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可以为了我不开后宫吗
  虫鸣鸟啼,繁星夏月。
  火堆响起炸裂柴禾的噼啪声,火光跳跃,晏凌的脸忽明忽暗,火影掩映她半张面孔,浓密纤睫勾出一点水润的清光,在山根处落下扇弧。
  萧凤卿目不落睫地盯向她,蜷着的手指不知不觉攥出了汗,心跳莫名急促。
  晏凌翻转着那把软剑,放在眼前凝眸打量片霎,眼里透着狐疑:“好奇怪,这把软剑铸造的方法似曾相识,倒有点像我师父打出的刀,不过细微处又很不同,形似神不似。”
  “你这剑是哪位名家铸造的?”晏凌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剑身泛着冷冷白芒,犹如绝立千丈的悬崖峭壁,剑光则刃如霜雪,寒气逼人,她由衷赞叹:“真是一柄……世无其二的剑器。”
  夜风柔和吹拂,萧凤卿颈部的细汗微微凉了,他淡淡一笑,搪塞道:“是我舅舅找来的剑家所铸,好像是舅舅的挚友,叫什么我也忘了,总之算世外高人吧,锻炼惊蛰剑的人就是他师弟。”
  晏凌笑笑:“我还以为是我师父认识的人。”
  萧凤卿眸光一闪,也笑了笑:“说不定他们还真认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也算缘分了,我们是夫妻,为我们打造兵器的人或许亦是旧识,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晏凌不理会他的调侃,又把软剑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忽问:“这剑叫什么?”
  萧凤卿一心二用,一面装作聚精会神地烤鱼,一面将眼稍稍稍往晏凌脸上睇,闻言,他薄唇轻启:“临渊。”
  “临渊?”晏凌细细咀嚼这剑名,意味深长地凝一眼萧凤卿:“很合你的处境。”
  话落,她手腕轻转,将临渊递给了萧凤卿。
  萧凤卿倾身,克制着急切,不动声色地收回剑,掌心里的汗意在触到仍旧留有晏凌余温的剑柄之后,悄然匿迹。
  晏凌坐到萧凤卿身边的小石头上,托腮看着他手下烤得焦黄的鲤鱼:“我能吃了吗?”
  萧凤卿笑睨着晏凌,觉得她的确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猫,就差伸出舌头舔一舔爪子了,他空出干净的手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头:“撒点粗盐就能吃了。”
  小矮几上放着一些佐料,萧凤卿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一划,直接跳到装着粗盐的罐子。
  “好了。”撒好盐,萧凤卿把串着烤鱼的树枝伸到晏凌眼下:“试试味道。”
  “你怎么什么都会?”晏凌接过树枝,眸露兴味地观察烤鱼:“看上去很酥脆,就是不知道它口感如何。”
  萧凤卿傲娇地扬起唇:“那是,我是什么人?这天下就没有我不能手到擒来的事。”
  “给你点颜色还真的开染坊了,不要脸。”
  晏凌拿着吃了一小口,萧凤卿饶有兴味地瞥着她,等她说出一大堆溢美之词。
  熟料,晏凌忽然把咽下去的鱼肉吐了出来,捂着嘴,小脸皱成一团,抱怨道:“好苦!”
  “怎么会?”
