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粮铺
  中秋一过,天气渐渐转凉,乔宅已经准备给上下的奴仆绣制冬衣。乔妧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统统交给辛妍去办。
  辛妍手指灵活拨弄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停下动作,开口道:“统共是两百二十四两,再压压价,二百两该差不多了。”
  “那就二百两,我去拿银子。”胭脂接过话,说完就转身进了内室。
  辛妍看向乔妧,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乔妧正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可以清晰看到辛妍的脸。
  铃铛正帮她插上最后一支海棠玉簪,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辛妍,笑道:“姑娘,妍姐姐准是在担心阿荣呢。”
  乔妧恍然,辛妍定是看到天气转凉,想到了还在东胡的弟弟。东胡地处北方,环境恶劣,比起大锦,那边的冬天来得更早,十月就要开始下雪了。
  辛妍满脸担忧,“阿荣从小就养尊处优,在来京城之前是一点苦头也没吃过,冷了饿了都有人伺候,可他现在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了那份苦。”
  铃铛听乐了,他们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可现在已经不是了,难不成还得让姑娘找个人来伺候他们不成?
  她正要说话,不知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乔妧,又忙闭了口。
  乔妧把铃铛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上次被她说过一回之后,铃铛倒是记在心上了。
  她朝辛妍道:“你担心弟弟是对的,但他毕竟是男子,总要长大,以后还会娶妻生子,你这个姐姐也该学着放手了。”
  辛妍明显不赞同,姑娘性子清冷,哪里能体会她的心情,对一个人的牵挂又岂会因为对方长大了就消失的?
  胭脂突然从内室出来,扬声道:“姑娘,我取了五百两银子。”
  二百两是制冬衣的,另外三百两则是留待急用。
  “嗯,那就走吧。”乔妧站了起来,一边让铃铛去通知老宋,一边出了门。
  去制衣局下单子当然不用她这个主子亲自跑腿,但胭脂前些日子盘下的两间铺子乔妧还没去看过,就顺道一起了。
  两间铺子,一间粮铺、一间油坊,都在城西边上,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在定京城,生意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抵达粮铺的时候正是晌午,大街上人头攒动,乔妧刚走到门口,迎面一位虎背熊腰的妇人扛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出来,那一袋子少说也有一钧(三十斤),她却脸不红气不喘,脚步飞快从乔妧身边走了出去。
  乔妧望着妇人的背影,微微敛眉。
  “姑娘,怎么了?”胭脂奇怪问道。
  乔妧回过神来,朝胭脂开口道:“咱们家都是怎么买米的?”
  胭脂恍然,原来姑娘看的是这个,她笑道:“咱们家有专门的马车,再加上人口多,买的米也多,都是用马车去拉的。不止是我们,那些家底殷实的人家都这样。”
  也就是说,平民百姓就只能靠自己扛、或者是挑了。
  乔妧若有所思。
  粮食不比别的东西,所有粮铺都是那么回事儿,几乎没有什么特色可以吸引顾客,如果说能够送货上门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把这想法跟胭脂一说,胭脂连连摇头,“姑娘,这成本也太高了,本来卖粮就赚不了几个钱,还要雇人送货,那咱们还赚什么?”
  乔妧笑道:“多收些钱就是了。”
  胭脂无奈看着自家姑娘,虽然姑娘一直以来都和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但仍然还是官家千金,不知民间疾苦。
  她解释道:“姑娘,有钱人家不需要咱们送货上门,没钱的人家那简直恨不得能把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只怕是宁愿自己扛,也不会让咱们送的。”
  乔妧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笑了笑,道:“加个一两文钱,方圆十里都可以送呢?”
  胭脂皱起眉头,一两文钱不算多,就是个包子的价钱罢了,如果方圆十里都能送,应该会有有很多人都愿意。但一两文钱就为了送一袋米,这也太亏了吧?
  乔妧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问就解释道:“咱们可以定个规矩,必须买够多少才能送,如果一家人不需要那么多,也可以几户人家一起来。”
  只要买得足够多,即便不收那点车马费也不算什么了。
  听到这里,胭脂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如果这样的话,那些离京城远的,完全可以一个村子一起商量着来,不知不觉咱们就能把一个村子的生意包下来了。”
  “孺子可教。”乔妧笑着夸了她一句。
  胭脂顿时脸红,姑娘这话分明是笑话她,要不是姑娘解释了半天,她还想不明白呢。
  “那我跟掌柜说去?”她问。
  乔妧点了点头,“具体细节你让掌柜再好好琢磨琢磨,看定多少合适、需要多少马车。”
  “是。”胭脂笑着应下。
  这会儿店里正是忙的时候,两人只看了看就离开,要说正事,胭脂还得另外抽个时间过来。
  随后两人又去油坊转了一圈,出来时已经是午时,就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饭馆用饭。
  等着上菜的功夫,旁边的窃窃私语声开始传入耳中,乔妧本没打算听,但当一个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时,她还是不自觉竖起了耳朵。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
  邻桌的两个男子点了几个下酒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聊,许是酒劲儿上来,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许。
  “听说乔老夫人都哭晕过去了好几回,乔大人也跟朝廷请了假,今儿都已经开始吊丧了。”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换做谁也受不了啊。”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还是官家公子,半点不懂得洁身自好。你都不知道,今儿去吊丧的统共都没几人,丢人啊!”
  “哎,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花柳病!”那人压低了音量,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前些时日的传闻你不知道?乔公子就是染上了花柳病,要不然怎么会好好地突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