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一眼
  “瓶子?”咏稚反问道,皱着眉倒是没想起来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
  默槿用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对称地划出一个细长的瓶颈,下面圆滚滚的瓶身,最后两指向内平滑并到了一起。
  比划完,她又将手乖巧地放在了膝头,丝毫不敢乱来:“就是,就是这个模样的瓶子。”
  到了这会儿咏稚才反应过来默槿说的是什么,摇着头笑了两声,站起身来:“我当是什么事儿,”他走进里面屋子从枕头下把白玉长颈瓶拿出来在手中颠了颠,随后张开手心给默槿看了看,“瞧,不是在这儿?”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咏稚脸上笑意更浓:“你昨儿个握着这个东西睡着了,我睡下时才发现,就顺手放在枕头后面了。”
  “这样啊…我当说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见了,还以为是被我弄丢了去…”
  大约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默槿嘟了一下嘴巴,目光顺着咏稚的动作看着白玉长颈瓶被重新放入了他腰间的荷包内,似乎有一瞬的愣神,之后眼中又盛满了轻盈的微笑。
  晨里去医馆的人很少,所以一进来便看到吴信趴在桌上,脸埋在双臂中,呼吸平缓的样子。咏稚上去想要晃醒他,被一名小童揽着腰挡在了原地:“叔叔才睡下,你们莫要打扰他了。”看这小童眼下都是一层黛青色,想来昨日为了花白的事儿他们该是忙了很久。
  这么想着,咏稚倒还有些愧疚起来,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半弯下了腰来同拦住他的小童对视道:“那名姐姐可醒了?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因为现在需得照顾默槿的关系,应对这样的小孩子,咏稚反倒觉得有几分得心应手来。
  小童点了点头,医馆后院的一间屋子指了指:“广大夫正在为那位姐姐诊脉,你们进去便是了。”
  广大夫该就是一直为花白操碎了心的那位,咏稚领着默槿一路往里,刚准备敲门,却正巧和从屋里出来的广荷珠撞了个满怀。若不是咏稚身手敏捷不仅接住了药箱又攥住了广荷珠的肩头,恐怕她这会儿连人带药箱都要滚落在地上了。
  后面的默槿倒是没在意这些,只是看到半靠在床榻上的花白正翻着什么,开心地直接进了屋子:“姐姐醒了?可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花白听着动静也抬起了头:“大夫刚问过,你们又来问一遍,一会儿该不是吴信哥哥也要来问一遍吧?”她探头往默槿身后去瞧,本是满眼的希望,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门后,眸内的光晕渐渐暗淡了去。
  就连咏稚也不知道默槿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她坐到床边儿像模像样地拍了拍花白的手:“他在前厅里睡下了,小童说他忙了一夜,所以我和哥哥也没敢吵他。”
  说完,默槿突然匿笑了一声,眼角都弯了起来:“他若是醒了,一定第一个过来看你,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门口,咏稚将广荷珠扶正后退了半步,又将药箱递还给了她,见她无恙才问到:“花白的身体…”
  “……啊?”受了惊吓,广荷珠的眼神一直在咏稚脖颈间流转着,听着他说话才猛然抬起头去,却又像是根本没听明白似的。
  咏稚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同时还向屋内扬了一下下巴,:“…还有孩子,怎么样了?”
  “嗯……”顺着他的动作,广荷珠转着身子别扭地向屋里看了一眼,这才彻底回过味来,忙不迭地低着头,倒豆子一般将花白的状况说了一遍。
  她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不过咏稚倒是能理解出她的意思来,想来确实是忙活了一夜,原本就未施粉黛的脸,此时因为太过疲乏已经熬地有些泛黄。
  “往后可千万不敢再让她做什么重活儿,第一胎若是保不住,往后就更难了。”广荷珠又嘟囔到,“待她夫君醒了,可是要好好交代一番。”
  “哎,”原本要踏近屋子的咏稚在听到广荷珠提起吴信后,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因了男女有别的关系,所以他自己也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没让广荷珠的肩头直接撞上他的胳膊,“说起吴信,他怎么样了?”
  昨日戈须草一事大家都受了不小的打击,咏稚一心挂念着默槿,自然是没了心思再去想着这边的两位,如今默槿没事儿,他自然担心起了吴信的情况。
  “那戈须草…”提及这种奇怪的草药,对于吴信昨日胳膊上肿胀起皮的样子咏稚还是历历在目,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广荷珠似是也想起了什么,连脸色都青白了许多,末了皱着眉轻叹了口气:“那位…命倒是保住了,只是胳膊,怕是就此废掉了…”
  想来医者父母心,无论是谁,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失了条胳膊,心底里总是不好受的。
  咏稚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能保住命已是万幸,至于一条胳膊…虽然有些可惜,但总比丢了一条命去要好得多。他点了点头,谢过广荷珠后绕过她也跟着进了花白的屋子。
  里面默槿的手正搭在她的肚子上有模有样地摸着什么,逗得花白一阵“咯咯咯”地乱笑,又连连摇头:“它这会儿还太小,你能摸出什么来啊。”话虽这么说,但花白并没有挡开她的手,反倒是放松了肚皮,让她能够摸得更清楚些。
  咏稚在她身后站定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花白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去搭在了默槿的肩上捏了两下:“你别胡来,小心再吓到孩子了。”
  “怎么会…”默槿堵着嘴巴仍是不愿将手收回来,只是也不曾用力,只是从指尖到掌根都轻轻地贴合在花白的肚子上。
  花白大约是当了人母,连带着脾气都好了很多,冲略有些担忧的咏稚摆了摆手:“不妨事儿,我如今躺着哪儿都动弹不得,再说了,一个孩子不可能这么摸摸便又掉了。”大约是对默槿的印象总是不错的,花白在面对默槿时反倒比吴信还多了一丝耐心,看着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年幼的孩童一般。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默槿身上,看着的却是不一样的人似的。
  空气一时凝结了起来,周遭的一切声音都不复存在,默槿弓着背突然挣开了咏稚的胳膊,将耳朵连带着侧脸都贴在了花白的肚子上,十分认真的微微皱着眉头听着什么。
  花白有些惊异,冲咏稚看去发现后者却拧着眉头,面色十分凝重。
  “默槿,”赶在她有旁的奇怪的举动之前,咏稚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压着花白了,起来。”
  “可是…”因为蹭着布料的关系,默槿的声音听来有些奇妙,“可是这个弟弟在说话,你们都听不见吗?”
  花白当是她在开玩笑,唇边儿的笑意已经扯开了,正准备打趣她几句时,却发现咏稚脸色沉得可怕,连带着那双墨色的瞳孔内都像是沉淀了什么。
  这次他没再同默槿打商量,而是粗暴地攥着她的胳膊直接将她从花白的身边儿拽得站了起来:“你都听到什么了?你怎么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