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山野牧人
  “灯都没有亮,会不会只是一顶空帐篷,里面可能没人?”刘翠指着河对岸隐约可见的帐篷问。
  “刚才我看到的灯光,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帐篷里一定有有人。”陈默确信自己的判断,“看,帐篷后面还有围栏。”
  “没有啊。”刘翠瞪大了眼睛,也没看到什么围栏,“即便有人,我们怎么过去呢?难道要淌冰河吗?”
  “帐篷搭建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是为了出行方便。”陈默说,“附近应该有桥,或者有其他过河的方式。”
  陈默带着刘翠沿河边逆流往上,又走了几分钟。
  “看,那边有跳岩,可以过河。”陈默用手电光指着一串突出水面、大小不一的石头。
  “什么是跳岩?”刘翠问。
  “就是垫脚石,我们老家管这个叫跳岩。”陈默说。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垫脚石,一步步走过冰河,向帐篷靠近。
  突然,一阵急促的狗叫。刘翠吓了一跳,扑在陈默的怀里。
  “别怕别怕,也别动。”陈默拍拍刘翠背说。
  刘翠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快又躲到陈默的身后,问:“它会不会咬人?”
  陈默用手电光照射着冲到他们眼前的牧羊狗,手电光在狗的眼睛上晃动,使得那家伙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帐篷里的灯亮了。
  “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陈默大声喊道。
  帐篷的门帘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晃一晃地走了出来。他的腿好像有毛病,一瘸一拐的。
  那人喝退了牧羊狗,慢慢向陈默和刘翠身边走来。
  陈默用手电照着来人的脚下,他不敢去照那人的脸。那人手里提着充电式的手电筒,光线很强,照得陈默睁不开眼。
  那人走近之后,陈默看出来,是一位少数民族的大叔,短短的山羊胡子让陈默想起当年那位骑着毛驴进北京的大叔。
  “老人家,我们是解放军,我们的车坏在路上,能否在您的帐篷借住一晚?”陈默说。
  老人借着手电光反复打量着陈默和刘翠,直到他认为确实核查清楚了,这才挥了一下手,说:“走,进帐篷去。”
  陈默没有看清老人的表情,无法判断他是厌烦,还是热心。从老人的语气中,也听不出明确的意思。
  这种境遇,想那么多干啥,先进帐篷再说吧。
  陈默紧跟在老人的身后。他发现老人好像是位残疾人,走起路来身子左右摇晃。
  陈默和刘翠跟着牧羊老人进了帐篷。
  帐篷的中央顶部吊着一个小灯泡,发出昏暗的黄光,那应该是太阳能电池板存储的电量。
  帐篷里有一块大大的床板,占据了半个帐篷的空间。床板离地约一尺高,上面铺着厚厚的蓝色地毯。
  帐篷中间生着一个铸铁火炉,炉子上有一个发黑的茶壶,壶嘴里还冒着热气。
  帐篷里并无他人,看来老人是独自居住。
  老人放下手里的电瓶灯,关掉开关,指了指床铺说:“来,坐。”
  借着灯光,陈默看清了老人的容貌。他满脸的皱纹、灰白的胡须,记录着他所经历的沧桑。
  刘翠跟着陈默在铺板边沿坐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老人用警惕的眼光看着陈默和刘翠。
  “大叔,我们是解放军战士,我们在羊达曼施工,晚上迷路了。就走到了您这里。”陈默说。
  “迷路?”老人有些不相信。
  “是的,迷路了。”陈默说,“本来是要去羊达曼乡政府,谁知竟然跑到这里,我们开的车也没油了。所以,过来打扰您。”
  “你们是山下来的?”老人问,“哪个部队?”
  “a师,您听说过吗?”陈默说,“我们在民乐县。”
  老人点点头。接着又问:“我见过在附近施工的解放军。他们的衣服可脏了,看你们俩不像是干活的,衣服这么干净。”
  陈默心想,生活在边境地区的牧民,都有这样的警惕性吗?
  “大叔,我们确实是解放军,你看我们的军装,还有肩章。”
  “现在乱穿迷彩军装的人太多了,我就有一套呢。”老人还是不太相信。
  刘翠拿出自己的记者证,交给老人,说:“大叔,你看,我们是军队的记者,确实没怎么干体力活儿,但我们干的是脑力活儿,写文章。”
  老人拿过记者证仔细看了看,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
  “嗯,没错。看来是真的。”老人将证件还给刘翠,“朋友来了有酒肉,若是那豺狼来了,等待它们的是猎枪。”
  “哈哈,”陈默听着老人哼出来的歌词,忍不住笑了。
  老人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炭,炉子上的茶壶“嗞嗞”冒起气来,把壶盖冲得“突突”响。
  老人爬上铺板,在角落里拿出一个蛇皮袋子,解开系着的绳子,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黑里透红的风干肉。
  老人顺手从腰间抽出小刀,割了一块肉递给陈默,说:“来,尝一尝,正宗的风干牛肉。”
  陈默接了一块,拿在手里。这种风干肉,陈默以前在书本上见过,不曾吃过。
  “大叔,我不吃”刘翠怕老人给她也割一块,连忙摆摆手说,“我不吃肉。”
  陈默猜得出来,刘翠为什么不吃这老人做的风干肉。
  老人又割了一块肉,撕下一口,嚼了起来。
  陈默学着老人样子,却怎么也啃不下来。那风干肉实在太硬了。
  老人一边吃肉,一边拿出小碗,给刘翠倒了一碗奶茶。刘翠端在手里,并没有喝。那碗热乎乎的正好可以暖暖手。
  “老人家,你是不是当过民兵,警惕性很高嘛。”陈默笑着说。
  “哈哈,民兵,岂只是民兵,我还当过正规军呢。就是附近的边防站服役。当了三年兵。”老人嚼着风干肉说。
  陈默每次费很大劲,才能用牙撕下一点点肉丝,勉强可以嚼得动。风干肉干如柴草,没有什么味,还有一丝的血腥。
  虽然他不想吃,但他告诉自己,不喜欢吃也得吃。
  老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他从门帘旁边取下一个皮制的酒囊,在陈默面前晃了晃,说:“这儿还有酒呢,喝两口。”
  “什么好酒啊?”
  “马**酒。”老人说着,就打开酒囊,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陈默,“来,你也喝一口。”
  “不喝,不喝,我喝不习惯这酒。”陈默连忙推辞。他知道这种马**酒酸酸的,味道奇怪,难以下咽。
  老人自己喝了几口,便将酒囊收起来了。
  “大叔,你是本地人吗?怎么就一个人在这儿放牧?”陈默随口问了一句。
  老人停顿了一下,说:“嗯,我就一个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老人起身,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炭。炉子里火更旺了,帐篷很暖和。
  “大叔,您这烧的不是牛粪啊,是什么炭?”陈默问。
  “这是焦炭。”
  “焦炭?”
  “对,是附近边防站送给我的。”老人骄傲地说,“我在边防站当过兵,后来复员在这儿放牧。这儿距离边防站有十公里,距离羊达曼乡五十公里。我这儿就像是一个驿站。经常有上下站的解放军在我这儿歇歇脚。所以,边防站就给我供应一些焦炭,冬季取暖的问题就解决了。”
  “老人家,您跟边防部队挺熟悉的啊。能不能带我们去,借点汽油,我们的车还扔在路边呢?”陈默用乞求的眼光看着老人。
  (下一章《岁月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