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简兮千算万算没算到蒋霖屿会来找她。
  蒋霖屿干啥啥不行, 坏事儿第一名。
  简兮短暂的愣怔泪就涌了出来,戏都到这里了,不唱完不合适。她哭的急促, 颤抖着,“他抢我的钱!蒋总。”
  室友看到个男人制住了简龙飞,才冲上来拿铲子指着他,“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我这就叫救护车。”
  她的男人像个乌龟似的缩在门口,这会儿伸出脖子探了下。
  蒋霖屿拿衣架把简龙飞的手别在身后, 转身大步走向简兮。他半跪在地上, 俯身去看简兮,他从来没有如此手足无措过。
  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简兮身上全是血。
  “伤哪里了?”蒋霖屿嗓音沙哑, “肚子?胸口?疼不疼?”
  警察冲进了客厅,“谁报警?怎么回事?”
  室友傻了几秒立刻说, “在这里, 已经制住了!入室抢劫。”
  “我不是入室抢劫,她是我姐,她的钱就是我的钱!”简龙飞大声喊道, “她不撒手我才捅她的, 她要是早把钱给我, 我会捅她吗?你们怎么不抓那个男人, 他打人!”
  室友指着地上的刀, 说道,“就是这个小子拿刀捅了简兮。”
  警察直接把简龙飞压到了地上, 抽走衣架, 手铐铐上。
  蒋霖屿似乎清醒起身拉开简兮的衣柜, 从里面抽出一条大毛巾跪到地上,把毛巾捂在简兮流血的地方,打横抱起她,“去医院。”
  “手提袋里那三百万是我买房的钱,我明天要交首付!”简兮人在蒋霖屿怀里,对警察哭着说道,“求求你们了,千万不要让他把我的钱抢走!”
  蒋霖屿阴冷的眼因为这句话古怪了几分,看向简兮。
  “先把人送医院!”警察开路,拿着对讲机呼叫附近警察过来支援,“叫救护车了吗?”
  “已经叫了,在路上。”室友说,“凶器是那把匕首!他抢钱捅人!”
  蒋霖屿一路把她抱到小区门口,救护车赶到,她被放到了担架上。护士上来就解衣服,简兮挣扎着说道,“手臂,划了一刀。”
  简兮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将近十厘米的口子,深可见骨,需要缝针。
  蒋霖屿抬手推了下眼镜,手指上的血把眼镜抹花了,他拿下眼镜擦拭,结果越擦越花,蒋霖屿手上全是简兮的血。
  “蒋总?”司机上前递给蒋霖屿纸巾,说道,“警察过来了,想问你情况。”
  蒋霖屿面无表情接过纸巾擦干净眼镜片,重新把眼镜戴回去。今天他原本打算约简兮吃晚饭,晚上工作安排的很少。
  可简兮拒绝了他的邀约,蒋霖屿就很不爽,她到底因为什么事拒绝?还有什么事能比他重要?
  他第一次来简兮这里,逼仄拥挤的居民楼,一梯六户。走廊里味道就很复杂,他一开始看到门口站着打游戏看戏的男人还在怀疑是不是找错了,简兮怎么会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
  直到他听见简兮的声音,带着哭腔,声嘶力竭。
  简兮住在这样的地方。
  蒋霖屿冲进去看到简龙飞持刀对着简兮。
  简兮一身血坐在地上紧紧攥着黑色的手提包,里面有三百万。
  “蒋总?简秘书怎么样?”司机问道。
  “在缝针。”蒋霖屿站的笔直,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查过简兮,自然知道那个凶手是简兮的弟弟,简龙飞。九七年出生,今年二十一岁,不学无术是个废物,“我跟警察见面。”
  简兮的房间里有摄像头,租房的客厅也有摄像头。查起来并不难,简兮的手机里有一段简龙飞的威胁电话,昨天简兮给简龙飞转过一千块。
  今天早上简兮签订了一份购房协议,明天交首付款。她跟签订合同的刘秘书说明天要带现金过去,想体验下有钱是什么感受,所以今天下午去取了现金。
  她下班把钱带回了家,安全起见打开了很久没用的摄像头。简龙飞过来找她要钱,她拒绝,削苹果切到手她出去处理伤口,简龙飞偷偷的翻简兮的房间。
  拿走了一块价值十五万的江诗丹顿,又要拿现金被进门的简兮撞见,简龙飞对简兮施暴打算强行带走钱,简兮仍是不放手。随后简龙飞拔刀威胁简兮,扬言要杀了她,在这期间划伤了简兮,并且对简兮身上造成了多处伤口。
  好在蒋霖屿赶到制住了简龙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简兮的精神状态还算好,只是失血过多嘴唇有些白,她躺在病床上做笔录。
  “钱没人命重要,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要懂的取舍,钱没了还能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办案警察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叹口气,“他还是你的弟弟。”
