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
  要放在几年之前, 艾果儿肯定会拿着勤简的西服摔倒他的面前, 质问他“你到底趁我睡着都干了什么?”
  但现在她成熟了。
  其实也不是成熟了, 就是恍惚间忽然想起了过去的很多细节, 她不好意思去验证, 打算睁只眼睛闭只眼睛过去算了, 何必为难他又为难到自己。
  不过, 她还是觉得勤简干的事儿有些丢人。
  可刷牙的时候又想,可能是勤简最近表现得都太像人了,以至于她下意识的把他当做了人, 其实他还是那头狼,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她要不告诉他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 他依旧会摇着尾巴, 觉得干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比如舔一下,人就是他的了。撒个尿, 画个圈儿, 他就是领主了。
  狼脸可真大。
  人类的世界和狼的世界, 毕竟还是规则不一样。
  艾果儿想, 骁那么聪明, 根本不是不明白,只是还有一些难以接受吧!
  艾果儿把勤简的西装撞在了一个袋子里,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还给了他,什么都没问, 什么都没讲。
  反正再急, 也总得先吃早饭啊。
  而且,悄悄的话还得是关起门来悄悄地说。
  像这个问题,她从小就知道。
  骁刚到她家那会儿,她会在家里大吼“死裴骁,把脚从凳子上放下来”。
  可到了外面,过个马路,她都会主动牵紧了他的狼爪子,也决不再人多的地方吼他。
  可见,艾果儿从小就是个明白事儿的好姑娘。
  勤兰舟跟在后面,却看的眼皮直跳。
  看来他儿子登堂入室,是已经得到了艾教授女儿的许可。
  按理说小朋友谈恋爱,大人不需要多管,他认真也好,花心也罢,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就好。
  但结婚就不一样了。
  还有艾教授的女儿是不可以随便被对待的女人。
  要不让他们先订个婚?
  勤兰舟的这颗心啊,以前装满了各种的会议各种的文件,从昨晚上到现在,装的就都是他儿子了。
  儿子丢的那些年,度日如年,每一秒钟都焦虑的要死。
  儿子回来的这几年,难以想象,焦虑一点都没有减轻。
  还真是各有各的焦虑。
  所以说没事儿就不要当人爹。
  早餐是自助形式。
  才下楼,勤兰舟便遇见了大使馆的余参赞,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佬,吃自助餐也不用自己动手。
  与勤兰舟相对了一夜的勤简,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当然是离他爸远远的,反正他已经过了不再需要爸爸陪伴的年纪,而他的爸爸现在也有人陪了。
  勤简带着艾果儿,唐泽带着伊布,四个人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早餐,由唐泽拉高的平均年纪,又被伊布拉了下去。
  早餐还算丰盛,大约是因为使馆的工作人员都住在这里,有很多菜的口味都带了些中餐的风格。
  艾果儿对食物的热衷依旧保持着很高的热情。
  她吃饭的时候只要不抢东西就不会说话。
  耳边却有人呱噪。
  唐泽超级像艾姥姥,吃饭的时候都喋喋不休。
  他对伊布很不满,拽着正宗的英语道:“小家伙,你到底几岁?”
  “八岁怎么了?”伊布翻了下眼睛,回应。
  伊布是属于那种身体发育迟缓的孩子,与他同一个部落的阿达西,也是八岁,却比他高出了整整一头,但他的思想发育并不迟缓,没有被逐出部落的时候,也上过几天的学,算得上见多识广。
  “天啊!”唐泽叫鬼了起来,“才八岁,你睡觉为什么像八十岁的老头儿一样会打鼾?”
  “大鼻子,你睡觉还会磨牙。”伊布不快地回击。
  “我这个不叫大鼻子好吗?我这个叫鼻梁高挺!你还小,你不懂,大鼻子的男人威猛有力。你看勤简那个鼻子,挺是挺却太秀气。哦,不不不,绝对不行。”唐泽比手画脚地说着,表情丰富。
  艾果儿在不认识唐泽这个混血之前,还认识一个老外,那个老外估计全国人民都认识,因为他经常在电视上说相声。
  艾果儿觉得唐泽也能去说相声。
  一大清早和个孩子在这瞎白话,真是闲的…脸蛋疼。
  嗯,是的,艾果儿听懂了。
  但她觉得骁肯定不会懂。
  虽然这样的话并不会沾到身上,可艾果儿不爱听,不过像那种“谁用谁知道”的话,她的脸皮还得再修炼修炼才能讲出来。
  伊布“嗯哼”了一声,依旧很毒舌,“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也叫男人吗?”