  萧凤卿的话刚一出口,面色就微妙地变了变,他突然想起,方才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到了晏凌身上,或许是分神下,就忘了剖鱼胆。
  “来,吃这一串。”萧凤卿抽掉晏凌手里那根,重新塞了一根刚刚烤好的鱼串到她手心。
  眼见晏凌表情依然扭曲,萧凤卿默了默,转而拿了个酒囊递到晏凌另一只手中:“葡萄酒,不醉人的。”
  晏凌的嘴里满是浓浓的苦味,眼角都沁出了泪,她急于摆脱那股苦涩的味道,听到萧凤卿这么说,连忙接过酒囊狠狠灌了一口。
  又甜又涩的液体融入口腔,晏凌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才冲淡口中的苦腥,她擦擦嘴角,把酒囊还给萧凤卿:“太经不起表扬了吧?剖鱼不切鱼胆,我真服了你。”
  萧凤卿握着那只还有大半葡萄酒的酒囊,瞅一眼眉头依旧尚未舒展的晏凌,殷红的唇抿在晏凌唇齿碰触过的地方,慢悠悠呷了口酒。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萧凤卿讪笑:“这不还有别的鱼能吃嘛。”
  说完,萧凤卿将酒囊搁在案几,拎过了另一条肥白的鳜鱼,专心致志地弄起鱼脍。
  晏凌将信将疑地咬了口新到手的烤鱼,酥香鲜美的鱼肉到了嘴里,满口都是鲜香,因为没有加太多调料,鱼肉中天然的鲜甜便全然在舌尖滚开,让晏凌食指大动,吃了还想吃。
  萧凤卿瞥着双眼晶亮的晏凌,他勾起唇,心底迸发一种格外满足的感觉,这愉悦,比他杀掉一个仇人或者谋算一样东西更加强烈。
  晏凌津津有味地啃着鱼肉,她探过脑袋,发现萧凤卿正准备削鱼片,她挑眉:“你削生鱼片也用临渊?不太顺手吧,我说你也真是,既然想野营露宿,家伙也不准备齐全。”
  “凡事都要事先预备好,那还有什么意思?”萧凤卿神秘兮兮的:“我自有法宝。”
  言罢,萧凤卿拾起了一侧的玉笛。
  晏凌面露惊讶,没说话,耐心地等着。
  只见萧凤卿将那根玉笛倒转过来,也不晓得摁了哪里,那支玉笛居然瞬间裂成两半,再一扳,期间露出一枚成年男子手掌长短的薄刃。
  萧凤卿捻着雪片一样的薄刃,开始细心片鱼。
  晏凌啧啧有声,叹为观止,清凌凌的凤眸上下扫视着萧凤卿:“我说你该不会从头到脚都有暗器吧?把杀器藏在这么不起眼的笛子里,这要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凑上来,就算你没临渊也能将对方一刀割喉,好精巧又歹毒的心思,佩服佩服。”
  萧凤卿挑着狭长的眼尾斜睨晏凌,声线四平八稳:“论成长环境,我哪儿比得上晏菩萨,我这只小狼崽生在老虎窝里,要不多想几个自保手段都不知投胎多少回了。”
  “再说了,”萧凤卿漫不经心地拉长声调,手下片鱼的动作快得让晏凌眼花缭乱:“我怎么记得曾有人把戴在头上的发簪簪头故意削尖当暗器,还试图拿那玩意儿杀我?那人的法子和我比起来,其实我这才是小巫见大巫吧。”
  晏凌立刻心领神会,萧凤卿说的是那次在马车上,她因为太子妃的死想趁机杀了他。
  当时用的,就是簪在头上作匕首用的簪子。
  “真是最毒妇人心。”萧凤卿适时地露出一脸后怕:“我的妈呀,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胆战,万一哪天,我睡在那人床上,那人真的把我给宰了,我上哪儿哭去?”
  晏凌尴尬地轻咳一声,想搭话又自觉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后她默默安慰自己,反正萧凤卿也没指名道姓,她不搭理他,他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余光捕捉到晏凌侧身坐着埋头吃鱼的窘态,萧凤卿的嘴角翘了翘,见好就收,再不提起使晏凌难为情的旧事。
  气氛倏然沉静,朗月皎洁,星光灿烂,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笙歌飘掠,是从山庄方向来的。
  晏凌若有所思:“父皇心情不错。”
  闻言,萧凤卿原本和煦的脸色倏然变淡漠,讥诮道:“太子孝心可嘉,正在尝试那颗蛟珠的效用,父皇当然心情好,有了蛟珠,他又能多活上几年。”
  “听说晏云裳这几天还在坚持脱簪请罪,这苦肉计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奏效,她在后宫受宠了几十年,搅得大楚天怒人怨,如今也到了要向父皇低头的地步,可见这所谓的宠爱本就是过眼烟云。”晏凌唏嘘不已,她察觉到萧凤卿异常沉默,沉吟片刻,问道:“蛟珠是哪儿来的?”
