉,以目示意纸巾盒就在旁边。汤燕卿却压根儿看也没看,径自起身,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