  艾果儿一听真解气,朝伊布举起了手说:“来,击个掌!”
  伊布伸出了右手,拍在了她的掌心上。
  艾果儿欢乐地收回了手,一抬头,发现那头狼和唐泽都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她撇了撇嘴,低下头继续啃面包。
  要不是吃早餐的时候,唐泽提起快要过年了,勤简已经忘记了过年的事情。
  勤简许了个新年愿望。
  他希望,来年、以后,所有和艾果儿在一起的日子,艾青华和勤兰舟都不要出来捣乱。
  过年,勤兰舟是要回家陪林如丹的,按照他的想法,自然也想让勤简回家,其实这么多年,他和林如丹都没有尝过真正的团圆。
  儿子太大了,别说林如丹会感慨,他有的时候也想感慨,儿子太自立了也不好。
  但勤简觉得自己来了一圈儿,都惊动了好几个国家,拉着大使馆和维和部队遛了一圈,要是什么都不干就回去了,也太坑了。
  他说什么都不肯走。
  勤兰舟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艾果儿身上。
  大白天的,当爹的也没脸干棒打鸳鸯的事情。
  勤简带着艾果儿去了宾馆外面的公共沙滩,身边没再跟着唐泽和伊布那对儿一秒不掐就难受的吵架cp。
  银色的沙滩在阳光下炫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的沙滩很平,浪花从大海的中|央奔腾过来,轻拍着沙滩。
  海滩边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鸥,随着浪花,一队队落下来,又一队队飞走。
  整个沙滩上都是鲜活的肉|体,黑色白色黄色,各种肤色的都有,漂亮的姑娘大都穿着比基尼。
  艾果儿是只旱鸭子,狗刨还没狗刨的好,压根儿都没有下水的准备。
  她穿着白色的沙滩裙,还有一双和勤简同款的白色沙滩鞋。
  太阳有些照眼睛,太阳伞不够给力,勤简租了一个尖顶的草棚。
  服务员就在不远的地方。
  勤简招手点了两个砍开了口的大椰子。
  艾果儿想想这个神奇的国家,刚坐下,就酸溜溜地问:“你是不是要留在这儿娶三个老婆呀?”
  服务员送上了椰子,接过勤简给的小费后,退后了几步,离的不远不近。
  勤简忽然亲在了她的脸上,又使劲揉着她的脸道:“我喜欢白的你不知道吗?”
  尽管这里是国外,沙滩上有些国际友人还很开放地穿着丁字裤。
  可艾果儿还是感觉大庭广众之下过分亲密不好。
  她推了他一把,噘了噘嘴说:“唐泽比我白!”
  “那是个死变态。”
  勤简不以为然地说。
  “咦,他人呢?”艾果儿从吃完早饭就没见过他。
  “哦,他主动请愿去了港口视察进度,我不好意思不让他去。”勤简睁着眼睛说谎。
  人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
  想想三年多前,唐泽把勤简虐成了什么样儿啊。
  可三年多后,勤简以牙还牙,直接把他虐成了渣渣。
  唐泽冒着硕大的太阳到了港口的在建地,先前的项目副主任黄锦溪像迎财神爷似的把他迎进了办公室,就差直接供起来了。
  办公室得陈设就不说了,但好歹还有一台空调在滋滋运转着。
  唐泽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他站在空调边吹着自己一身的暑气。
  空调可能是认生,又“滋”了一声后,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啪一下停止了运转。
  黄锦溪叹了口气说:“又停电了。”
  “那什么时候会来电?”唐泽摊着手问。
  黄锦溪苦笑了一下,也摊了摊手说:“这就说不准了。”
  唐泽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一句特别经典的国骂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x你大爷,勤简!
  之所以有所犹豫,是对上了那小黑孩晶亮的眼睛。
  哼,这是勤简派来的小特务!
  隔了许多许多公里的海滩边。
  浪漫的海风吹乱了艾果儿的发丝,她一点都不怀疑勤简的话。
  在她的心里,勤简还是那个虽然动不动就把交|配挂在嘴边,但绝对不知道人类的那啥还分了七十二招式的单纯青年。
  她不介意他越靠越近,只是颇为担心地说:“我这次回去我爸肯定得打死我了。”
  勤简很温柔地眨了眨眼睛,揉着她细嫩的手说:“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回去。”
  狼后要满十八岁了,得有一个像样的成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