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2月,寒流来袭,全国大面积降雪,a市下了两天两夜的雪。
  陆言坐在地垫上,纤长雪白的手指,翻过一页文件,专注地看着手头的资料。
  蒋晶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言言,吃饭了。”
  蒋晶是陆言请的家庭保姆,她也是a大的学生,跟余佳期同年级,她是会计专业的学生。
  “外面的雪太大,你开我的车回学校吧。”
  陆言坐在饭桌上说,蒋晶愣了一下,她心里感激,急忙又摇头:“不用了,也不远。”
  “开我的车回去,我的车位在哪你知道的,雪太大了,路上不好走。”
  “谢谢。”
  蒋晶低声说。
  她在陆言家里当保姆2个月了,陆言人很好,有一说一从来不为难人,一点不像学校里传的那样恶毒可怕。
  “言言!快开门,我闻到菜香了,赶紧的给朕开门!”
  余佳期在外面拍门怒吼,蒋晶急忙过去开门,余佳期手上拎着两瓶拉菲,她从渣爹那里偷来的。
  “晶晶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余佳期哈哈笑,闻着红烧牛肉的香味,她口水都要流下来,她放下酒,急忙奔到厨房抄了筷子回来蹭饭。
  “喝酒。”
  余佳期开酒,给陆言倒了一杯,陆言摇头:“不喝。”她一直讨厌喝酒,已经戒掉了。
  蒋晶更不会喝这种高档酒,余佳期嘴角抽抽,好不失落,“你们两个,知道这酒多贵嘛,太没品味了。”
  “喝到肚里又不会排泄出钻石。”
  陆言不以为然,蒋晶扑哧笑,余佳期怒了:“我还要喝呢,你积点口德吧。”
  陆言来电话了,她扫了一眼,按掉了,余佳期就坐在她旁边,看到是时琛打来的电话,她下意识捏紧筷子,忍住心里的难过,挤出一个笑:“言言,你接吧,我早放弃了,时琛哥反正也不会看上我,与其让他被别的女人霸占,不如留给你。”
  陆言看她言不由衷的表情,再次按断电话:“我对你的男神毫无兴趣。”
  余佳期心底像松了一口气,又讪讪的觉着自己试探的样子很不要脸,真他妈操淡,烦的要死,她死命扒饭。
  “哎,你跟陆淮怎么样了?”
  余佳期有意扯开话题,故意扯到陆淮身上。
  陆言嗯了一声,慢悠悠喝汤:“没有利用价值,绝交了。”
  余佳期噗的一声差点没把鱼汤喷出来,她急忙喝水顺到胃里,瞪着眼问:“什么意思啊?你们真完了啊?”
  陆言看她一眼:“不是早就完了。”
  仇也报了,她也不会陆淮的人保护,再有事,她自己有钱,自己也能找到安保公司的人贴身保护,并不需要什么陆淮。
  她不想纠缠不清,陆淮的电话微信她一律不接,已经1个月了,她冷处理,态度摆出来,陆淮是聪明人,他懂。
  余佳期呲着嘴,惋惜地摇头:“其实挺可惜的,那事也不能全怪陆淮吧,他也不是故意的,关键是陆淮这样优秀的人,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哎,听说大一新生有几个小鲜肉长得挺不错,要不要我打听一下。”
  “不用,暂时不想恋爱。”
  陆言态度很冷淡,“专注事业不香吗?功成名就还有钱拿,跟男人谈恋爱除浪费精力浪费感情,不赚钱没有回报,纯属浪费时间。”
  蒋晶抿紧嘴唇,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陆言说这话没有问题,单看这话特别振奋提气,但是她长得太幼了,像小孩在学大人装成熟,特别的,可爱。
  余佳期咽口水,急忙倒了一杯红酒,她要静静,“爱卿,你佛了,我看你离看破红尘出家为尼不远了。”
  余佳期喝了半瓶红酒,把剩下的一瓶就放陆言家了,她蹭饭就跑回隔壁自己家去了,回到家,她背抵着门,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沉重。
  时琛前段时间出国忙工作的事,2个月前才回国,回国后所有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用来陆言了。
  余佳期心里发慌,时琛对言言是认真的。
  余佳期关了阳台的灯,她快步走到阳台上,小心地朝下看,她真的看到时琛的车了,他的车就在楼下,他坐到车里打电话,神情温柔而又专注。
  余佳期恨自己的视力这么好,看得清清楚楚,连骗自己都不能,他一定在给陆言打电话,当着她的面不接,她一走陆言就接了,言言什么意思?
