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逼上家门
  流云镇。
  青山绿水的森林中,溪水潺潺,绿荫片片,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冠上,突然爬出了一个灰头土脸,有些狼狈的清秀少年,他手掌在面前用力挥了挥,散去面前的尘土,呛了一声,从七八米高的树冠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少年小心翼翼的从兜里取出二颗白色的拇指大小的果实,一脸认真的盘坐在地上,一口吞下了二颗白色果实,急忙闭上眼睛盘坐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隐约能够见到有一丝丝细不可闻的白色雾气从他身上溢出,经风一吹就飘散而开消失不见。
  少年的浑身皮肤和脸庞在此刻泛起了一丝微红色,温度有些发烫。
  少年眉头皱起,紧闭双眸,双手翻动,变幻了一个手印,天地间似乎有涌动的一丝丝奇异能量朝他体内涌来,然而那些奇异能量才刚刚触碰到少年的身子便停住了,似乎怎样也进不去,最终消失回归于天地间。
  “该死,还是不行。”
  少年睁开眼,长长的吐了一口白气,烦恼的挠了挠脑袋,长叹一声,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树,眼中有着复杂之色。
  “我到底是该谢你还是恨你?”
  少年手掌轻轻放在粗糙的树皮上,言语中不知道涌动着何种意味,他叫姚象,是不远处流云镇上姚氏宗族的族人,作为生活在玄之大陆上的人们来说,每一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强者梦,想要成为那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强者纵横在四海之间。
  谁不向往那一袭白衫鎏金鞍,长剑挑尽世间知冷暖的逍遥日子。
  他姚象也不例外,但是他的修炼天赋实在平平,从五岁开始踏入修炼之途,一直到十二岁都显得平平仄仄,丝毫没有出奇的地方,直到他无意间发现了这颗大树。
  大树的树干是空的,地上有一个大洞,沿着大洞一直往下爬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会进入一个硕大的地下洞穴,而在那潮湿阴暗的地下洞穴之内,生长这一种不知名的白色果实,正是姚坤刚才服用的那种。
  十二岁的姚象好奇之下吃掉了一颗白色果实,当即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体变得极为坚韧,久久没有动弹的修为开始增长。
  修炼初始便是炼骨,锻炼身体的每一处骨肉,使其可以变得坚韧、牢固,可以容纳玄力的存在,那些玄力,就是之前天地间涌动的奇异能量。
  炼骨分为一重至九重,而后吸纳厚实沉稳的大地玄力,跨入地玄境,成为一名合格的修炼者。
  姚象十二岁时仅仅炼骨二重,却在吞服了那颗白色果实后直接进入了炼骨三重,实力大增,身体也变得极为坚韧。
  他回到了族内,得意洋洋,耀武扬威,也成功让许多族人朋友们艳羡、惊呼,满足了他极大的虚荣感。
  内心的虚荣感让姚象变了,他内心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他在短短半年之内,将地底所有的白色果实,足足二十多颗全部吞服干净,他的身体,强韧坚固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成为了姚氏宗族,甚至流云镇上最年轻的炼骨六重!
  他享尽一切极尽艳羡的目光和震惊的惊呼声,他迷醉在那虚荣之中,最后,终于出事了。
  炼骨六重之后,便需要吸纳天地间的玄力入体,凝聚玄力种子,但是姚象的身体太坚固了,强韧的匪夷所思,天地间的灵力根本无法钻入他身体,也就是说,他无法修炼玄力,无法凝聚玄力种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年过去了,他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姚氏宗族最大的笑话,在同龄人只有炼骨三重四重时就已经到达六重的姚象,二年之内竟然毫无寸进,一个个同龄人开始超过他,停在他身上的艳羡目光变成了怀疑、猜测和不屑。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身体,无法吸纳玄力,而无法吸纳玄力的人,在玄之大陆上,就是一个废人。
  曾经热切围在他身旁的同龄人逐渐疏远,曾经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用软绵绵声音喊着象哥象哥的族妹族姐都仰起雪白的脖子不屑再看他一样,大踏步离去。
  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辈开始失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们甚至都懒得再去关注这个不能吸收玄力的后辈,冷漠、不屑和各种风言风语在二年内淹没了姚象。
  他再无一点得意,再无一点虚荣,每日默默的行走在族内,却根本没人会理会他,都把他当作了一个空气,他苦笑,他自嘲,他咎由自取。
  受尽了一切冷嘲热讽,他的心态发生着急剧的变化,他每日都在深思,每日都在反省,他也开始了后悔,那些白色果子,成就了他,也毁了他,他败在了自己的不成熟上,败在了自己的虚荣、欲望上。
  他想要补救,但是却晚了,他拼了命的修炼,却拿自己坚固的身体毫无办法。
  “我错了……我姚象真的错了。”
  姚象靠在身后的大树上,低声呢喃,手指下意识的扣进树皮之内,指甲内满是绿色汁液。
  足足好半刻后,姚象方才落寞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森林之外的流云镇缓缓而去,已经中午了,他该回族了。
  回到那个冷漠的家族之内,来去皆无人注目。
  今日的姚氏宗族很热闹,门口往来的人群极多,走进走出的也尽是流云镇的达官显贵,管家姚坤殷勤的站在门口迎接各位来宾,甚至还有身穿银甲,手持长矛的家族护卫站在门口。
  姚象缓缓的走向了大门,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理会他,他就如同不存在一般,是一缕空气,姚象停在了门槛处,他抬头望了一眼前方那人来人往,皆是熟悉族人的大路,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目不斜视的家族护卫,理他不远处的姚坤对着走进大门的人群殷勤笑迎。
  姚象嘴角掀起一抹自嘲,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毫无关系,他身处无尽喧闹之中,却如置身于万人空巷之中。
  姚象嘴角的自嘲笑容愈发浓郁,他刚想迈步走进去,身后传来一股巨力,他拌倒在门槛之上,所幸他双手急忙撑地方才没有摔得头破血流。
  “滚开点,没看见这么多大人们都在这里?再挡路就打断你狗腿!”
