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九公主上门求肖督主
  肖彻在南齐百姓眼中,那就是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杀人狂魔,是人间的一大“恶”,他这样的人树敌太多,出门在外被行刺是家常便饭的事儿,因此即便刺杀一事传扬开来,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但傅经纶不同。
  傅经纶是光风霁月的第一公子,是没有污点的一张白纸,身上满满都是关注度和光环。
  是以,此次重伤不能往外传扬,否则必定会被人刨根究底扯出事情的原委来。
  承恩公下令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坊间百姓暂时还不知道那位雍贵雅正的第一公子,小命儿快没了。
  肖府。
  姜旭已经给肖彻上完药,在缠绷带。
  先前刺中傅经纶时他发了狠,想把对方往死里整,情绪有些失控,没留意身后倒地的一名黑衣刺客握着剑朝他挥舞来。
  得亏他反应过来躲得及时,只伤了胳膊,否则今日与傅经纶便是两败俱伤。
  “得有不少年没这么伤过了吧?”姜旭缠好绷带,低声嘀咕,“崇明帝那老小子出手可够狠的!”
  肖彻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算太亏。”
  “傅经纶如何?”姜旭问。
  肖彻幽邃的双眸泛出冷意,“除非有奇迹,否则他活不了。”
  “啊?”姜旭傻了,“不是说好了做做样子吗?你怎么把人往死里砍呢?”
  肖彻“哦”一声,“手滑,没收住。”
  “他要真没了,那两位还不得急眼,跟你拼命啊?”姜旭突然觉得头疼。
  “跟我说说你梦里的故事吧。”肖彻右手受了伤,他抬起左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个女子,她后来如何了?”
  “这种时候还有闲情听故事?肖督主你心挺大啊!”姜旭嘟囔一句,在他旁边坐下来。
  肖彻看着他,“说吧。”
  他想知道,罪恶滔天的他,被人遗弃利用的他,一无所有的他,究竟被怎样一个女子不离不弃地守护着。
  姜旭叹气,“妙娘啊,她是个明明很脆弱却被逼不得不胆大的姑娘……”
  ——
  承恩公府。
  傅经纶已经昏睡了一夜。
  得知外甥刺杀失败身受重伤,崇明帝十分自责,派遣了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来会诊。
  然而傅经纶的伤口太深,损及心脉,太医们只能在方子上尽量想办法调整。
  “这么深的伤口,还能吊着一口气,已经是奇迹了。”陆太医叹息着摇摇头,“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公爷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承恩公深邃的老眼望着傅经纶惨白无色的脸庞,没说话。
  傅经纬却不依,大怒,“什么狗屁太医,你到底会不会治?”
  说着一把揪住陆太医的衣领,双眼喷火。
  “二公子的确伤得很重,世子爷便是杀了老夫,老夫也无力回天啊!”
  “滚蛋!”傅经纬一把松开他,瞪着眼嘶吼一声,转而走到床榻边,碰了碰傅经纶的额头,体温略有些下降,他赶紧让瑞儿往上敷热毛巾。
  “爹!”傅经纬简直不敢相信,昨天之前都还好好的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您昨天说,二弟得罪了人,他到底得罪谁了?”
  先别说傅经纶平时从不与人交恶,就算有人看不惯他,那给点儿教训总行了吧?可眼下这样,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不死不休啊!
  到底什么人,未免也太猖狂了!
  承恩公没搭理傅经纬,他在思考,傅经纶伤口这么深,为什么还能剩下最后一口气,为什么没死?
  难道,跟体内的蛊虫有关?
  “爹?您听到我说话没?”傅经纬还在叭叭。
  这时,珠帘被挑开,外面进来一道娇小的身影。
  正是李敏薇。
  嫁入傅家那么久,公主这是头回主动出院儿来找驸马吧?
  傅经纬瞠目结舌。
  承恩公听到动静,回头,就见李敏薇已经走到他身后,目光直直看向床榻上的傅经纶。
  廖嬷嬷就跟在身后,她不能说话,只用手指了指。
  承恩公道:“他受了重伤,太医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李敏薇走过去,弯腰仔细看了看傅经纶的脸色。
  承恩公没弄懂她来做什么。
  廖嬷嬷解释,“贵妃娘娘吩咐了,驸马重伤,让公主留下来照顾。”
  这时,瑞儿端了汤药进来。
  廖嬷嬷使唤他,“给公主。”
  瑞儿不敢多言,将药碗递给了李敏薇。
  李敏薇接过。
  她从没给人喂过药,更何况还是昏迷不醒的人,一时之间犯了难。
  瑞儿道:“二公子现在没意识,直接喂喂不进去,小的帮帮公主吧。”
  说着走过去,伸手捏住傅经纶两边颊骨迫使他张开嘴。
  李敏薇趁机将药喂到他嘴里。
  ——
  傅经纬怒气腾腾去了梅香院,朝田氏伸手,“媳妇儿,快快,给我银子。”
  田氏正在跟嬷嬷商量安排丫鬟去伺候傅经纶的事儿,闻言皱了眉头,“傅经纬,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添乱?”
  “不是……我怎么添乱了?”傅经纬嚷道:“媳妇儿你对我误会很深啊,现在已经到问都不问直接往我头上扣屎盆子的地步了吗?”
  田氏当做没听到,继续和嬷嬷小声说着话。
  “快点儿的!”傅经纬又催,“我要去肖府请神医,不得花银子吗?”
  田氏闻言,侧目看过来,“你真是为了给小叔请神医?”
  “那不然你以为呢?别废话,银子银子!”
  田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毕竟傅经纬这厮是有过前科的人,真给了他银子,他不定到青楼外就走不动道了。
  “我陪你一块儿去。”田氏道。
  傅经纬声音卡了一下,随后蹙起眉,“你去顶什么用?这是男人之间的谈话,懂不懂?”
