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祝父
  对于斯幽来说,戳死个把个渣滓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但是对于祝云谣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了。
  毕竟斯幽戳死的那个渣滓是来自于祝家嫡支的人啊。
  哪怕是因为停在筑基巅峰太多年被分配到这样的地方,人家也是嫡支啊!
  斯幽是杀完人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祝云谣面对着这烂摊子头都要秃了。
  只是……祝云诗怎么还没来?
  这么久的时间,祝云诗那边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把青年留下的衣服和储物袋都扔进空间里,祝云谣让沉昼背着自己回五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青年可能为了自己说不得的龌鹾心思找由头绊住祝云诗,但是祝云诗怎么可能被绊住这么久?
  从学堂到五房的路并不算近,五房没什么地位,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差劲的,沉昼还受着伤,又抱着祝云谣,整个人就晃晃悠悠的,倒是中间碰见的人,都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看着祝云谣,这让祝云谣心下一紧。
  该不会五房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吧?
  她突然的焦躁情绪很快感染了沉昼,小少年不由得抿着唇,走的更快了。
  五房的宅子渐渐出现在眼前,只是边上还围着几个人指指点点的,祝云谣的脸色顿时有几分发白。
  难道是五房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
  他们几个都是拿了主角剧本的,都是打不死的小强,肯定不会出事的。
  要出事也是别人出事。
  只是……万一他们真的出事了呢?
  祝云谣迫不及待的让沉昼赶紧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厅中歪在椅子上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身靛蓝色的衣服因为染了血而呈现出大片大片的黑色来,中年人的脸色是白的,唇色也是白的,他半阖着眼,呼吸微弱的几近不可察觉。
  祝云舒他们四人或站或跪在他的身侧,脸上的神色虽然各异,却都透出一股悲伤来。
  “父亲……”
  祝云谣张嘴,声音都忍不住发抖。
  中年男人似有所感,那双眼睛费了半天劲张开,就瞧见自己对面影影绰绰的一个影子。
  “是谣谣啊,过来。”
  中年人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只是这样的动作却扯到了他的伤口,他顿时惊天动地的咳起来,大片大片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顷刻就在前襟上晕开。
  “我竟然忘了接小妹。”
  祝云诗叹了口气,今天轮到她去接祝云谣,只是祝父突如其来的受伤打断了她,她不得不先顾着祝父,一时就忘了祝云谣。
  “我自己也可以的。”
  祝云谣摇了摇头,由着祝云诗把她从沉昼怀里接走。
  祝父似乎受伤很重,随便的一个动作就让他忍不住咳血,那靛蓝色的衣服因为染血,如今都和玄色差不多了。
  “你们都回来啦,真好。”祝父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祝云谣的头,“谣谣也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些孩子中,他最放不下的就是祝云谣了。
  和其他人比起来,祝云谣天生不良于行,又是引人觊觎的纯阴之体,别的孩子离了他都能活的好好的,他却是放心不下祝云谣。
  万一,万一祝云谣叫人欺负了去呢?
  “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们要互相扶持,谣谣是你们的小妹,你们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丢下谣谣,咳咳,尤其是阿谨,你与谣谣是同胞,以后不管如何都要相亲相爱……”
  祝父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怕自己少说一句,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日后可以投靠你们外祖,祝家是虎狼之地,虽然千好万好,却是个吃人的地方。”
  “云舒,云诗,云词你们日后可以去廉贞城,廉贞城虽然鱼龙混杂,但却是五灵根最容易出头的地方。”
  “咳咳,云舒,司马家的亲事黄了便黄了,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莫要因此生了孽障……”
  祝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几乎听不到,一直伏在祝父膝头的祝云谨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属于我们的战斗,开始了。”
  祝云舒抹了抹自己两颊的泪,声音低沉。
  五房本就是凭借着祝父才能够挤入本家,祝父就是那个支柱,如今,支柱倒了。
  他身侧的祝云诗轻叹一口气,眸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惆怅来,这最后一方平静的天地,也要崩塌了吗?
  祝云词握紧了手中的锤子,眼中浮现出肃杀的杀意来。
  有的事哪怕重生也改变不了,该来的一样会来。
  两个小的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他们三个大的却不敢让自己的脊梁弯下去。
  如果他们倒了,怕是五房顷刻间就会被吞噬殆尽。
  祝云谣坐在祝父的腿上,脸伏在祝父的胸口,心里的那股子酸劲儿让她憋不住的直掉眼泪。
  祝母生她和祝云谨的时候难产而死,祝云谣从小就是被祝父抱在膝头的,不过祝父常年出去出任务,但是每次回来,必定是将她哄了又哄的。
  可以说,祝父是个十分合格的父亲,也是个十分合格的丈夫。
  祝云谣不明白,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出了一趟简单的任务就死了呢?
  就像她曾经的生生世世那样。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上无愧天,下不愧地,中间未曾愧对世人,怎么就世世都落的横尸街头暴尸荒野被野狗吞食的结局呢?
  还是说,这个世界本就不曾对好人施舍过一分的温柔?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她的眉心蔓延,顺着她面部的轮廓一路往下,而祝云谣本人却毫无所觉,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魇一般,怎么也无法挣脱。
  可怕的怨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祝云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整个人仿佛落入了没有边际的大海,翻涌的海水从她的每一个毛孔涌入,不断的挤压着她的生存空间。
  就像是那生生世世经历过的痛苦一样。
  “你们要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厉喝像是惊头棒喝将她打醒,祝云谣只觉得那种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她如梦初醒般的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何时挤进来的,密密麻麻的人。
  全是祝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