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心中意
  “洛儿此来, 不是来做什么人的姐姐, 也不是来认谁当妹妹。是为了来寻那个叫沈时语的人。”
  然桑洛这一句话, 让沈羽心中百感交集,不是姐姐, 也不要当她做妹妹,却又说是要来寻这叫沈时语的人,桑洛的言外之意是……
  是……
  沈羽撑着那还不算太过清楚的精神,沉吟许久, 时而觉得桑洛此来是来寻自己“兴师问罪”,怪自己临阵脱逃,时而又觉得桑洛的话儿中带着明显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却又放不下昔日的那情感。
  那她……
  沈羽心头一抖,更不敢说话, 眼前又乌突地发着黑, 一阵阵晕眩, 便就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思半晕半睡过去。
  桑洛等了许久不见沈羽言语, 轻唤了数声,低头却又见沈羽双目闭着,似是又睡过去了,便是微微一笑, 只在心中将那险些冲口而出的半句话说了出来。
  我只是来寻那个叫沈时语的人, 是我喜欢的那个沈时语。
  她松开怀抱, 靠在沈羽身边, 侧着身子眯起眼睛瞧着这人安稳睡着的模样,不由得又握住沈羽那紧攥着平安扣的右手,尽管疲惫异常,心中倒也泛着丝丝甜意,沈羽醒过来,便说明她伤势好转,不至有性命之忧,她那悬着的一颗心也安定下来,此时夜深,周遭被火烤的温暖,虽还觉得寒凉,却也抵不住袭来的困意,便就在她昏沉睡过去的瞬间,张口咕哝了一句:“等回去,我再送一个给你就是。”
  夜中之时,在外头守着的穆及桅因着担忧沈羽伤势,跪着身子在帐外轻声叫了几句公主,却不见有人声回应,心中正寻思着怕是公主已然睡去,转而要去火边饮酒,却听着帐中一声极浅的低语:“穆公。”
  穆及桅倏然便听出这声音是沈羽,心中一喜,便不自主的掀开帐帘探头进去,冷风从帘外随着穆及桅的脑袋一起进了帐子,火堆噼啪几声,沈羽惨白着面色正撑着身子坐在内中,瞧见穆及桅便开怀一笑,却又低头看了看正熟睡的桑洛,对他招了招手,轻声说道:“穆公进来说话吧,别让凉风进来了。”
  沈羽因着伤口疼痛睡不安稳,没睡多久又醒过来,醒来之后便觉得面颊上痒痒的,一阵阵的温暖的热气正轻巧的扑打着面颊,鼻间萦绕着的香气更加浓重,身侧也极为微暖,她转过去惊见桑洛竟就侧卧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搭在盖着自己身体的披风上,眉头却微微的蹙着,身子微微靠着她,脸儿跟脸儿竟贴的这般近。
  她复又醒来之后觉得精神也较之前好了许多,之前她突见桑洛内心慌张,加之重伤方醒迷迷糊糊,如今瞧来却惊觉自己身上盖着的不就是桑洛的狐裘披风?而桑洛此时和衣而睡,便是帐中尚算温暖,她却又怎么受得了这寒冻?
  沈羽咬牙顶着一口气坐起身子,喘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抬手才又觉得自己的右手一直握着拳头,张开掌心,但见那平安扣还在,吐了口气,将平安扣放入怀中,把身上的披风仔仔细细地盖在桑洛身上,静静地坐在桑洛身边瞧着她。
  便就在此时,听见外头穆及桅的声音,这才叫了他进来。
  穆及桅趴伏着身子进了帐子,挤在帘边儿上,满面喜色的看着沈羽,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了睡梦中的桑洛:“可好些了?”
  沈羽点了点头,却依旧因着胸口疼痛盘起腿双臂搭在膝盖上微微弯着腰:“羽,又让叔父操心了。”
  穆及桅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若说操心,我惭愧至极。不及公主之万一。”他看了看桑洛,桑洛依旧侧卧着背对着他,将声音压得更轻:“公主,是何时知道你的事儿的?”