  “地宫里的呗。”萧凤卿哂笑:“你以为我还能凭空变出来?只是晏云裳他们不知情而已。”
  晏凌若有所悟:“晏云裳这一局输得不冤。”
  萧凤卿冷笑:“不止这一局,每一局亦然。”
  晏凌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看向萧凤卿,萧凤卿低头片着鳜鱼,火光跃动在他弧线完美的侧脸,他对着她的半边面颊淡然平静,至于他没有朝向她的那边脸颊……
  无端的,晏凌就是能笃定肯定是冷峻至极的。
  这一刻的晏凌,忽然感觉有一面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她和萧凤卿,而他也分外陌生。
  她最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过这样的萧凤卿,心里下意识就有些不安。
  身边的人没了一丝动静,萧凤卿压住内心的百种情绪,尽量笑颜如常地看着晏凌。
  “怎么恹恹的?不是刚吃了烤鱼?”
  晏凌转眸觑着萧凤卿,他的颌线绷紧,火光在他深黑的桃花眼中跳动,幽邃双瞳仿佛深渊,把那点火星拖了进去,星子彻底湮灭。
  “就那么几条烤鱼,吃不饱,你快些弄。”晏凌抿着嘴催促,拿脚尖踢了踢萧凤卿:“莫偷懒,赶紧弄好吃的给我,我要全吃光。”
  萧凤卿凉凉道:“再家暴,我要你好看。”
  “呵,我本来就好看。”晏凌哼了哼,缩回脚。
  “鱼脍得搭配陈年花雕才够味儿,”萧凤卿把片好的鳜鱼用荷叶装好,放到晏凌腿上:“你又不喝酒,吃鱼脍能有什么意思?”
  晏凌把剩余的两串熟烤鱼扔给萧凤卿,极其自然地捧起荷叶,看了眼晶莹剔透的鳜鱼片,细嚼慢咽:“在杭州,吃生鱼片可以搭配豆瓣酱还有梅子烙,风味也很不一般。”
  萧凤卿听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杭州,嘴里美味的烤鱼渐失了味道,他阒黑深沉的眼眸投向晏凌,意有所指:“你很喜欢杭州。”
  “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晏凌不假思索,她眺望着天边的明月,加了一句:“也是我的家。”
  “家?”不知基于何种心态,萧凤卿的语气有些生硬,故意绵里藏针地刺晏凌的心:“你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张知府纵然对你再好,可他一个人也堵不了张家全部的嘴,相信你暗地里遭了不少白眼吧?你真正的家在骊京,我明白你对卫国公抱有心结,但他这段日子是如何袒护你的,所有人有目共睹。”
  “晏凌,卫国公拿一腔真心待你,你却依然把他摒弃在了你心门之外。”萧凤卿侧目而视,夜色沉淀在他眸底,晏凌看不见里头的波云诡谲,他凉声道:“你这样未免太无情了。”
  晏凌平静道:“这是两码事,他是我爹,我也已经放下了对他的芥蒂,可我对骊京并没有归属感。”
  萧凤卿没什么温度地笑,他心情不太好,加上晏凌的话不中听,遂反唇相讥:“杭州就有归属感?仰人鼻息地活着,成天跟一帮汗津津的臭男人刀口舔血,进出的地方不是衙门就是义庄,到了十七岁还没嫁出去成了老姑娘,被人明里暗里嘲笑身世不堪,你喜欢?”
