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不,搬家吧!
  即使过去千年时光,产屋敷千穗也不会错认那张脸。
  ——异脸四目,身负生俱来的黑色咒纹。
  也许是惊恐到了极点,意识反而格外清醒起来。
  “没关系!”
  产屋敷千穗攥紧发抖的双手,不停宽慰自己,“祸害一万年,他活过来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当初听杰哥说他的尸体化作死蜡保存下来20根手指,我就担忧过这种情况发生,如今不过是应验了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怕!”
  “他虽然冷酷残忍,还尤其喜欢杀害女人和小孩,但只要离他足够远,存在感足够稀薄,就会得到平安。”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么狂妄傲慢的人,才不会为了杀个人劳师动众。”
  “就是这样!”
  “一定不会有事!”
  做好心理建设,产屋敷千穗忙不迭拽上孩子们,头也不回地逃回家。期间,如果不是一时间脑子想不到安全的落脚地,她甚至都有连夜逃跑的冲动。
  而唯一困扰着她的问题,也随着翌日朝阳初生,得到了解决。
  产屋敷千穗想起夏油杰曾说过的话,让她们遇到困难后,可以去东京找个叫“五条悟”的男人。
  虽然没亲眼见过五条悟,但她相信夏油杰。
  能被他如此信赖且看重的男人,想必也是个成熟稳重又可靠的大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产屋敷千穗就向菜菜子她们传达了即将搬家的决定。
  菜菜子:“……没必要吧?虽然昨天晚上的咒灵确实很恐怖,但你也看到了,后半夜一直没发生其他骚乱,想必是有其他咒术师处理了现场。我们完全没必要……”
  产屋敷千穗摇摇头,固执己见:“昨天出现的并不是普通的诅咒,而是千年前的真切存在于世的诅咒之王。当初,他以人类姿态活着的时候,面对朝廷倾力围剿,轻松全身而退,就更不要说现在了。他既已现世,便不会轻易被祓除。”
  美美子忧虑道:“那我们要搬去哪里呢?没有夏油爸爸,哪里都是一样的危险吧?”
  “东京。”
  产屋敷千穗有条不紊讲述自己的想法,“杰哥离开之前说了,如果他长时间不回来,就让我们去找五条悟。他如此被杰哥信任,想来不会是弱者。不过,我们跟他到底不熟,身为陌生人却擅自打扰他的生活,总会有些尴尬。”
  “而两面宿那家伙,比起诅咒,更像是天灾,他从不会特意针对谁,也不会特意放过谁,行事只遵循自己高兴与否。如果他动手杀人,绝对是大范围群体攻击。”
  “于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在距离五条悟不远不近地方的暂居就可以了。平日里没事,我们根本不必打扰他;而一旦遇到危险,我们也可以及时向他求救。”
  她没注意到自己提到五条悟名字时,两姐妹表情有一瞬间古怪,直到听她说不准备跟五条悟一起生活,只是借势,两姐妹才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唔,就该怎么说呢?
  她们自小听着夏油爸爸讲述五条悟的事情长大,知道他们是感情深厚的挚友,所以即使知道夏油爸爸最后死在五条悟手上,也没有非要找他报仇的想法。
  但,不想寻仇是不想寻仇,要跟他一起生活可就太挑战心理承受力了。
  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见两姐妹没提反对意见,产屋敷千穗自觉心头大石落地,最后拍板定案道:“那咱们就这样决定了。正好今天周末,我们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之后就出发去东京,这所房子就先原封不动保留在这里。”
  停了停,她状似不经意地轻声道,“……记得都留纸条,免得等杰哥回来,他找不到我们。”
  “……好。”这个提议她们根本无法拒绝。
  菜菜子和美美子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行李箱里装得大部分都是夏油杰送给她们的小礼物,下楼时,菜菜子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握紧手机,而美美子则紧紧抱住一个系着麻绳的晴天娃娃。
  产屋敷千穗的东西也更加简单,箱子轻飘飘的,里面装得大都是衣服,有她的,还有夏油杰的。
  等她们都下楼来时,小八也已经把房子收拾好,窗户关上,阀门拧紧,垃圾倒掉,大型家具都蒙上防尘白布。
  最后,一行人分别在便利贴上写好留言,用吸铁石黏在冰箱门,纤尘不染的客厅里,只有冰箱一个深色家具孤零零立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最后离开前,产屋敷千穗忍不住再次深深看了眼居所。
  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
  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大家一起置办的。两年时间里,他们躺在榻榻米上胡乱睡成过一团,围在厨房里一起做过家务,也相互依偎在生着枫树的庭院里看过星星……无尽时光婉婉流转,最后在这里沉淀成活生生的回忆。
  深入骨髓,再不可分。
  缓缓阖上的门扉,最终阻隔了产屋敷千穗依依不舍的目光。
  ——夏油杰。
  产屋敷千穗默默在心里念出他的名字。
  因为他的存在,她才能在举目无亲的环境里过得安静顺遂。过于美好的生活,甚至一度让她忘了自己初来乍到时的无所适从。
  而如今,他不在了,她也将被打回原形。
  曾经被夏油杰带走的忧惧和不安,终究重回了她的生活。
  产屋敷千穗呼吸发紧,心头酸涩不已,她使劲眨眨眼,低头望向身边的两姐妹,她们不过十四岁,本该是抱着父母撒娇卖痴的年纪,可如今却不得不极力摆出大人的样子,如果不是眼底泄露了几分无法掩饰的紧张不安,她几乎就要被她们隐瞒过去。
  ——某种程度来说,她们彼此间的心意是相同的。
  想通了,产屋敷千穗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她们的手,朗声道:“我们该走了。”
  她们路口等车,一辆宽敞的白色suv缓缓停在她们跟前。
  副驾驶位置的车窗玻璃慢慢降下,露出一张书卷气息极浓的脸庞。
  产屋敷千穗认出来是菜菜子她们的国文老师。
  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想到只是等个车,竟然会遇见代课老师,彼此对视一眼,打招呼:“人见老师,早上好。”
  人见阴刀颔首微笑,寒暄后,望向她们大包小包的行李,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们也准备趁着周末去旅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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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穗:滴滴,五条悟,有你快递麻烦签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