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矜持
  夜半,长乐殿外,人影漂移,左顾右盼,推开门——
  “闻柒。”
  某人没做贼,心虚,干笑着:“嘿嘿,还在等我?”
  废话,宓爷除了侍寝,剩下的时间都在做一件事好吗?那就是——等着侍寝。
  秦宓拉着闻柒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去哪了?”
  “华清宫。”
  “用过膳了?”
  闻柒点头:“和梦里一起吃的。”摇着手里的杯子,闻柒难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知道了?”
  闻柒点头:“嗯。”
  秦宓亲了亲她脸:“爷家猫儿真聪明。”
  这就没了?
  闻柒一脸认真:“爷,没听到吗?”一手捂住心口,她悲怆,“心碎的声音。”
  心碎?这厮真不要脸。
  秦宓只是笑,抓着她放在心口的指尖亲了亲:“什么时候知道的?”伸手,缓缓解着闻柒的披风,又取了布帛给她擦脸。
  闻柒窝在秦宓怀里,也不动,由着他伺候,晃着脑袋想了想:“什么时候?嗯……”月牙峰之变到现在……掐指算了算,感叹,“好久了。”又捂住心口,还是一脸悲怆,“我这支离破碎的心啊。”
  能不支离破碎吗?就好像……嗯,捧着舍不得吃的一颗糖,好不容易咬牙拆了包装,一看,发现是假冒伪劣品。
  闻柒心碎得蛋都碎了,她一脸忧伤,秦宓揉揉她皱起的小脸:“为何留着他?”嗓音闷闷的,不痛快,“这么久。”手上,力道重了一分。
  爷,醋伤身,寻思着点吃,这酸味!
  闻柒乖巧地凑上去,蹭了蹭秦宓的脸:“他若先下手为强,我便不念旧情。”摇摇头,有些感慨,“但是他没有,他有太多机会,可是他一次都没对我动过杀心。”
  每一句,都感人肺腑,只是——
  秦宓眉头一皱:“旧情?”
  闻柒一愣:“额……”靠之,爷就是这么抓重点的?闻柒醉了,摇头晃脑打哈哈,连连道,“姐弟情深,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只是,毕竟不是闻梦里,西启太子,贪心着呢。
  秦宓将怀里的女子打横抱起,放在一侧的软榻上,他俯身,伏在她肩上,唇落在闻柒脖颈,她觉得痒,想要躲,秦宓一把搂住她的腰,身体贴合,他耳鬓厮磨:“闻柒,别喜欢别人好不好?你是爷的女人,只能喜欢爷。”
  别人?闻柒眨巴眨巴眼,诶,这么腻歪,她家爷离了她可怎么活啊?
  “秦宓。”
  闻柒双手撑在闻柒两侧,鼻尖相触,他看着她,轻声应了一句,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脸、脖子。
  闻柒伸手,抱住秦宓的脖子,一口亲在秦宓耳边,她很小声地问:“我们要不要洞房?”
  秦宓愣住。
  夜色醉人,正是温柔,风吹,微响,拂起燕宫西侧里那一处枯槁的草木。
  此处,正是荒凉,破败僻静至极,乃大燕冷宫。
  久时寂静,忽而一声撕裂大喊。
  “啊!”
  女子的声音,似乎极其痛苦,伴随着一阵一阵呻吟,女子越发无力:“来人啊。”
  殿门推开。
  “砰!”门口,宫女手中的水盆砸地,满脸呆滞。
  只见殿中,女子趴伏在地,疼得满头大汗,素白的裙摆被血染得鲜红。
  宫女惊呼:“娘娘!”她手指颤抖,指着地上,渐进淌出来的红色,“血!流、流血了。”
  “锦素。”女子满手的血,抱着肚子,一把死死拽住宫女的裙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那唤作锦素的宫女吓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娘娘,娘娘!”她慌张得直掉眼泪,扯开嗓子冲着殿外大喊,“快来人啊。”
  “传御医。”
  “快传御医。”
  “……”
  且说长乐殿,某人一语惊人,秦宓愣了,久久沉默。
  闻柒想,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呢?不过——
  矜持能当饭吃吗?能当银子花吗?能占便宜吃豆腐吗?果断不能啊!
  闻柒很果断,再问一遍:“我们要不要洞房?”
  问宓爷是什么反应啊?
  闻柒瞧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俊容,这反应吗?耳根子是红的,眸子是水水的,唇是半张合的,这反应分明就是在说‘来嘛来嘛’。
  以上纯属某人想多了。
  事实是这样的……
  半响沉默,秦宓手一抖,滚下了软榻,一脸惊慌:“为、为何?”
  这表情,她真的受伤了好吗?太他妈像强占民女了。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闻柒闭眼,往下一滚,直接扑倒。
  一上一下,闻柒在上,秦宓在下,这姿势……秦宓脖子都红了。
  呵,其实爷很纯情滴,当然,闻柒很流氓。
  闻流氓痞痞地笑了:“以身相许,为表情忠。”
  闻爷,你确定这是以身相许?
