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宠
  陆国强的大女儿陆春花给沈盈盈端了碗红薯饭,沈盈盈双手接过,朝她笑了笑:“谢谢。”
  陆春花还是头一回听到别人跟她说谢谢,对方还长得那么好看,身上干干净净,还穿着小皮鞋,她下意识地把又粗又黑的手收到背后,讷讷地说:“你吃,吃完还有。”
  沈盈盈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才能让这些人帮忙,去向原身陆春晓的叔叔要回属于她的东西。
  她在这边转着脑筋,其他人已经开始重新吃起来,又是一片热闹。
  狗蛋爸陆卫柱见沈盈盈还没有筷子,朝正要走开的陆春花喊了一声:“春花娃,咋只盛了饭不拿筷子哟?”
  “来来,春晓娃,这儿有筷子呢!”狗蛋妈陈娟站起身,往旁边未开的那桌上伸手一捞,直接拿了双没用过的筷子,热情地递给沈盈盈。
  沈盈盈灵机一动,在接筷子的时候故意碰到陈娟的手,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嘞,谢谢婶儿。”
  陈娟果然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她脸上干得起皮发红的皮肤,因为吃惊,额头上的抬头纹都现了出来。
  她摸了一把沈盈盈白嫩嫩的小手:“哎哟你这孩子,手咋这么冷,都不穿厚一些!不是才刚发完烧?小心又冻着了!”
  仿佛被她这么一说,小姑娘才感到了冷一样,吸了吸鼻子,缩缩肩膀,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陈娟的目光,仿佛受了很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个诉说的人一样:“我没有厚衣服,晚上睡觉也没有厚被子。”
  她这话一出,同桌的人都纷纷惊讶了,之前那个被陈娟喊“大冬瓜”的男人,一边往嘴里塞着青菜,一边说:“咋会这样?春晓娃,你爸妈之前回来那会儿,那可是搬回来了好多东西哩!”
  他们陆家村谁不知道这孩子她爸?她爸陆继东当初那好运气,可是羡煞了整条陆家村!
  陆继东十八岁那年,去城里买东西,刚好碰到一个老人家被撞倒了,一下子急病发作,口吐白沫,陆继东二话不说抱起人就往医院赶,救回了那老人家的性命。
  那老人家却不是普通人,是刚退休不久的老银行长。老人家为了报答陆继东,给陆继东在城里安排了个差事,就在学校里当图书馆里打杂。
  虽然这不是正式工,但陆继东能认几个字,为人也好学,经常借着工作的便利多看书学习,也主动干活,在学校职工里的口碑也很好。
  时间久了,老行长觉得这小伙子很不错,后来有学校有职工空位的时候,老行长就托人安排了一下,让陆继东成了正式职工。
  后来,陆继东跟学校里的一位老师谈朋友了,后来还结婚了,婚后有了个女儿,一家三口很是幸福。
  “东子自从去了城里,就很少回来咯!”
  “我听我妹夫说,东子那岳母好像不大看得上东子哩!我妹夫以前去供销社的时候,看到东子被个女人骂哩,后来一打听,就是东子那岳母。”
  “那有啥稀奇的,人袁老师城市里娇滴滴的小姐,家里成分又好,嫁了个村汉,人老母亲心疼女儿不挺正常?”