  沈羽微微一笑,目光也落在桑洛面上:“许是我来朔城之时,许是她来朔城之时,谁知道呢。”说着,她叹道:“只是此一番因我,怕又要连累她被吾王责罚……”
  穆及桅却道:“你杀了屠掩之后,去哪了?”他看了看沈羽那一身大羿军服,眯着眼睛道:“我查看过,屠掩的令牌不见了,可是你拿走了?”
  说起这事儿,沈羽又笑,轻声将她往大羿军中假传军令又放火烧营的事儿大致的说了,中间数次因着气虚停下来许久,说完之后,便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若非如此,哪里还会有这当胸袭来的一箭。”
  穆及桅淡笑摇头,抬手指着沈羽晃了几下,却不言语,似是在说:“你啊你啊,胆子实在也太大……”
  帐篷外头几声脚步,穆及桅一惊,急忙敛了神色微微掀开帐帘,却瞧见哥余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那帐篷中出来,手里还拎了两只雪白雪白的兔子,眼神儿正巧与穆及桅对上,旋即一笑,对着穆及桅抬了抬手晃了晃。穆及桅放下帘子轻声笑道:“公主的这位小侍从,本领真大。这一忽儿的功夫,竟弄了两只雪兔来。你定然也饿了,歇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们弄点儿兔子肉来分吃。”
  “侍从?”沈羽微微蹙眉,看了看桑洛,又看了看穆及桅颇为不解:“公主的……侍从?”
  穆及桅却笑:“与我,倒是第一次见,与你,应是个故人。”言罢,矮着身子出了帐篷。
  沈羽心中奇怪,不知穆及桅这“故人”之说所为何来,倒是极有兴趣出去瞧瞧,可她身子僵硬,就这样呆了一会儿,再想动又觉得一双腿好似冻住了一般伸不开,一用力身上又疼,折腾半天才把两条腿舒展开,身子一歪,歪歪斜斜地复又倒在桑洛身边,她吁了口气,没来由的觉得方才的自己颇为有趣,笑的止不住轻声咳嗽起来。她急忙压低了声音,捂着嘴巴,却止不住的咳嗽,嗓子之中一阵血腥味道,竟咳出来血。
  桑洛被这不住的咳嗽声扰的醒了过来,眼神儿还未见清明之时便瞧着沈羽正侧着身子慌忙的用手将嘴边的血迹擦着,当下低声惊呼,猛地想要撑起身子,可她手臂被自己压着发了麻,只得半侧着身子抓住沈羽的手目光之中尽是担忧:“怎么了?你……”
  沈羽咳了几口血出来,胸口的憋闷之感却觉得好了几分,但见桑洛吓得面色都变了,急忙笑道:“只是胸口淤血,咳出来便就能好的快了。”
  桑洛满面狐疑的瞧着她,叹了口气,坐起身子,只见那盖在沈羽身上的披风不知何时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蹙了眉头,面上略带了些不悦之色,却仍旧从怀中摸出帕子,前倾着身子将沈羽唇角的血迹轻轻擦着:“你这些话,也只会拿来骗我,伤的这样重,怎的还要乱动。”
  沈羽面上发热,急忙说道:“并未骗你,现下我觉得好多了。”她说着,余光之中瞧着那帕子似曾相识,片刻便恍然大悟,瞧着那帕子低声只道:“这是……”
  桑洛急忙收回了手,将帕子攥在手中,低了头,口中却问道:“我送你的平安扣,去哪了?”
