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冤大头
  没想到叶母居然会生出这个想法,正埋头啃红烧鸡翅的叶翕音猛然抬起头,一脸紧张地看向景辰。
  景辰面上仍是方才那般的浅淡和笑:“我没关系,伯母随兴即可。”
  景辰说话时礼数周到,儒雅大方,叶母瞧着越发喜欢的抿唇直笑。
  叶翕音见景辰居然同意了,蹙紧绣眉,在桌子下面偷偷地扯了下叶母的袖子,小声道:“娘,要不先不办酒席了吧,咱们才刚搬过来,还有好多行李没收拾妥呢……”
  叶母拍着她的手背笑道:“收拾行礼有什么要紧,你叔父整日惦记着咱们,咱家如今有这么大的好事,怎好不告诉你叔父呢!”
  “可是……”
  “好了,这些事自有娘去张罗,不要你操心,你安心去做你的事便是。”
  叶母刚安抚了叶翕音,正巧几个下人过来敬酒,便没再与叶翕音多言,起身应酬去了。
  叶翕音坐在座位上,瞪着碗里啃了一半的红烧鸡翅顿时没了食欲,紧蹙着绣眉,抬起的眸光愤愤然睇向旁边的仍旧若无其事的景辰。
  这家伙,怎么能答应让娘请客呢?被家里亲戚都知道了,往后退了婚还要多费许多口舌!
  景辰却似乎并没感受到叶翕音眼神中的不善,仍旧不急不慢地夹菜,连咀嚼的动作也是不急不慢的,气质清贵尽显无余。
  桌面上当着阖府众人,叶翕音又不好发作,耐着性子等酒席一结束筷子,便起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刚在床上躺下,门口的墨竹纱帘被人轻轻一挑,红于从外面钻了进来。
  “哇,姑娘这屋可真漂亮啊!”
  红于在房里转了一圈,一会儿摸摸博古架上的梅子青细口瓶,一会儿又摆弄书桌上精致的小书灯,看每一样都觉格外精巧雅致。
  见叶翕音斜倚在床上不说话,连神态都懒懒的,红于凑过去挨着她在床边坐下,从袖袋里摸出个红色的绒布小包,笑的见牙不见眼:“这是景辰少爷刚才赏的红包,你猜里面有多少?”
  叶翕音扫了那红包一眼:“看这样,左右不过十几个大子儿。”
  “才不只呢!”红于说话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里,托着往叶翕音眼前一递:“看看,足足五片银叶子呢,而且每片都这么厚,一两五都不止呢!”
  叶翕音看着红于手里足有二两多重的银叶子,确实有些意外。
  在景府住了这几个月,叶翕音大约知晓景家主要做三种生意,分别是:瑞富升瓷器行,瑞福祥玉器行,另外还有瑞福昌古玩行。并且三家皆是分铺遍及大胤各州郡的大铺面。
  这三个行业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大买卖,除非富即贵的豪门富贾,一般经商的大户人家也开不起。
  可纵是再有钱,单赏下人,出手就二三十两银子,叶翕音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看景辰的模样,大约是吃粮不问柴米贵的纨绔公子,铺子里的事多半交由冷清秋打理。
  刚才席面上冷清秋不也说了么?今日是少爷放赏。
  哼!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她的银子,景辰愿意,就他的冤大头好了。
  冤大头!冤大头!冤大头……
  叶翕音在心里痛快地咒了千百遍,刚才饭桌上她憋了一肚子气没消化,现在总算舒坦多了。
  又将身子斜倚在床头上,叶翕音对着红于凉凉笑道:“你趁早赶紧揣好了,这难得一遇的好事可没几遭。等那个冤大头学会自己挣钱了,就晓得他今日放出去的赏有多肉疼了!呵~
  “冤大头?谁啊?”红于眨巴眨巴眼,一脸大写的懵。
  “没啥”叶翕音摆了摆手,只凉凉一笑,便不在说话了。
  红于没多想,喜滋滋地将银叶子收入红布包里,笑道:“我觉得我红于要鸿运当头了,姑娘嫁了这么财大气粗的一位姑爷,我跟着姑娘,往后得赏钱的机会还会少么?嘿嘿~”
  红于正偷着乐呵,忽听楼下有人唤她,便匆忙往外赶。刚跑到门口,袖子里的银叶子“哗啦”撒了满地。
  叶翕音正要下床去倒茶喝,见她这样,笑嗔:“刚才还鸿运当头呢,这转眼就成散财童子了!”
  说话时,叶翕音看见有一银叶子落在了墙角,红于在门外看不到,急地在门厅里团团转地找,便捡起来,走出门去给了她。
  刚接过叶翕音手里的银叶子,红于转身就看见景辰走上楼来。
  红于捧着一把银叶子,笑吟吟给景辰行礼个礼:“多谢姑爷的赏。姑娘刚才还念你呢!”说完,“噔噔噔”跑下楼去了。
  看着红于消失的背影,景辰的眸光转而落在站在门边的叶翕音脸上。
  这丫头,好像有点恼了。
  “刚才为何不吃饭?”景辰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问话的时候眸光始终没离开叶翕音清泠明澈的眸。
  景辰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叶翕音的眼睛,想不出缘故,就是很喜欢。
  “我吃好了。”叶翕音的声音也淡淡的,不经意地带出些许倦意。
  景辰长眉不觉微蹙:“搬家累了?”
  叶翕音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
  景辰很自然地跟了进去,举眸四顾,打量叶翕音的房间。
  他亲手挑选的竹青色幔帐,跟他自己房里用的花色样式皆相同,挂在她的房里……很合适!
  好看的凌唇微微扬起,景辰眸底有满意的颜色渐渐漫生。
  景辰在叶翕音书房外侧的小方桌前坐下,叶翕音提起桌上的白瓷提梁壶,缓缓倒了半盏茶。
  茶盏轻轻放在景辰手边,叶翕音终究忍不住低问:“你为何要答应我娘摆酒宴?你可知要请的,皆是我叶家相熟的亲戚?”
  端起茶盏浅呷一口,景辰长眉微微挑看向叶翕音:“原来你是为这个事不高兴。”
  叶翕音在桌子另一边的藤椅上坐下,直言道:“我是有些不高兴。”
  略顿了顿,叶翕音继续道:“你我有约在先,虽有婚约,但你我各自仍可另行抉择。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亲戚知晓?以后若再退婚,还要浪费许多口舌去跟大家解释,倒不如不知晓的好。”
  慢慢地将茶盏中的茶水喝完,景辰轻轻将白瓷茶杯放在桌面上,声音不高,缓缓地问:“你,想现在就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