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二爷回来，却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一年前的腊月二十七，帝国已经亡了有两天。今年的腊月二十七，是林若楠进周家一周年。
  年底是总结前一年收获的时候，也是安排新一年计划的时候。周家的众人围起来，在大厅里开着“会议”。
  账册上面添上各色入账，下人们手中分到些拿得着的赏钱——主人们却谈笑着，讲着那民国一年发生的事情。
  不过，现在实际上已经是民国二年的二月了——这一点，没有人说。
  心底还是不大愿意用上新的历法，哪怕那“政府”说着要和西洋接轨。
  ……
  “去年田庄的收成还是那样多，正德那报上来的收入倒是涨了不少——从纱厂里分到了不少银元，合计差不多有一万块。”
  周家没有分家，后辈收的钱都是充公的——或许都有些截留当私房，可这些终究是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至于那正智那边，你倒是有点不务正业了！”
  四爷正智是大老爷最小的儿子，整个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数纨绔家中第一——被点名了也不为所动，依旧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大伯——四弟他也不是不务正业，他买的那些书画，现在可值钱了。”
  说着话的是三爷，正荣。身为二老爷长子的他也是个读书人，可惜考中秀才后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正荣也是家里一个极稳妥的人，有他说话，四爷正智自然不会再受罚。
  可苦的是年轻的人！
  ……
  “过了年，文礼也要十四了吧。”
  十四岁，确实不小了——放在古代，这年纪也快到志学了。
  “是该好好读书了——想当年，我们这些人，也是这年纪去考的童生试。”
  周大老爷见到正荣就想起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就想到了家里的少年——家中公子挺多的，前前后后已经有八个了。
  文礼这个长公子，现在也十四了，是该去认真读书了。
  “现在没什么科举，城里面有什么‘大学’‘中学’‘小学’。我们周家历来诗书传家，两代接着出举人，可不能落到别人后头！”
  周大老爷自有周大老爷的志气，他总是把“周家出了两个举人”挂在嘴边，家里有几个当官的就是莫大的光荣。
  “我们周家的少爷，都要去读书！”
  这是他酝酿已久的话，今天说出来倍舒爽。
  ……
  这一天的会议到这就差不多结束了，不久后就是除夕和新年。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会上的决定的。
  第一就是那周大公子，文礼离开大厅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大哥，你是不想读书？”
  早就被文染注意到了，那小姑娘问起问题来丝毫不给自己长兄留情面。
  “不是。”
  文礼却是看天。
  “为什么？”文染不解。
  “因为，我觉得，你也可以去读下书。”
  文礼的眸色低沉了些。
  “三妹，你可知道，不光有男子的学堂，京城里也有女中！”
  他笑了笑，目光在妹妹身上逗留许久。
  “周家的女儿也该去读书！”
  听到长兄的话，文染笑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你就说，你信不信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