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再次
  挨着默槿,咏稚也坐了下来,不过外袍的大小毕竟有限,等他坐下的时候半边衣摆已经沾上了灰去。他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反倒有些歉意地在包袱中摸索了几下,沉声道:“没想到会露宿在外,包中没有干粮,要不,我去村中买些来?”
  默槿其实也不饿,这一天下来的折腾,她心中的疑问早已把肚子都填饱了。所以当咏稚这个提议刚说出来的时候,她便立刻摇了摇头。
  “我不饿,况且这么晚了,去村中也不安全,将就一宿,明日再说吧。”
  咏稚还想说什么,却被默槿抢白了去:“哥,方才你说有意思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原本,咏稚以为她最先会问自己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没想到开口却问了这么个问题,自然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一位旧友,她如今登堂入室,你我都需得去看看。”
  默槿眨了几下眼睛,仍旧有些不解:“为何?”
  不过她没有得到更多的应答,咏稚拍了拍她的头顶站起身去在破庙内搜罗了一圈,终于翻找到一些能够燃烧的木料。在距离草垛铺成的席子前两步的地方,咏稚将地上的杂物扫开了些,划出一圈稍微干净一些的地方,将木料分三次搬了过来。
  默槿原是想过去帮忙的,但还没等她站直双腿,咏稚已经快步过来压着她的肩头将她摁了回去。
  “你乖乖坐着就好。”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默槿也当是心安理得,抱着自己的双腿看着咏稚忙前忙后的,直到敲响了两遍打火石,趁着火堆不大时咏稚又调整了一下木料摆放的位置后,才重又坐回了默槿的身边儿。
  “夜里寒气重,你不要乱跑,”咏稚看了眼门外,破庙的半扇门已经不见了,另外一半也不过是个装饰挂在哪里,“我守着,你且好好休息吧。”
  但这么早,默槿哪里睡得着,她抻着脑袋也去看了眼外面的天,又规整地坐了回来:“哥,你是去林府了吗?”
  咏稚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在了默槿身上,如同鼓励一般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当真是他们要…”
  显然,默槿对于这件事情还有几分无法接受,开口的同时,她的唇瓣已经有些颤巍巍地,衬着青白的肤色看起来憔悴极了。
  即便知道这不过是默槿体温太低而导致的,咏稚仍旧觉得心口一紧,先前恶作剧后的爽利这会儿全然消失不见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默槿搭在自己膝头上的手,拇指细细地揉过她的几个骨节,末了,才无声地点了点头。
  “冰粉店内遇到的那三个人身上都佩有腰牌,是林家的东西不错。”
  “那有没有可能是旁人诬陷他们的?”
  咏稚挑起了一边的美味,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默槿:“那你觉得会是谁?”
  “兴许是官场上与他……”
  其实话到了嘴边儿,默槿已经觉察出不妥了,她们兄妹二人同林家的关系,知道的恐怕都不超过十人,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来刺杀她们呢?哪怕是想破了脑袋,默槿能想到地也只有林秋巧那个当官的爹。
  看她陷入了沉默,咏稚跟着也沉默了下来。
  若说心疼默槿,他自然是最为心疼的,可无论是先前的瘟疫,还是如今将这些事儿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都是咏稚计划的一部分,不过被绑架一事确是一个意外,毕竟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默槿至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不过单说另两件事儿,的确是出自他的手臂,也只有这样,往后默槿才能按着他所想的去生活,不至于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但相应的,咏稚越是如此,心头对于默槿的愧疚之情便越多,甚至他越来越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如何想的。
  “睡吧。”
  火堆“噼啪”的声音响了半天,咏稚张了张嘴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一句话了。
  默槿抿着嘴唇像是长出了一口气似的,终是点了点头。
  在默槿现有的记忆中,这般以天为盖、地为席的日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从未觉得外面的世界与自己离地这么近过。
  背后贴着的是咏稚的胳膊,除却他微弱的呼吸外,默槿还能听到很多,鸟虫鸣叫的声音,动物蹿过干草地的声音,远处村子里人的声音,甚至包括风声,她都听得清楚。
  在这种朦朦胧胧的声音中,她倒是真的阖上了眼帘。
  后半夜似乎是落了雨,默槿醒了一次,自己已经被咏稚圈在了怀中,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另一件衣服。
  默槿没觉得哪里不对,翻了个身面对着咏稚的脖颈将自己又往他怀中塞了塞。也不知咏稚是醒了还是在睡梦中,但他揽着默槿的胳膊确实锁紧了些。
  “睡…睡吧,师父…”
  黑暗之中,默槿眼眸底层闪过一丝薄凉的光,但转瞬即逝。
  她将脑袋埋得更深,闭上眼,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吵醒默槿的并非是咏稚,而是外面的鸟鸣,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咏稚仍旧保持着圈住她的动作,呼吸微弱看起来睡得很沉。
  默槿用手撑着两人之间那一点点空隙,往下窜了窜,先是将肩膀让了出来之后,她握着咏稚的手腕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抬了起来,往外翻了半圈后,又放了下来。
  外面空气都是潮的,地上的水坑还没完全蒸发,想来昨天夜里那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并非是幻觉。
  “啪嗒”。
  这里雨滴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默槿的额头上,惊得她短促地“啊”了一声,就听见破庙里一阵慌乱的声音,咏稚连外袍都没披上就直接冲了出来:“你怎么了?”
  默槿愣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出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都算是清醒了过来,用羊皮水囊中最后一些水各自抹了把脸,咏稚牵着默槿这才往前面的村庄走去。
  这一路默槿似乎对什么都小心翼翼地,哪怕是买来的包子也要咏稚尝过、点过头后她才敢吃,如此走了一日,后一日好不容易看到了驿站,偏偏又没有马车,咏稚同默槿合计了一下,干脆租了两匹马来代步。
  骑着马又是两日光景,赶着第三日午时,咏稚终于看到了蔚禹的城门,城门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城门外则是严密防守的侍卫。
  “是,是你们?”
  咏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突然有一个侍卫大喊了一声,一把抓起什么就跑了过来,他身后的几名侍卫看着了,也是一惊异,跟着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