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在没杀死我之前,你不会死
  “娘娘,”盛嬷嬷走至朱成静身边,压低了声道:“老奴方才去了地牢,看了沈英月。”
  “她如何了?”朱成静微微侧过身,向着盛嬷嬷看去。
  盛嬷嬷念起沈英月的惨状,只不由得砸了咂嘴,低声说了句:“那是真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肉,老奴瞧着……都觉得恶心。”
  朱成静闻言,心中也是一“咯噔”,她默了默,才道:“相传龙身上有一处逆鳞,谁看见了就会死,沈妙澄就是皇上心底的逆鳞,别人沾不得,碰不得,沈英月敢动她,是自个找死。”
  “娘娘,可就这么让沈妙澄留在皇上身边也不成呀,这万一以后她又对皇上起了杀心,皇上又这般宠着她,哪里能防得住?”盛嬷嬷说起来只觉得忧心忡忡。
  “你说的我也早已想到了,”朱成静沉声道:“你去派人,将她屋子里所有的瓷器一律撤下,她的屋里不许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就连她平日用的那些珠钗簪子也全都收起来,至于她身边的服侍的人也要严加看管。”
  “是,娘娘。”盛嬷嬷当即应道。
  “再有,她住的院子也要让人关起来,即使是大夫进去,也要有咱们的人亲自在一旁看着才行。”朱成静又是吩咐。
  “娘娘,您说的老奴都记下了。”盛嬷嬷开口。
  朱成静点了点头,她向着屋外看去,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秀眉只蹙在了一处。
  “娘娘,您在想什么?”盛嬷嬷见朱成静如此,遂是轻声问了句。
  “我在想,皇上连命都可以给她,她今后若是生下儿子,皇上岂不是要将打下的江山,全给她们母子。”朱成静声音极低,一句话说完,只微微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娘娘多虑了,她毕竟是前朝的公主,有这一层身份在,就算她今后生了儿子,皇上的江山也不能传给她的孩子,不然别说您不答应,皇上的那些部下也不会答应。”
  听着盛嬷嬷的话,朱成静微微叹息,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和盛嬷嬷低低的说了声:“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待盛嬷嬷退下后,朱成静眸心沉郁,她坐了许久,心中只默默浮起一句话来,“沈妙澄,你抢走了我丈夫的心,我再不能让你将我丈夫的江山也夺走。”
  西南,萧府。
  “元帅,刚刚收到的消息,梁世中已经率领大军向着京师打了过去。”幕僚立在一侧,与主位上的萧晏城恭声道。
  萧晏城闻言,遂是搁下手中的笔,向着那幕僚问道:“战况如何?”
  “梁家军势如破竹,京城的守军压根抵挡不住进攻,怕是攻下京城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听着幕僚的话,萧晏城沉默片刻,只将手指轻叩于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元帅,命咱们驰援京城的圣旨一道接着一道从京城传了过来,咱们……是真的不出兵?”那幕僚眸光炯炯,与萧晏城问道。
  “如今情势分明,并无人是梁世中的对手,即便咱们出兵,也不过是做无谓的牺牲,何况大渝早已烂进了根里,又何必为这种朝廷搭上性命。”萧晏城语毕,顿了顿,又是说道:“况且咱们前期投入的兵力,牺牲的士兵,已算对得住朝廷。”
  “是。”那幕僚不再说话了。
  萧晏城刚欲再吩咐些别的,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走进来一个清俊挺拔的青年男子,正是萧骏生。
  “骏生,你怎么来了?”看见儿子,萧晏城向着一旁的幕僚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书房中便只剩下父子两人。
  “父亲。”萧骏生向着萧晏城抱拳行了一礼。
  “您近日怎样,身上的伤可都大好了?”萧晏城见儿子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却仍觉有些不放心。
  “多谢父亲关心,孩儿身上的伤已痊愈,随时可随父亲上阵杀敌。”
  闻言,萧晏城面露欣慰之色,只点了点头,“这就好,你这些日子养精蓄锐,再过不久,便有一场大战在等着咱们父子。”
  萧骏生迎上父亲的眼睛,沉声问了句:“父亲说的,可是与梁世中的大战?”
  “不错。”萧晏城颔首。
  “如今梁世中已率兵攻打京城,孩儿不知,父亲为何迟迟不愿发兵相助朝廷?”萧骏生微微拧起剑眉,他的黑眸炯深,只一字字问道:“莫非父亲是要等梁世中攻下朝廷,方会出兵,去与他争夺大渝的天下?”
  萧晏城听得儿子的质问,面色却仍是如常,他缓缓站起身子,走至了萧骏生身边,他望着儿子的眼睛,与其言道:“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安王爷战死,安王妃自尽殉夫,梁世中攻下京城已是易如反掌,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你自幼便懂得,等他攻下朝廷,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到时,我们萧家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顺势而为,夺走这个天下。”
  “父亲,”萧骏生的眼眸黑如曜石,沉声吐出了一句话来:“我们是大渝的臣子。”
  “父亲问你,你难道就甘愿在这西南蛮夷之地驻守一生,你莫非,就不想抢回你的妻子?”萧晏城目光逼人,笔直的看着萧骏生的眼睛,萧骏生闻言大震,念起沈妙澄,男人眼底有涩意划过,只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自己好好想想。”萧晏城拍了拍萧骏生的肩,离开了书房。
  京城外,梁家军军营。
  “皇上,昭阳公主来了。”有侍从走至梁世中身边,与其压低了声音开口。
  闻言,梁世中神情微动,他站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沈妙澄在兰姑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看着梁世中从军营向着自己走来,刚看见他,沈妙澄的眸光便是一颤,她向着他跪了下去,慢慢的挪到了他身边,攥住他的衣角祈求道:“我求你,求你不要攻打京城,你饶了我娘一命,我求你……”
  “你起来。”梁世中蹲下身,扶住了她的肩,他的目光在她的双手上划过,就见她的伤口已是痊愈,留下了一道道鲜明的伤疤。
  “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你的族人,也不会伤害你母亲。”他看着她的眼睛,与她沉声开口。
  “你攻下京城,我阿娘不会独活的,她会殉国,她会死的。”沈妙澄的手近乎痉挛般的攥着他的衣角,近乎绝望道:“我只剩一个阿娘了,梁世中,你不要再逼她,你已经打下了大渝的天下,你就把京城留给他们,你留给他们……”
  梁世中二话不说,只将她的身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不再去看她,只与左右吩咐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梁世中!”沈妙澄仍是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她素净着一张脸,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首饰,一头长发只用了一根木簪松松挽住,有许多发丝都是落了下来,衬着肌肤却仍是素白而柔软,她的眼瞳中含着泪珠,只哑声道了句:“你一定要逼死我,你才甘愿吗?”
  梁世中淡淡笑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与她道:“在没杀死我之前,你不会死。”
  沈妙澄一怔。
  梁世中的大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他的黑眸深邃,就那样一字字的告诉她:“我曾为你退让过无数次,这一次,你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