  “倒也是……嗐,人家袁老师不嫌弃就成,而且东子后来不是混得挺好,就是可惜……”
  沈盈盈听着饭桌上的大人们聊起她这个原身的爸爸,总结了他们给出的信息——
  陆继东,一个普通但英俊的贫农,运气开挂般地好。他被贵人关照,挤进了城市里,后来更是成了工人,和高中老师袁秀玲谈恋爱、结婚、生娃,一直留在城里。
  虽然袁秀玲的父母都不喜欢陆继东,但袁秀玲非常坚决,更是为了陆继东跟家中决裂,跟陆继东就住在职工宿舍里。
  在城里发展之后,陆继东跟陆家村里的人就少了来往,但逢年过节还是会给村里弟弟陆继工一家人寄点东西。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不久前,陆继东替学校修理窗户的时候,不慎坠楼重伤,在医院住了几天,眼看着不行了,陆继东想着落叶归根,硬是坚持要回陆家村的祖屋,没多久就过世了。
  听陆卫柱等人的口气,显然不是第一次闲聊起陆继东夫妇了,但沈盈盈想起了自己昨晚的梦,觉得他们说的,跟梦里的一些细节对不上。
  比如说,袁秀玲与那位军装男“周叔叔”的关系。那两人明显就不是普通朋友了,看起来简直像相爱多年的老情人。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袁秀玲和陆继东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呢?
  加上军装男的那句“是我的错,以后日子还长,我会补偿你和晓晓的。”,现在这么一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袁秀玲看起来不像是会抛弃女儿的人,但那军装男显然是不喜欢陆春晓的,不过,这对于沈盈盈来说,问题不大。
  毕竟,现在陆春晓这个身体,是她沈盈盈的了,以后陆春晓的人生,她沈盈盈说了算。
  只要跟陆斌大佬打好关系,以后她在这个世界横着走都不是问题。
  陈娟吃得差不多了,筷子一放,边给狗蛋擦嘴边说:“那大牛也是,东子平时也没少给他家寄好东西,现在东子不在了,居然欺负到孤儿寡母来,连床被子都要贪了去,真不是人!”
  沈盈盈也在心里默默点头:虽然她穿成了布景板,但看来年代文的标配——极品亲戚,十有八九也给她配上了。
  “亏得春晓娃福大命大。”陆卫柱也附和自己婆娘,然后又说,“大强今天也请了大队长来着,就是还没来。待会儿等大队长吃完饭,咱们就去大牛家给春晓娃把东西讨回来呗,让大队长主持公道。”
  原来大队长也会来,那简直太棒了,这事儿应该是十拿九稳了。沈盈盈连忙朝陆卫柱夫妇说:“谢谢叔,谢谢婶儿。”
  陈娟还记着沈盈盈刚才救了自己儿子,而她之前跟沈盈盈说的话不好听,虽然沈盈盈说没事,但村里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她还想着要怎么样扳回脸面形象,现在这小姑娘被占了家当,她刚好可以发挥用处,顿时豪迈地说:“客气啥,婶儿今天就替你把东西要回来!”
  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又聪明能干,又懂事有礼貌,嘴够甜,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舒服!
  陈娟忽然又想起个事儿,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朝四周看了看,又跟沈盈盈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春晓娃,过来点,婶儿给你说个事儿。”
  沈盈盈见她神秘兮兮的,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连忙附耳过去。
  陈娟:“你以后别跟那陆斌说话了,那就是个坏分子,还经长打人哩!”
  啧,原来是说她大佬的坏话。沈盈盈装傻充愣:“坏分子是什么?”
  陈娟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孩子解释成分的问题。
  不等陈娟说话,沈盈盈又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我妈妈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前陆斌大哥帮过我,婶儿今天也帮我去要回衣服和被子,我以后也会报答婶儿的。”
  陈娟:“……”
  这么多年以来,陈娟一张嘴就没说不出话的时候,但面对这刚刚救了她儿子一命的小姑娘,她竟然破天荒地有点脸皮发热。
  春晓这孩子可真是个小福星,有福气,心地也好。
  于是,陈娟越发觉得,不能让陆斌那坏分子祸害这好孩子。
  大冬瓜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春晓娃,那以后有啥事儿要帮忙的,喊我也成!”
  沈盈盈点了点头:“好的。”
  她嘴上一边说着,一边在新想:傻孩儿们,爸爸我这就是在拯救你们了。
  今天要不是她救了狗蛋,要是小反派成功黑化,你们这条村以后是要消失的。
  春晓这孩子太实心眼了!陈娟啐了大冬瓜一下,瞪着他说:“臭不要脸!”