  突然涌上心头的妒恨——
  余佳期忽然怔忡着一动不动,然后抬手搧了自己一耳光!
  眼睛一下红了!
  余佳期你干什么!言言要是抢时琛还用等到现在?言言就是怕你难过才不当你面接电话你还怀疑她!
  时琛不喜欢她,他一直都喜欢言言,他看陆言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会发光。她一直都知道……
  余佳期抬手擦了把眼泪,强迫自己不在乎。
  陆言握着手机,抬手摆弄花瓶里的红玫瑰。
  时琛在楼下车里,他半垂着眼:“言言,下来一趟吧,我真的有话想跟你说。”
  陆言抿了下嘴唇,沉默了片刻,迅速点头,该是时候说清楚了,她不喜欢浪费彼此的时间纠缠不清。
  陆言回了件大衣外套,跟蒋晶说了一声,拿了钥匙下楼去。
  时琛的车就在楼下,看到她出来,他下车去。
  “怎么穿的这么薄?”
  “故意的,没想跟你聊太久。”
  陆言吸了下鼻子,用软软的嗓音说着刻薄的话,一点都不惹人讨厌,因为天赐了她一张漂亮无害的脸。
  时琛笑,他抬手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很亲昵的举动,遇到她,他总是会觉着很轻松。
  “躲着我干什么?”
  “你说呢?”
  陆言把问题抛还给他,明知故问,他约她的次数也太勤快了,外面都在传他们谈恋爱了!
  两年谈四个男朋友,一小搓黑恶势力正在抱团诋毁她,说她离了男人不能过了,她太冤了,她其实就谈过两个,跟卓洋还是精神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
  时琛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他站直了,收了笑,专注地看着陆言:“那我正式跟你表白,嫁给我好不好?”
  “……”
  陆言在鹅毛大雪中,震惊成了一尊雕塑。
  时琛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子打开,钻石在灯下折出璀璨的光,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甚至紧张过,“嫁给我好不好?”
  陆言急忙退了一步,神经病!这三个字她硬生生在咽了回去。
  “不好,时琛,我的态度一直很明了,我从来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就一定会去追,你把戒指收起来。”陆言讲,吓了她一跳!
  时琛慢慢地缩回手,阖上了戒指,灯光覆下,饶是他,都染了一身的落寂,他收了戒指抬起头,突然一笑,笑容里有太多的内容,失落,不甘,无奈,自嘲。
  “回去吧。”
  “穿的这么少。”
  他说,陆言直勾勾地看他,她发觉他真是有病,大老远跑过来找她,等了这么久,掏出了戒指,又这么轻易的放弃,一点诚意都没有。
  时琛看着陆言进了一楼大厅,很快消失在玻璃门上。
  顾东落下车窗喊他:“上车吧,人都走了,别在那吹冷风了。”
  时琛上了他的车,让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先走了,他系上安全带,疲惫地低低地叹了一声。
  顾东看他一眼,也没急着开车,递了根烟给他:“明知道她不会同意,还跑过来浪费时间。”
  “……如果一样东西,你特别的想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你也会试一试的,算是,给自己一个结果。”
  时琛闭了闭眼睛。
  顾东跟着叹气:“真的要跟费若宁结婚?”