  最后一个字落下,晏凌放下荷叶,毅然起身便走。
  走得头也不回,义无反顾,步履凌乱又坚决。
  萧凤卿双腿支地,身子前倾,双肘撑在腿上,纹丝不动,眼底翻腾着汹涌的黑浪。
  耳闻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的眸光愈加阴沉清寒,面容凝冷欲滴,垂落膝头的双手也渐渐紧攥成拳。
  ……
  山谷无声,怪石嶙峋,星月照路。
  晏凌甩手拨开重重芦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黑夜无垠茫茫无际,她明亮的凤眼却如同被大雪冻住的寒星,锃亮得惊人。
  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坚定,面无表情,但呼住的气息反而是热的,体内像有人纵了一把火,烧得她四肢百骸都仿若被熊熊烈火包围。
  男人刺心的字字句句仍旧言犹在耳,晏凌紧抿着唇,沉寂心底已久的伤疤又渗出了血。
  从小到大,她承受过无数冷眼、听过许多不怀好意的挖苦,可随着年岁增长,她已经能百毒不侵,任凭别人说多难听的话,她都可容忍。
  这次不一样,因为羞辱她的人是萧凤卿,她觉得更难释怀,也更加难堪。
  那个人的脾性,宛如变化多端的夏季,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雷雨交加,他对她忽冷忽热,全凭心情,她根本捉摸不透,也不愿意迎合。
  晏凌沉着脸,经过花绒飘飞的那一排合欢树,遍地落花在她脚下蔓延出一条小路。
  身后骤然有疾风簌簌撞在她后背,紧接着,一只修洁有力的大手不容反抗地擒住了她玲珑肩头。
  晏凌面无波澜,毫不犹豫就横掌为刀反身朝后削去,身后的人矮身避过,眼明手快地捉住了她那只纤弱的手腕。
  “我没放话,谁允许你离开了?”
  夜光中,萧凤卿神色冷然,一语双关。
  晏凌冷言相向:“脚在我自己身上,我去哪里还需要和你报备?你以为你是谁?”
  “我们拜过堂,你的名字上了我萧家玉牒,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说我是谁?”萧凤卿歪头笑,双眸沉黑,唇边勾起的一抹弧度邪肆又寒凉:“你要是健忘,那我而今也可以用些特殊的法子帮你想起来。”
  说着,萧凤卿突然揽住晏凌的腰,将她整个人都严丝合缝地挤压向自己这一方。
  “不知羞耻!除了强取豪夺你还会什么?”晏凌气结,本能地抬脚踹往萧凤卿的下盘。
  萧凤卿本来只是作势震慑一下晏凌,见状,他气定神闲地松开晏凌的腕子,捏住晏凌的脚踝把她朝身前一拖,嘲笑:“每次都用这招,能不能有点新意?”
  晏凌冷冽一笑:“我还有别的招数。”
  话音未落,晏凌遽然在萧凤卿怀中蹦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冲萧凤卿迎面扑去,萧凤卿猝不及防被晏凌的额头砸了面门。
  “嘶。”萧凤卿捂住鼻子,连连后退两步,鼻骨又酸又痛,他一开口,就想掉眼泪。
  “要么做太监,要么毁容,找死。”晏凌冷哼一声,面罩寒霜地转头就走。
  萧凤卿瓮声瓮气地喊:“你给我回来!”
  晏凌听若不闻。
  萧凤卿咬牙:“晏凌,你再不回头会后悔的!”
  晏凌左耳进右耳出。
  萧凤卿深吸一口气:“你若再不回头,信不信我休了你?!”