  沈羽显得有些窘迫之色,半晌,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那半块儿平安扣,摊开掌心话中尽是惋惜:“中箭之时,这平安扣替我挡了,它救我一命,可惜……”说着,头垂得更低,声音也极小:“我……对不住公主……”
  “既觉得对不住我……”桑洛抬起头,目光柔和的看着沈羽:“那可要认罚。”
  “罚?”沈羽不明所以惶然抬头,却不知道桑洛口中的“罚”哪里是真的罚?可她偏又在这一抬头之间正正对上桑洛那满是柔情的眸子,惊觉二人距离竟是如此之近,近的几都能感觉到桑洛温热的鼻息打在自己面上。
  桑洛那略微带着红晕的白皙的面颊,微微弯着的一双柔润的唇,如水般流转的眼波,实在可谓勾人心魄荡人精神。沈羽便是连气息都不自主的乱了起来,喉咙干涩,心头狂跳,眼睑低垂,目光落在桑洛那带着笑意的唇边,竟在此刻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愫与渴望油然而生——她想靠的近些,再近些。
  可究竟要靠到多近,靠近了,又该如何?她心中迷茫,却又抑制不住这鼓荡的心绪,便是连胸口的伤处疼痛都被这纷乱的思绪扰的淡了几分。她心中担忧自己此举实在是唐突了桑洛,可在她偷眼去瞧桑洛的眼睛之时,却惊见桑洛竟然已经微微闭上了双目,唯有唇边那一抹笑意愈发的深起来。
  沈羽脑中一片浆糊,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哪里还知道此时自己离桑洛是多近多远?只觉得自己与她靠的越来越近,那一双唇便就在咫尺,她心中一叹,全然忘了这几个月来的那些担忧纠结,耳根都发着烫,闭上眼睛凑了过去。
  偏在此时帐外脚步声起,便是穆及桅低声说话:“沈公,兔子肉好了,你可睡了?”
  沈羽与桑洛皆是心中一惊身子一抖瞬然双双往后退了几分,沈羽身子一顿脱了力,便就在这心惊之下仰躺在地,桑洛却摸着那狂跳的心口一双眉目瞬间移到帐帘处,但见穆及桅并未进来,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穆公辛苦,你与余和先吃吧,稍后再送。”
  穆及桅跪在雪地之中自然不知帐中春意,更不知自己这一句话惊了这游春的俩人,当下只道:“是,臣过片刻,便送进来。”
  桑洛松了一口气,沈羽却躺在地上,右手捂着自己那受了伤的胸口嘿嘿的笑起来。桑洛咬了咬牙,心里头又气穆及桅,又觉得沈羽笑的她面上发热,当下抬手用力的拧了拧沈羽右臂上的肉,嗔道:“做了坏事儿不成,却又要笑,你真是好一副厚脸皮。”
  沈羽却不觉得右臂疼痛,只是笑的自己伤口疼,捂着胸口没再笑几声又倒吸了一口气皱了眉。桑洛让她这样子弄的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坐在沈羽身边,将那披风复又盖在她身上,敛了面上笑意瞧着她,柔声说道:“好好歇着,我出去拿些吃的来。”
  沈羽一双眼睛看着桑洛,只看着桑洛的面上同自己一般还红着,心中一暖,却又浮起一阵愁绪,咬了咬嘴唇:“待得天亮回营,你快些回去吧。”
  桑洛微微一愣,便知她所言之意,也沉了脸色:“你眼下这般样子,我……”她说着,叹了口气,没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沈羽却看透了她心思,抬了抬手,放在桑洛手上轻轻拍了拍:“你且放心,时语命大,休养一阵子,又会生龙活虎。”她说到此,心中却依旧犹疑,张了张嘴,半晌才又不确定地瞧着桑洛:“可……可公主……公主与我……这……”
  她本想说桑洛与自己这般情感,她可真的做了决定?可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如何问出来,只能支支吾吾许久,也没把话儿说明白。
  “怎么?”桑洛眉峰一挑,目光直视着沈羽:“你方才要做坏事儿,虽未做成,却在此时反悔了?”
  “绝非反悔。”沈羽慌忙开口,满面焦急生怕桑洛误会:“时语只是……只是……”她赧然一笑:“只是觉得如在梦中。”
  桑洛抬手又在她面上轻轻一捏,捏的沈羽当下闷哼了出声,撇着眉毛一脸委屈不解的看着她,她却笑道:“眼下觉得疼了,还是不是梦?”
  沈羽了然一笑,拉了桑洛的手将满心的柔情揉进话语之中:“洛儿就在皇城等我,时语,一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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