  管家姚坤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姚象,怒骂一声,旋即立马点头哈腰跑向那个走进来的衣衫华贵的中年男子,赔笑道:“秦家主,这边请,族长早已等候多时了。”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缓缓起身的姚象,略微扫了他一眼,旋即带人继续往前走去。
  姚象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一根生锈的铁钉扎进了他的手心里,若不是他身体强韧,以刚才扑下去的力道,这铁钉能直接洞穿他的手掌,剧痛袭来,只是让姚象微微扯了扯嘴,他面无表情,拔掉手上沾满鲜血的生锈钉子扔到了一旁的花丛里,手掌微微一颤,旋即往着里面缓缓而去。
  姚坤回头瞥了一眼那离去的落寞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满脸厌恶:“什么玩意,废物一个。”
  沿着幽深的小巷往里走,这是各色的屋子,是族人们居住的地方,而姚象脚步不停,一直往里面而去,周围的屋子开始变得有些破旧起来,而姚象一直走到了最深处那个家徒四壁,孤零零处在黄土地上的木屋前,木屋的大门大开着,门口站着二个身穿仆役服饰的男子,姚象的心头微微一沉,急忙跑向了木屋。
  一向冷冷清清的木屋内此刻却站满了人,姚象出现在大门口,让的屋子里的人全都转过了身子望向了身后,见到是他之后,眼中浮现了各色不屑、讥讽目光。
  “哟,我们的大天才终于回来了啊。”
  一道阴阳怪气的嘲讽声音响起,人群中一个黄色头发,特立独行的少年冷笑道。
  姚象面无表情,穿过木屋内的人群,走到了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中年男子靠在床头上,不断低声咳嗽着,面色极差,见到姚象后方才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爹……”
  姚象轻声的喊了一声,那才年近中年便苍老的如同古稀老人的中年男子轻轻应了一声,干枯如树皮的手掌捂住了嘴,呛了几声,他轻轻放下手掌,但是姚象却眼尖的发现了他手掌中的一丝猩红,心中一疼。
  姚象头也不回,缓缓道:“今日谢客,各位有什么事改日再来,请回吧。”
  “请回?”
  黄发少年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声,声音一下子变得淡漠:“可以阿,交出种子名额给我姐,我们自然就走了。”
  背靠着他们的姚象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的虚弱男子面色猛地一变,激动低吼道:“不!种子名额是族长给象儿的!”
  他一激动,又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不停,姚象急忙拍着他的后背,轻抚他胸口。
  “死老头,你都已经是快死之人了,怎么废话还这么多?”
  黄发青年嗤笑一声,姚象扶着父亲的手掌猛地攥紧,眼中涌现一抹怒火,髋骨鼓起,他可以容忍一切骂名,也可以无视所有欺辱,但他无法在自己亲人被辱骂的时候还默然不动。
  姚陌察觉到了姚象的异常,干枯手掌紧紧抓住姚象的拳头,眼中满是焦急,姚象低垂着头,捏的发白的指节只能无奈松开。
  “姚扁!姚陌再怎么说也是你大伯,赶紧给他道歉!”
  一个气息浑厚的中年男子冷喝一声,姚扁不屑撇了撇嘴,高高昂着头,视若无睹,中年男子气的眼皮直跳,刚想举手一巴掌抽下去,姚陌急忙道:“没事没事,姚钦,小孩子难免说话冲点。”
  姚钦冷冷的瞥了一眼姚扁,旋即望向了姚陌,微微拱手,轻声道:“姚陌大哥,今日来我确实是为了女儿来讨要那个种子名额的,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金银珠宝、玄技灵药,只要你提,我们可以给你。”
  姚钦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少女,一袭蓝裙包裹着那已经发育的出落有致的娇躯,酥胸饱满,雪白玉腿修长完美,长得极为水灵动人。
  姚钦之女,姚馨,年纪十四便已经到达炼骨八重,是族内天赋与美貌并存的天骄女孩。
  姚陌望了一眼那俏脸清冷的姚馨,嘴角有着一抹苦涩,他微微摇头,坚定道:“姚钦,象儿这个名额是族长给的,不管什么代价我们也不会让得,只有这个种子名额才能让象儿进入大宗门之内,才有办法医治他的病。”
  姚钦长叹一声,满脸为难之色:“可是,大哥,你也知道,我们家就出了馨儿这么一个苗子,她若是能够进入大宗门之内,必会飞黄腾达,我们一家人的希望都在这个种子名额上了。”
  姚陌久久的沉默着。
  “喂,我说,就姚象这个废物,连玄力都无法吸纳,要着种子名额有什么用?去大宗门给我们姚氏宗族丢人现眼?”
  黄发青年姚扁冷笑连连,道:“再说了,那名额是族长二年前给他的,现在族长恐怕早就后悔的要死,要不是顾忌面子早就收回了,死老头,我劝你别不识相,赶紧把种子名额给我姐!”
  这一次就连姚钦也没多说什么,任由姚扁出言不逊,屋子里的人也是纷纷劝起了姚陌:“把这名额让给姚馨,说不定我们这一支族人还能出一个天玄境,到时候也能光宗耀祖了。”
  “就是就是,姚陌,把名额给姚钦他们把,他们也不会亏待你的,毕竟都是一家人。”
  满屋的杂乱声音,姚陌脑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那些虚伪的族人嘴脸,嘴角苦涩,面色悲哀。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八钢构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躲在深山舞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