  “他不是我的弟弟,他是吸血鬼。”简兮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我没有家,我小时候是跟爷爷长大,他们剥削我的生存空间。我初中高中时学校给的补助金,他们都拿走,不让我活,不让我上学。我靠着社会好心企业的资助读完了高中,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拼命的想活个人样,我工作了,我以为能摆脱他们,可他们每年都朝我要钱,我不给就侮辱我给我泼脏水,侮辱我和我上司的关系,要去公司捣乱要让我失业。我工作了这么多年,才攒了三百万,那是我全部的积蓄。我想买套房子,我想在这个城市扎根。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还是一无所有。你们不知道三百万对我意味着什么,那是我的命,我的全部。”
  警察离开,简兮躺在病床上闭上眼长出一口气。这种案子一旦涉及到亲属之间的犯罪就是扯不清,她得尽快找个靠谱的律师。
  简兮在想燕城哪家事务所的刑辩律师更有把握,她被威胁了这么多年,该清算了。
  大约半个小时。
  病房门响了一声,简兮睁开眼看了过去。
  蒋霖屿的白衬衣领口散着,马甲不知所踪,眼镜松垮垮挂在鼻梁上。灯光下,蒋霖屿的肤色冷白,俊美一张脸深沉。
  得趁这个机会离开蒋霖屿。
  “对不起蒋总,给您添麻烦了。”简兮开口,“抱歉。”
  蒋霖屿拿起纸杯走到饮水机前俯身接水,没有接话。
  简兮看着他的脊背,衬衣很能勾勒出身材,蒋霖屿的好身材展露无疑。蒋霖屿今晚为什么去她家?还来的那么巧。
  简兮在打腹稿,该怎么开口?
  “您今天怎么会过去?”
  蒋霖屿接了一半热水想到上次简兮被他烫的皱眉,又接凉水,隔着纸杯感受到温度正好,蒋霖屿拎着杯子回来,拉过椅子坐到简兮面前。
  升高床头,喂她喝水。
  “蒋总?”
  蒋霖屿黑眸凝视她,依旧沉默。
  “我的家庭就是这么糟糕,他们没有底线。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简兮想笑就没笑出来,她也没有喝水,索性把话说开了,她看着蒋霖屿先对上屿表忠心,以免被开出,“蒋总,我很爱上屿,上屿是个非常温暖的公司,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在上屿总公司的每一天,我都很快乐。这件事发生之后,我若是继续留在总公司,他们一定会闹的鸡犬不宁。”
  蒋霖屿看简兮不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把纸杯搁到桌子上。抱臂往后,靠在椅子上,暗沉的黑眸还盯着简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简兮只是在酝酿情绪,又不是不喝。
  他自己喝了是几个意思?
  简兮抿了下唇,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蒋总,能不能调到我到分公司?从基层做起也行,我会重新开始。”
  蒋霖屿漫不经心的垂下眼,解开袖扣,把衬衣袖子挽起到手肘,依旧沉默着注视简兮。
  空气寂静了一分钟,头顶空调发出呼呼的声音。窗外风声裹挟着梧桐树,瑟瑟作响。
  蒋霖屿换了个坐姿,歪靠在椅子上,这个椅子没扶手,他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就把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修长的手指叩了下桌面,抬眼看简兮。
  “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告下去,我要让简龙飞坐牢。可我的父母极度重男轻女,儿子是他们的命,我让他们的儿子坐牢,他们不会放过我。我在总公司,会遭受不断的骚扰和言论侮辱。他们也许还会发动社会舆论,毕竟他们还是我名义上的父母,这是一场恶战。”简兮的泪顺着眼角滚下去,隐入了枕头里,看起来有种倔强的楚楚可怜,简兮一咬牙,“我已经不配做你的秘书了,我不能让公司遭受损失。蒋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对员工很好,对我很好,你一手栽培我,培养我走到今天。是我不配留在总公司,蒋总,你不要觉得为难,你把我调走吧。怀城也好,其他的分公司也行。我是心甘情愿走的,将来若是还有机会,我再报答你。”
  蒋霖屿忽的俯身。
  简兮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要随便躲,省的蒋霖屿多想。一定要扛住这一关,她理由充分,蒋霖屿没有留她的必要。
  蒋霖屿相对来说还挺公私分明。
  至于他们的私下关系,周明妍回来了,蒋霖屿和简兮原本就会自然而然的淡化。
  蒋霖屿靠的很近,几乎贴到简兮的脸上,简兮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他的眼睫毛很长,就在镜片下轻轻的动了下。
  黑到纯粹的瞳仁深邃如同旋涡,能把人勾进去。
  他拉开一些距离,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揩掉简兮眼角的泪,送到唇边很轻的吻掉,又姿态懒怠的靠回去。
  “担心给我带来麻烦?”蒋霖屿嗓音沉下去,哑哑的,“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我门上,动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