  几个人还在聊着,大队长陆学农跟支书等人终于来了,陆国强上来招呼他们坐下,就坐在沈盈盈旁边那张没开席的桌子。
  陆学农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思想觉悟高,长得高大强壮,村里的重活都是第一个上的,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这会儿其他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陆学农才刚刚跟支书从地里回来,大冬天的还头发都被汗水湿透。
  队委们朝陆国强说了些喜庆话,陆学农不但能干重活,也会活络气氛,跟其他一起吃喜酒的人都有说有笑。
  村里的人都是红黑皮,哪怕是小孩儿,一到冬天,脸颊肯定都是红通通的,所以一个白皮细嫩穿戴洋气的女娃娃,在这里就显得非常显眼。
  陆学农惊讶地看了沈盈盈一眼,笑着朝陈娟问:“哟,娟子,这你哪个亲戚的孩子啊?”
  袁秀玲城里出生长大,从没去过农村,之前因为病危的丈夫想要回来陆家村,所以就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可她不习惯跟村民打交道,加上小叔子一家就只盯着他们的家当,打心底就不喜欢这里,所以平时也很少出来跟其他人交流,陆学农也就只见过她一次,连她女儿陆春晓都没见过。
  陈娟正想趁机提一下沈盈盈的事,陆国强就已经先开口了:“那是东子闺女儿呢,名儿叫春晓,哎呀队长,我跟你说,春晓娃可厉害了,刚刚咱这儿差点出事,多亏春晓娃在!”
  其他人刚刚也见证了狗蛋命悬一线的惊险时刻,也七嘴八舌地跟陆学农描述,陆学农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再次看向沈盈盈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惊奇的神色,朝她举了举大拇指,称赞地说:“小姑娘好样的,以后长大了就做赤脚医生!”
  沈盈盈上道地应了一声:“好的队长,我听从组织安排!”
  众人一听,都忍俊不禁。
  陈娟见他们半天扯不到重点,着急得不行,直接朝陆学农说:“哎呀队长,现在说这些还远着呢!春晓娃都还没长到为人民服务的年纪,家当就被谋了去,晚上睡觉连被子都没有,这小手冰得呀,这小身板可怎么熬得住!”
  陆学农做大队长也有些日子了,村里每个人什么品行,他都能如数家珍。陈娟这话一出,他就听出不对了,浓眉皱成一团:“说清楚,这怎么回事?”
  陈娟立马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又说:“队长,你可要主持公道啊,这事儿不能拖,咱们赶紧吃完就去一趟大牛家呗?”
  要是不马上去,被那缺德的大牛提前收到风声,那铁定是要将好东西都藏起来的,到时候都不好说话了。
  陆学农身为大队长,村里什么事都要管。
  最近这阵子到年底,队委本身也忙,加上那袁老师从来都不吭声,所以陆学农不知道这事儿,现在知道了,连陈娟这泼辣的陆家村名嘴都发话了,他自然要管到底。
  下午还要开工,陆学农怕耽搁了下午的事情,赶紧扒了几口饭,然后就带着这几位热心公民,以及“受害人”沈盈盈,浩浩荡荡地往大牛陆继工家里出发。
  陆家村也是这一带的大村了,村里也有小团体,像陆国强家里摆喜宴,请的就是跟自己相熟的村民,而陆继工没有被邀请,显然平时就跟吃喜宴的这拨人不太对付。
  这会儿正是中午时间,陆继工家里也在开饭,饭还没吃完,门口就来了一堆人,为首的正是大队长陆学农,后面是泼妇陈娟等人,还有个让他意外的小身影。
  陆继工也不傻,隐隐就猜到了什么,一张脸当场就黑了,粗声粗气地朝沈盈盈说:“春晓你这孩子,领着一帮外人来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