  秦宓躺在地上,一身白衫铺了一地,泼墨的发散落,不知是不是那烛火,在他眸中映了一抹灼灼的火光,容颜竟也添了风情。
  “闻柒,别引诱爷,爷没有定力。”
  秦宓嗓音暗哑,眸光热了,确实,便是这般稚嫩不懂风情、不会情欲的女子,依旧能让他失了理智。
  “爷,要反扑吗?”闻柒眨眨眼,一双小手蹿进了秦宓的衣衫。
  秦宓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越发低沉:“爷会认真的。”
  闻柒笑笑:“对你,我从来不玩。”
  这只猫儿啊,会挠人,专抓心,偏生,他对她,毫无办法,恨不得拆骨入腹了才好。
  “闻柒。”捧着女子的脸,秦宓吻了吻她唇角,“知不知道,若开始了,爷不会停止的。”秦宓想,这温柔乡,他是怎么也逃不掉。
  不等闻柒回答,挑开了女子衣衫。
  然,怀中女子衣衫半褪间,一个乍起,跳上了软榻,只着了贴身的小衣,对着秦宓勾了勾手指:“本宫说过吧。”一脚搭在软榻上,姿势大爷,“本宫喜欢霸王硬上弓。”
  “好,依你。”
  起身,缓缓走到女子身侧。
  闻柒一个猛扑——
  殿外,传来程大的声音:“主子,出事了。”
  闻柒趴在秦宓身上,动作一顿,中气十足地说了一个字:“靠!”
  程大换了个语气:“爷,出事了。”
  爷只赏了一个字:“滚。”
  程大在殿门口徘徊,没敢进去,也没敢滚。
  风一吹,闻柒穿得少,露胳膊露腿的,直打了个哆嗦,妈的,这时候不干点干柴烈火的事她会内伤的。看了一眼榻上的秦美人,媚眼惑人的,脑子一热,口干舌燥:“扰本宫洞房者,拖出去,先奸后阉。”一撩胸前的头发,“我们继续。”低头,继续解秦宓的衣服。
  秦宓不说话,亲着闻柒光裸的肩。
  殿外,程大还在徘徊,盯着纸窗,恨不得戳个洞。
  齐三道:“不说吗?冷宫会出大事的。”
  程大点头:“当然会出大事。”他很忧郁,“只是说了,我会出大事的。”
  傻子都知道里面在办什么事好吗?这事要是被打搅了,闻主子会不会阉了他,程大不确定,不过他确定,他家爷一定会剥了他。
  这时,刚过酉时……
  未央宫里,姬皇后侧躺在榻上,宽大的寝衣垂在地上。初夏的天,身上仍盖着厚重的绒毛,她的手似有若无地拂着腹部,神色有些倦怠。
  “娘娘,药煎好了。”
  掌事女官接过药盏,吩咐:“退下吧。”躬身将药递到姬皇后手边,“娘娘,该喝药了。”
  待药凉了,姬皇后才饮尽。
  掌事女官审视了一会儿:“娘娘可有打算?”看了看姬皇后的腹下,“怕是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藏不住了。”
  皇后拂了拂腹部,掌下温柔,神色这才柔和:“再等些时日吧,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让闻柒知晓。”她沉眸,眼下凝重,“本宫,怕是保不住他。”
  那腹下,微微凸起……
  谁能知道,这皇嗣,一藏便是四个月……只是那女子,如何能不忌惮,如何能妄来。
  这时,殿外隐约传来女子呼喊,很是急促。
  “外头何事喧哗?”
  “回禀娘娘,是冷宫的宫女求见娘娘。”
  姬皇后抬抬手,身侧女官放下了床幔,皇后道:“深夜求见,所谓何事?”
  殿外,宫人禀报:“说是冷宫的惠妃娘娘出事了。”
  殿中片刻沉默,才传出掌事女官的传召。
  “让她进来。”
  门开,进来的是个小宫女,年纪尚幼,双膝扑通一声便跪下:“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隔着床帘,姬皇后问:“你是何人?”
  那宫女弓腰低着头,巍巍战战回:“奴婢是冷宫照看惠妃娘娘的宫女,锦素。”神色,慌张,双腿颤抖得厉害。
  “抬起头来说话。”
  那唤作锦素的宫女一抬头,便吓得缩了缩,连忙叩首:“奴婢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主子,奴婢进不去长乐殿,没有办法见到皇贵妃娘娘,没有令牌太医院又不肯出诊,只有娘娘能救我家主子了。”
  惠妃?自惠妃打入冷宫,已经半年有余。
  姬皇后眸子微抬:“惠妃怎么了?”
  锦素微微抽泣着:“我家娘娘她……”
  话说回来,长乐殿里,正是干柴烈火。
  当然,殿外,正是热锅煮蚂蚁,程大内心哪止煎熬啊,那边出事,这边办事,哪头都耽误不得,他团团转了。
  殿中,隐隐约约的声音。
  “不熄灯吗?”
  “爷要看着你。”
  程大来回走动的步子一顿,竖起了耳朵,眼珠子飞快地一转,盯住了窗纸。
  那事,爷要开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