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十二)
  这位大户自然是半散养的,他做了好些个鸡圈,一听这事有道理啊,便上门来学了方法,拿了今年的一小部分鸡苗做了实验,虽然一开始因为下手不稳,也折损了些,但是这些数量也是鸡雏正常的淘汰,关键是后续的管理方便了许多。
  争斗少了好些,腹泻率也下降,在成长期的折算率大大降低,这一年的鸡雏竟是大半都活了下来,乐的大户送了夏安然好几只老母鸡做谢礼,让他炖汤吃。
  专业人士的经验自然不是夏安然能比,很快断喙这个技术便被姑苏城的养鸡大户彻底掌握了去。
  这位生意头脑比较好,想着搞好关系总有好处,又是真心感谢他的慷慨教授,便正式上门拜访,送了好些礼物,两家便有了不错的来往。
  后来他也陆陆续续从夏安然这儿得了养蛹蛆的技术、笼舍消毒的概念、鸡粪的再利用等等知识,夏安然从他那儿得了多到吃不完的鸡鸭鹅蛋和禽肉和钱粮,也是双赢了。
  于是,夏安然靠着养鸡技术,赚来了他穿越至今的第一桶金。
  姑苏人民多了一味调味,姑苏农户多了增产之法,姑苏养鸡大户靠着卖鸡蛋鸡肉鸡粪赚了个盆丰钵满,姑苏县令靠着这一手政绩在当年评等时得了个上等,即将升迁。
  而夏安然,入了许多人的眼。
  舞勺稚童,竟能花费半年时间,制作出这一本极具参考价值的册子,耐心恒心可见一斑。
  此子必不为池中之物。
  华夏自古的农作物推广,多半都比较粗放,一个人吃了,没死,两个人吃了,没死,若干人吃了,没死,这东西味道尚可,便可食。
  一人吃了没死,两人吃了没死,若干人吃了,死了一个,这东西似乎能吃,但是一定有问题,然后就在百姓们用性命的一次次尝试中,这个作物的食用方法便被辩证出来。
  而夏安然这一做法,虽然以鸡和辣椒作为主角,但是非常有扩展价值。
  姑苏县令向上申请后,被允许用了死囚做实验,他联合了附近的几个乡县,参考夏安然做的本子。
  记录下单吃番椒、和别的作物混合吃番椒、换着人吃、不同的生理状态吃番椒之后的反应。
  经过大半年的实验后,他将这本以人性命做下的较为规范、科学的本子交了上去。
  这本本子才是番椒可食的佐证。
  事实上,这也打开了一个联想。
  不仅仅是作物是否可食,还有政策是否可用,是否可以推广,夏安然用几只鸡,打开了上层管理者的“以数据说话”的新思路。
  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位养鸡大户家中,也有一小吏,做了两本册子,一本是断喙的数据,一本是不断喙的数据。
  姑苏老农的家中,偶尔也会有几个小吏来,记录下用鸡粪肥的和不用鸡粪肥的数据。
  年终时,这几本册子都被放到了县令的桌上,最后一路直达天听。
  于国家而言,技术从来不是最重要的,方法才是。
  有了方法,就能有技术。
  新皇登基,正是需要政绩的时候,他快速联合自己的智囊团们,意图将这一思维扩散开。
  首当其冲的,不如就从官员考核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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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上欲改考试文体,对童生试影响尚且不大,应该说,夏安然恰巧赶上了最好的时候。
  他今年若考过院试,接下来的乡试在一年半后,会试则距离乡试隔了两年多,若是顺利,他赶上了顺势的一轮。
  关键,他尚且没有研习八股,现在改习策论,自然能转的过来。
  而且他的老师林如海林大人恰恰是一个写策论的行家。
  林如海当年取了探花后,入翰林院,因先皇看重,又入兰台寺,后官至大夫,期满后迁为巡盐御史。
  兰台寺究竟是何工作职位,是后代人争论的焦点之一,因为御史台曾有旧称为兰台,但是林如海若年纪轻轻就做了御史台大夫,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再受重用也不可能,在此间世界,兰台寺属于皇上的私人秘书部门。
  主司起草诏书,整理奏折,有直述之权,倒真是皇上的心腹部门了。
  更难得的是,除了先皇信任他,新帝也信他。
  但是这其中又有些微妙。
  林如海考取探花时,任职兰台寺时,皇上还不是这一位呢,后来新皇一登基,就将他丢来了这肥差,这不明明白白的说了林如海在新皇登基前就投靠了新皇吗?
