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重返王都
  回归纪元1年2月18日,摩根海姆,小雨。
  冬雨无情,接连不断地叨扰着这座城市,却又在触地的一瞬间结为寒霜,以如此隐蔽的方式继续给人们带来烦恼,等着第二天看那些不幸的人在自己身上滑稽地摔上一跤。
  上城区,金柚木大门的狭小营房内,六个士兵挤坐在火堆旁,裹着毯子瑟瑟发抖。尽管遍布整个上城区的管道系统足以为大部分人家通上热腾腾的水蒸气,但对于看管城门的卫兵们来说,唯有寒冷的雨夜才是唯一的真实。
  咚——(x10)
  十声钟响自白石钟塔的顶端传来,照例宣告着夜晚十点的到来。
  吱——
  钟声未落多久,营房大门被粗鲁推开,带进了一阵寒气。两个士兵抱着身子窜到火堆旁,一屁股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妈的,冻死老子了。总算捱到时间了。喂!那个谁还有那个谁!该你们两个了,今天晚上可有你们受得了。”
  “等会,等会,不急。”那个谁从火堆的石头上捏起一片干羊肉,美滋滋地扔进了嘴里,“反正这个点也不会有人进来了。”
  “冬天下雨,还真是活见鬼了!”另一个那个谁嘀咕道。
  “上一次得有快十年了吧?”第三个士兵赞同道,“那时候我小弟弟还没雷德拉的小拇指大呢!”
  这个粗俗的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让讲笑话的人不由地自豪了起来。
  “我记得那年也有下界的怪物入侵吧,听说极西的好多村子都被毁了。”第四个士兵补充道,“你们说这冬天下雨会不会和那些怪物有关系?”
  “我倒听别人说,这是因为雷德拉上位了,所以触怒了摩根列王的英魂。”第五个人开口道。
  “嘘!这话千万不敢传到雷德拉那帮走狗那里!”第六个人急忙制止道,“你是没见到之前反对雷德拉的人,都在下水道里臭掉了!”
  “你们几个,唠叨够了没!”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恼怒地吼道,“要是放进来什么刺客了谁负责?快滚出去站岗!”
  “都说了别急嘛,哪个刺客会这么不解风情?”那个谁安逸地回答道,又将双脚从靴子里蹬出来,舒舒服服地放在了火堆的石头上。一阵臭脚味瞬间弥散了整个营房,让之前吃羊肉干的士兵干呕起来。
  “(摩根脏话),要是出什么事了你自己担着。”最先说话的士兵骂骂咧咧道,同时对着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人小声嘀咕起来,“把那个谁记下来,还有刚才提到雷德拉大人的那两个,也一起记下,明天交给……”
  锃……!
  一声尖锐的鸣叫让营房内鸦雀无声,士兵们你看着我,我瞅着你,一片懵逼。
  “妈的,是探知结界,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去看看啊,你们这帮蠢货!”
  最先说话的士兵抽出了长剑,一步跨出了大门,直到这时,其他士兵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跟上了前者的脚步。
  。
  。
  。
  “就是这老头,大人!”一个鼻青脸肿的士兵押着满头乱发的男人,一脸委屈地哭诉道,“打伤了我七个兄弟,差点就让他给逃了,多亏让我……”
  男人回过头来,蔑视地看了一眼士兵,吓得他当场说不出话来。
  长桌后,身穿睡袍、带着厚重眼镜的老人打量了一眼被押之人,便随意地朝着士兵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给他松绑,然后你可以回去了。”
  “可是大人……”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老人盯着士兵,厚重的眼镜下折射出年长者的威严。
  士兵气馁地给男人松了绑,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白石军礼后,悻悻地离开了房间。
  “这些年轻人没什么气度,也没什么作为,别放在心上。坐吧。”老人像是和一个熟人说话那样说道。
  男人毫不顾忌地在长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人拿来两个酒杯,各自满上一杯酒,在递给对方的时候却被婉拒了。
  “好吧……”老人将自己的那杯饮尽,“那让我们来谈谈吧。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拉森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现在应该身在安特拉加圣国,辅佐年轻的圣主才对。”
  “而您也应该在法典室研究卷宗,为什么倒睡在了王都护卫队的队长的房间里,卑尔根大人?”弗里德曼面无表情道。
  两人相互对视,几乎在同一时刻笑出了声。
  “难得,难得,居然能见到您坦心大笑的样子,拉森大人。”穆拉.卑尔根取下眼镜,揉着眼角道。
  “发生太多变化了。您不也成了王都护卫队的队长?怎么不当最高审判长了?”
  “别提了,重要的职位早就被斯特洛韦尔的人取代完了,我能有现在这个闲职就不错了。不过……真是讽刺啊,我与书本和卷宗相伴了一辈子,最后却要管理这么一群野蛮的年轻人……”穆拉叹气道,拿起弗里德曼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些士兵……可不像是正规王都护卫队该有的样子。”
  “原先的早就被拿去补充军力了,现在的护卫队,都是从下城区、底城区临时招来的。这些年轻人不知礼仪、不通律法,总是给我惹麻烦……不提这些了,”老人摇了摇头,“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呃……”弗里德曼犹豫了一下,“实际上,他们忘记在宵禁后锁门了。”
  “哈!我就知道!”穆拉激动地一抚掌,“这群……这群……愚蠢的年轻人,迟早会害死人的!唉,不说了,但你忘了有探知结界,不是吗?”
  “是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偷偷摸摸地走过金柚木门。”
  “或者说,你从来都没走过金柚木门。你这个工作狂,只知道从你家到白石钟塔怎么走,出远门也是从钟塔走的,不是吗?”老人咧嘴笑道,“那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你可别说是自己败给他们了。”
  “不可能的,如果是那样,我宁愿自我了结。”弗里德曼断然否决,“那些年轻人,嗯……实在是太弱了。不过,和他们对峙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喊‘快去通知卑尔根大人’,所以我就决定暂时屈服一下了。”
  “屈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可真令人感伤……所以,你是冲着我来的?”
  “没错。”弗里德曼坐正了姿势,“作为曾经的朋友,我想要郑重地问你,我可以相信你吗,穆拉?”
  “……弗里德曼,在你被流放前,我就始终在劝告你,身在王都,不可相信任何人。”
  “嗯,我很遗憾当时没有听取你的建议。所以,我可以相信你吗,穆拉?”
  “……”
  老人缄口不言。他举起杯子,却发现除了杯口残留的酒液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为斯特洛韦尔服务,而且我曾经在审判会上公然背叛了你的主人……但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你。”
  “这就够了,我的老朋友。”弗里德曼将双手搭在穆拉的肩膀上,“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至于帮不帮,请听我讲完接下来的事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