  晏凌的步伐越来越快,似重投林原的兔子。
  一朵毛绒绒的合欢花飘飘荡荡地在萧凤卿眼前晃过,它的孤寂衬得气急败坏的某人越发形单影只。
  萧凤卿低低咒骂了一句,随后大步流星地跑上前再次扯住晏凌。
  晏凌不耐烦与萧凤卿纠缠,直接揉身开打。
  萧凤卿早料到晏凌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几乎在她挥拳砸来的那一瞬就如狐影飞兔一般掠到一边,晏凌憋了一肚子火,当下也不急着离开,飞身腾跃到萧凤卿面前交起手来。
  两个人赤手空拳都没有武器,但身侧恰好有一大片芦苇荡,于是不约而同地拔了一根坚硬的芦苇杆充当剑器过招。
  又一回合打平之后,晏凌手执芦苇杆猛然旋身刺向萧凤卿的腰部,萧凤卿灵敏应变,错身闪躲,两人擦肩而过的霎那,交汇的目光都迸射出雪亮的荧芒。
  枝头堆簇的合欢花被他们的内力所伤,纷纷扬扬地飘落,夜风卷起轻盈的绒花,形成艳丽花雨飘洒,层层叠叠地铺成了纷繁花毯。
  这是晏凌第一次和萧凤卿比剑,他的剑法就如同他这个人,诡谲多变变幻莫测,又兼刚柔并济,急缓交错,甚至透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晏凌自认是刀剑双才,结果在萧凤卿的剑下依然很吃力,她学武功从来不偏爱花哨的,学的招式都是大开大合,直取敌人咽喉。
  然则萧凤卿不同,他的剑招极其漂亮,行云流水中又带着摧枯拉朽的杀气,即使不用快准狠的杀招,亦能在云卷云舒之间淡定自若地收割性命。
  萧凤卿悠游自得地挑开晏凌刺去的一击,戏谑道:“阿凌,你这功夫学的不到家啊。”
  晏凌面色清冷,定定心神,灵巧地绕过萧凤卿的攻势,斜刺里缠住萧凤卿的芦苇杆企图勾走,结果萧凤卿顺势朝前俯身,趁此机会在晏凌的面上啄一口:“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卑鄙小人!”晏凌气堵,芦苇杆的尖端倏然撩起地上那片似锦繁花,足尖划过半圆,借着倏忽掠来的风势,以内力将碎花打成一道风潮袭向萧凤卿。
  萧凤卿立刻举臂格挡,挟带劲力的花潮尽数扑到他身上,饶是他事先有了抵御的准备,此刻依旧感觉面部有阵阵刺痛。
  晏凌乘胜追击,纵身跃起递来凌厉剑招,萧凤卿直接弃了被折断的芦苇杆,徒手迎上晏凌。
  掌风的劲力如雷霆万钧,晏凌临危不乱,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柔软的花毯在两人脚底仿若流沙移动,又过了十多招,晏凌渐渐心焦,瞧准萧凤卿的一个空门,想也不想就刺过去。
  晏凌其实知道自己赢不了萧凤卿,她跟萧凤卿比试是为了出心中的恶气,就算赢不了他,能在他身上开一道口子也是好的,所以这最后一击,晏凌没留任何余地。
  本以为萧凤卿能轻而易举地躲过,没成想,萧凤卿在闪身之际又折回来,居然硬生生接了这一刺,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
  晏凌收势不及,芦苇杆尖锐的顶端在萧凤卿俊秀的面庞划下一条血印,只差一点点就把眼睛戳瞎了。
  漫天花雨从头顶飘飘然落下,两人双肩堆满了细骨伶仃的花骨朵,晏凌注视着萧凤卿。
  萧凤卿身姿如松地站着,墨发翻飞,中衣依然大敞,他眼眸晶亮,笑若春风:“阿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如今可消气了?”
  明明该是剑拔弩张,此情此景,却愣是营造出一种岁月缱绻葳蕤生香的柔情氛围。
  “犯贱。”晏凌冷冷地盯了萧凤卿一眼,她手心发烫,扔开芦苇杆,抬步便走。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讨心仪女子的欢心,怎么算作犯贱了?”萧凤卿不怒反笑:“晏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现在正乐呵着。”
  晏凌恍若未闻,迎着花雨徐步安行。
  萧凤卿等了一会儿,见她实在没回眸的打算,干脆腾空离地,运转轻功赶到了晏凌前头。
  晏凌止步,不辨息怒地晲着他。
  “做什么?”
  “想和你在一起。”萧凤卿微微一笑,猛地搂住晏凌朝合欢树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