  时琛又睁开眼睛,移开头嗯了一声,“到了这个年纪,等不起爱情了。”
  时琛要结婚了。
  陆言收到请帖,她以为是恶作剧,因为一个星期前,时琛还拿着钻戒跟她求婚呢!她打电话给时琛,结果他真的要结婚了!
  余佳期也收到了请帖,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喝得烂醉,课也不去上,手机关机。
  陆言下班回来,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站在余佳期家门口,他长得很英俊,面容透着几分儒雅,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从容大气。
  “你找谁啊?”
  “你是言言吧。”
  中年男人露出笑容,他嗓音很好像,成熟而又低沉,像播音员一样,他说:“我是佳期的爸爸。”
  “……!!”
  余老渣!?
  陆言瞪直了眼,她想起余佳期的形容:我那个渣爹一脸横肉,脸上能刮四两油!又矮又胖啤酒肚像怀了十孕十个月!!
  余佳期是有多恨她爹啊!
  余行文笑一笑:“佳佳没去上课,也不接我电话,我担心她,过来看一看,也不知道她在家不在,一直没有人开门。”
  “……她可能不在家。”
  陆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开自己家房门,果然迎面一股浓烈的酒味,余佳期!
  “你快回来~~~”
  “我一人承受不来~~~~”
  余佳期握着酒瓶子当麦克风,正在陆言家里发酒疯,陆言家里一地的酒瓶外卖袋子,擦鼻涕的纸!整个一垃圾场!
  “余佳期!你把我家弄成这样!明天给你晶晶开工资,双倍的!!”
  陆言看自己家被□□了,气得脸铁青,余行文站在门口问:“我能进去吗?”
  “叔叔您进来吧,她失恋了,正发疯呢。”
  陆言赶紧清出一条道来,余佳期撕心裂肺地唱着情歌,然后趴在沙发上嚎,余行文走过去扶她:“佳佳。”
  “……”
  余佳期听到这个声音,停止了哭闹,她仰起头,吸了下鼻子,“爸爸……”
  余行文脸色温柔:“嗯,来,跟爸爸回家。”
  “回你妈了个逼!”
  余佳期一声吼,扑倒余行文!骑在他身上挥着拳头学大猩猩捶胸口,嘴里咆哮:“不活了不活了!时琛哥要嫁人了!家没有了,爱情也没有了,我要去跳楼!楼在哪楼在哪?”
  余佳期自己又爬起来,把沙发当成护栏,爬过去往下跳,结果踩到酒瓶子四仰八叉的跌了个狗吃屎!
  “哇~~”
  余佳期一下哭了,躺在地上挥着手:“爸爸!爸爸,我要死了,快救我啊!”
  余行文顾不上一身狼狈,急忙跑过去‘救她’,把她扶起来。
  余行文一直很温柔地哄着余佳期,完全就是慈父对不孝子,他把余佳期给背了回去,陆言跟过去给他们开门。
  余佳期家里乱得像垃圾场,简直没地下脚了。
  余行文把女儿背回房间,余佳期沾到床就老实了。
  “佳佳给你添麻烦了。”
  余行文站在客厅里,跟陆言道歉,他说:“屋里这么乱,我帮她收拾一下,言言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叔叔改天再答谢你。”
  陆言忽然拿起桌子上余佳期的手机,翻出渣爹的号打出去。
  余行文的手机立刻响了,他看到号码愣了一下,陆言还是不放心,伸手讲:“你身份证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余行文一笑,他掏出了身份证递过去。
  陆言检查了他的身份证,真的是佳期的渣爹,身份证地址一样的,“对不起叔叔,我怕您是骗子,您跟佳期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余行文收起身份证:“我知道她恨我,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不是对错那么简单。”
  别人家的事,陆言不好说什么,她讲:“都已经这样了,就单纯做一对父女吧,只要您疼她。”
  余行文笑一笑,露出点无奈的表情来:“她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怎么可能不疼她,你听她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