  且极其受到信任,才能一而再的连任。
  这明明白白将林如海竖起做了靶子。
  只是林如海每年受到任命时候也极为淡定,不兴奋也不疑惑,反应平淡之极,这叫夏安然忍不住想里面是不是也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作为大学应届毕业生的夏安然,虽然社会磨砺比别的孩子可能多了些,但是涉及到职场上的那些事,他毕竟是新人。
  公司职场厮杀到底就是钱权交易,官场厮杀轻则倾轧,重则牵连全家。
  这是一场以命和理想相斗的博弈。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其中来。
  今年院试定在中秋之前,暑气未散之时,已有两次参考经历的夏家都平静的多,只要过了院试,夏安然便就是秀才公了,自此可以入士大夫阶层,可免差役。
  此次院试考场就设在扬州,夏安然便不必赶去别的县城,联保和认保林如海为唯一的学生都找好了人,只要开考日一同去考场即可,因为考试时间比较热,不过幸好是当日交卷,不必过夜,带些干粮和水撑撑也就过了,因为考试时候所携带之物都会经过严格的搜索,干粮也会被掰开。
  所以在准备干粮时候他干脆就做成了极小的小花卷,咸香可口,一口一个吃起来也方便,看着又藏不了东西。
  做花卷时他多撒了些盐,可以有效避免变质,至于吃多了盐口渴怎么办,忍忍就好了。
  这东西做出来后他顺便想念了一下自家那位任务在身并没有跟到扬州城来的信息工作人员,没有人点评他的手艺,还真是有些寂寞,家里的母亲只要是他做的,全都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还有林如海在下头拉着,夏安然怕是要被他娘吹上天。
  最近感觉自己过得有点丧的夏安然拍拍自己的脸颊肉,鼓励自己振作起来。
  这几日眼皮总跳,夏安然忘记了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反正无所谓了因为他两个眼皮都在跳。
  他默默按照土方子在眼皮上贴了两张白纸,意味跳了白跳。
  但是没用,该跳还是跳。
  尤其在开考那天,跳的最厉害。
  夏安然有些莫名,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衣服鞋子和考篮,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才在夏母带着期许的目光中走上了前往考场的路。
  很快,他的预感灵验了。
  和他汇合联保的考生告诉他,在他县院试被查出了舞弊案,那考生请人将考文写在了耻部,以此躲过了入考间的搜索,但是后来因为偷看的动静太大才被人发现。
  耻部……就是……呃,胯部那个地方。
  偷看时候……动作估计不止很大,还很让人害臊吧?
  夏安然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身边同行的考生们的表情都特别的义愤填膺,尤其在一个说出理由之后“听说,这次我们考前检查,都得加净身一项。”
  “真,真是有辱斯文。”另一个考生的脸都红了,就不知是气是羞,净身就是当着衙役的面脱光光洗白白,让人看下身上有没有夹带私货,当然,用的水肯定是不干净的,又不是真让你洗澡。
  毕竟墨汁遇水即化,主要还是看一下有没有作弊的。
  但是问题是,考生人那么多,有爱干净的,势必也有不爱干净的……算了,别想了。
  夏安然命令自己住脑,停下在脑子里面想的那些画面。
  对比混过大澡堂温泉池子的夏安然,这些都是好人家的小少爷们一边走一遍小声嘀咕,他们自然不敢说想出了这法子的考官太刻薄了,一口怨气便向着那作弊的考生倾泻而去。
  夏安然:…… 感觉经过了今天,学会了好多文绉绉骂人的话,他的文学素养得到了一定的升华。
  几人走到府院门口是天刚刚亮,但是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溜队了,夏安然换了只手拿着篮子,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目光所及处新开出来了的一个隔间,每个进去前的考生表上都带着耻辱之色,他们都被衙役推着走了进去。
  院试时候的考生还未取得功名,地位只比百姓稍稍高一点,衙役对这些考生自然没有半点尊重之色……事实上,哪怕是到了春秋闱的衙役对考生,也只是客气一点而已。
  说白了,即便得了进士身份,跳过了龙门,出来了也是自七品做起,而春闱秋闱负责维护考场环境的衙役多半是四品五品,虽然文武品级论品不同,一般文官比武官同级时候地位更高一些,但是他们还真不在乎这些酸儒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因为要五人互为联保的关系,门口检查时候也以五人为一个单位,虽然看着人多,但是其实也挺快的,夏安然将自己的身份户籍证明交给了门口小吏,又将为他做认保的保信也递了过去,小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又看着保信上写的外貌描写相符,便敲印后挥手放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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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安然: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事是我-干的??
  你们都知道他是谁的那个人:嗯……其实是我推动的。
  今上:我也有推动哦。
  诸多实干派大臣:科科,早就看那些蠢禄不顺眼了。
  林如海:此子堪为我徒。
  夏安然:其实我只是想推广一下辣椒……你们,你们还记得主角是辣椒吗?委屈的啃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