  “你不要钱吗?我跟着去,要多少都有,我要不去,多一个铜子儿你都别想拿出来。”
  田氏的威胁,显然十分有效果。
  ——
  半个时辰后,夫妻俩坐着马车到达肖府,直接跟门房道明求见厂公。
  门房那两个小太监认出来对方是傅家的人,并未多问,直接跑进去通报。
  肖彻伤了胳膊,没去东厂,留在家养伤。
  才一听说承恩公世子求见,他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傅经纶伤得太深,太医治不了,只能上肖府来求他,他府上有个神医苗老。
  肖彻让人把傅经纬夫妻直接请到修慎院。
  看到肖彻的胳膊打着绷带,傅经纬忍不住“呵”了一声,“真没想到啊,肖督主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肖彻莞尔,“本座也没想到,傅世子会有求上门来的一天。”
  傅经纬还想再说,被田氏暗中狠狠拧了一把,他疼得直龇牙。
  田氏望向肖彻,语气恭敬,“我们夫妻本无意打扰肖督主,实在是小叔昨日不慎受了重伤,太医束手无策,我们夫妻这才会特地求上门,还望肖督主能看在人命关天的份儿上施以援手,让苗老跟我们走一趟。”
  “人命关天?”肖彻淡淡:“与我何干?”
  傅经纬冷哼,“肖彻,别忘了我二弟是九公主的驸马,他若死了,九公主就得守寡,你忍心?”
  坊间很多人都在传,肖督主恋慕九公主。
  肖彻并未否认,“你刚也说了,重伤的是驸马,而不是公主,驸马死了,那对本座而言,岂不是正好?”
  “死阉奴!”傅经纬气得攥住拳头,若非田氏拦着,他真有可能冲上去揍肖彻一顿。
  “你拦我做什么?”傅经纬甩开田氏,“肖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指望他能大发慈悲,哼!指望猪上树都比指望他来得有盼头。”
  傅经纬本就跟肖彻不对付,今日能矮下身段来求,是逼不得已,肖彻会拒绝,会冷眼旁观,全在傅经纬的预料之内,他不想再待下去看肖彻脸色,直接走人。
  田氏见肖彻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得追上去。
  回到马车上,田氏道:“我们用错了策略,如果换个人来求,肖督主没准儿就答应了。”
  傅经纬还没咽下那口气,“你少在我跟前提他,再提我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你幼不幼稚?”田氏沉下脸来,“这种时候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小叔的命重要?”
  傅经纬撇撇嘴,“我就不信,除了苗老,再没人能治好二弟!”
  “行了你别装了。”自家男人多少能耐田氏一清二楚,“为今之计,只能让公主自己上门来求,肖督主不是对公主有意吗?他不待见我们,总该待见公主了吧?”
  傅经纬一听,也觉得可行,但,“公主不是一直被贵妃娘娘禁足吗?她连大门都出不来,怎么到肖府求肖彻?”
  “你傻呀!”田氏叱道:“不会入宫跟贵妃娘娘说一声?驸马生死关头,贵妃娘娘想必不会不同意。”
  傅经纬又犯难,“那谁去?你去?”
  田氏瞅他一眼,“当嫂嫂的入宫去求贵妃娘娘想法子救小叔子,你要觉得不介意,那我去也没什么。”
  ——
  最终是傅经纬入了宫,直接去见孙贵妃。
  孙贵妃正愁怎么名正言顺地让苗老过去给傅经纶医治,没成想傅经纬就上门来了。
  听他说让李敏薇去肖府求肖彻,孙贵妃假装为难,但很快便松了口,说一切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
  傅经纬并不知道孙贵妃就是前朝的杨妃,但他一向不喜欢皇帝舅舅的这位宠妃,更不会信她睁眼说瞎话什么为了女儿的幸福。
  但孙贵妃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答应了让九公主去求肖彻。
  ——
  小姑娘来的时候,肖彻正在给午睡的儿子打扇。
  天气略微有些热,怕小宝冻着,屋里不能放冰。
  眼下,小家伙撅着屁股睡得正香。
  李敏薇被元竺直接带到修慎院。
  肖彻料到孙贵妃会通过李敏薇把苗老带去傅家给傅经纶医治,但他没料到的,是小姑娘的态度。
  “厂公,求你救救他。”
  眼下除了廖嬷嬷和肖彻之外,没旁人,李敏薇终于得以开口,嗓子因着久不出声有些沙哑。
  肖彻问:“你是在完成贵妃娘娘交代的任务,还是发自内心地想他活过来?”
  李敏薇垂下脑袋,“驸马是第二个肯冲进火海救我的人。”
  到底,小姑娘还是对那个人产生了依赖感。
  肖彻也不明白,到底是蛊虫的作用,还是她本来就这样。
  有廖嬷嬷在,多余的话肖彻不便说,最后让李敏薇带走了苗老。
  苗老看过后,与其他太医的结论一致:傅经纶脉象薄弱,光靠汤药很难让他痊愈。
  承恩公道:“这么说,苗老也束手无策了?”
  “倒是有个游牧民族传下来的土办法。”苗老说:“或可一试。”
  “什么办法?”
  “腹罨疗法。”
  承恩公没听说过,“什么意思?”
  苗老解释:“现宰杀一头牛,把傅二公子放入牛腹中。”
  “开什么玩笑?”傅经纬瞪着苗老,“哪有把活人放入牛肚子里的?是不是肖彻特地让你这么做,故意整我二弟呢?”
  苗老淡笑:“世子爷若信我,那咱们就马上杀牛,您若不信,老夫马上走。”
  傅经纬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他回头,就见身后是李敏薇。
  小姑娘不能言语,双眼却满含恳求,水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