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江恒第二天并没有来, 因为南华郡主在寺庙里做道场为此次望月桥塌陷事故中死伤之人做道场, 还散了许多馒头粥饭, 江恒自然也要跟着去。然后第二日, 南华郡主一行就启程回京城了。
  这场法事一做, 南华郡主之前因为连砸几家医馆招牌而毁掉的形象, 在无锡人眼中又恢复了一些。
  不过大部分人对南华郡主的离开并没有多加注意, 因为他们家里差不多都有人受伤,这时候需要的是医药,不是法事。
  蒋家消息不大灵通, 南华郡主离开第二天,曹氏才知道了消息,顿时大失所望:“早知道江公子要走, 至少也该送点土产才好。”
  蒋燕华平白丢了一支金簪, 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听了母亲的话懒懒道:“江公子哪里还少那点土产呢。”
  曹氏不以为然:“人家都说, 礼轻情意重。江公子是不缺, 可那总是咱们的心意不是?”
  蒋燕华没接话。若是从前她或者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那日江恒来还衣服, 坐在厅堂里等桃华等了半日, 期间她借着送茶过去了两趟,却都没搭上话。
  曹氏还看不明白, 她却已经明白了,这位江公子, 就是有心也在桃华身上, 不在她身上。既然如此,这土产还送个什么劲的?以郡主家的富贵,恐怕拿了土产只会赏给下人,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这会儿,她倒是有点明白桃华所说的”一只鸡闯到凤凰群里”的意思了。
  蒋燕华不接话,曹氏也就说不下去了。蒋锡面前她是不敢说这话的,桃华那里更不必说,也不好跟丫鬟念叨,只得悻悻地住口,又道:“你的脚可好了?”
  扭伤并不严重,用跌打酒推了两天已经无恙。蒋燕华低低应了一声,曹氏便道:“我听说桃姐儿答应了,要教你看账管家?”
  “是。”蒋燕华手里理着绣线,眼睛看着绣架,“不过我怕到时候绣不出这帐子来。”一百个不同的寿字单是搜集起来已经费了好些力气,何况还要绣出来,又要均匀地分布在一顶帐子上。蒋燕华绣工虽好,也十分吃力,心里略微有点后悔,当初不该选了这个来绣。
  曹氏忙道:“学管家要紧,这帐子交给萱草绣也行。你绣一半,她绣一半,一百个寿字呢,谁会仔细去看。”
  蒋燕华有些犹豫:“我看姐姐绣那屏风很是用心。而且爹爹每次说起伯祖父都十分敬重,若是敷衍,我怕……”
  曹氏不以为然道:“一百个寿字,你爹爹难道会一个个去看不成?再说桃姐儿那四扇屏风才多大,再用心又能花得了多少时候?你的帐子比她的大得多,哪里会逊色了。”看女儿还在犹豫,不由得有些发急,“娘在家的时候就是没学过管家,陈家就不说了,嫁到这里来,还不是因为这个到现在都看不着外头药堂和庄子上的账本。再看你姐姐,她才多大,就能打理她娘的嫁妆了?我的好闺女,你可别本末倒置,就送你伯祖父一顶金帐子又能得着什么?还是自己学会了本事要紧!别将来像娘一样,平白的吃亏。”
  蒋燕华听着有理。这管家的本事,将来总是用得上的。心里想着,终于道:“等姐姐教我开始看账本,我就每日只用一半的时间来绣,剩下的就交给萱草。”
  曹氏连连点头,道:“你捡那简单些的绣,太麻烦的就给萱草,这般还能多绣几个字,就更没人会发觉了。”
  蒋燕华拈着针,有些担忧地道:“只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才会教我看账……”
  桃华对自己说过的话,向来兑现得很快,蒋燕华的脚一好,就开始跟着她学看账理事了。
  “你把算盘好好练一练吧。”教了几天,桃华就觉得有点头大。蒋燕华对数学真不怎么通,算起账来速度奇慢,有时候还要搞错。桃华原本想直接教她四则运算的,但蒋燕华学得一塌糊涂,只好从加减法先开始吧,至少一些小账目不能算出错。
  “这是我给你写的九九表,背熟了它,算起账来就快了。”加减乘除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捷径好走,就是多练,自然熟能生巧。
  蒋燕华拿着账簿,满脸通红:“姐姐,我,我太笨了……”
  “没什么笨不笨的,你不过是从前没有接触过罢了。”蒋燕华这几天的学习态度很认真,桃华对此还是挺满意的,总要鼓励一下,“等你把这九九表背熟,一般的账目也就足够用了。其余都是琐碎细节和经验,都可慢慢来。眼看着家里又要做冬衣又要过年,有的是事情让你学。”
  蒋燕华拿了一本旧账簿,拎了算盘回自己房中。萱草正在绣架前埋头绣那帐子,枸杞在一旁分线,见蒋燕华回来,连忙放下线过来接她手中的东西。
  蒋燕华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疲惫地活动一下手臂:“这打算盘怎么比绣花还要累。还以为我这几年学会读书写字就够了,谁知道还有算学。从前跟娘绣帕子卖的时候,也算过账,原以为一样都是账,不过家里的账多些罢了,可真看起来才发现,比那个麻烦多了。”
  萱草替她捏着肩,安慰道:“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不过姑娘从前没看过账,不熟罢了。等多学几日,自然就会了。”
  蒋燕华愁眉不展:“可我听姐姐说,管家不只是会算账目,还有外头的东西价钱要知道,亲戚朋友之间走礼也有讲究,听得我头都大了。”
  萱草笑道:“奴婢看大姑娘做这些都很利落的,想来熟能生巧,姑娘不用着急。”
  这是安慰的话,蒋燕华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有几分刺心。她知道桃华能干,但之前总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机会学管家理事,若能让她学习,也不会比桃华差多少。然而只这几天,才看了厨房的账,就已经将她看得眼花缭乱了。若是家里所有的事项都摆到眼前,她哪里担得起来?更不必说外头的庄子铺子了。
  桃华是十岁就开始接手李氏的嫁妆,蒋燕华不知道那几个庄铺具体怎样,但也知道桃华手头宽裕,想来是经营得不错的。如此一比,蒋燕华只觉得萱草的话很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只是说不出来。
  萱草察觉到蒋燕华情绪不高,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得谨慎地闭上了嘴,小心地替蒋燕华捏着手臂。枸杞眨巴着眼睛偷偷看了看萱草,低下头分线去了。
  屋子里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幸好曹氏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拿着一封信欢天喜地地走进来:“燕姐儿,你舅舅来信了,快给娘念念。”
  蒋燕华没精打采地接过信看起来,脸上终于浮起了笑容:“舅舅说,靖海侯府的太夫人很喜欢表姐,时常叫她过去。如今舅舅一家就住在靖海侯府附近,等咱们进了京,舅母和表姐就带咱们去见太夫人和靖海侯夫人。”
  “真能见到侯府的太夫人和夫人?”曹氏听得两眼发亮,“这,这比苏家老夫人又高贵多了吧?”
  “那当然了。”蒋燕华的心情也有几分飞扬起来,“靖海侯可是有爵位的,大概,大概就跟郡主都差不多吧……”
  “我的乖乖……”曹氏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个本家在京城,但实在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有机会走进侯府大门去,“你舅舅这总算熬出头了!有靖海侯提拔,将来少不得能有个官当当。到时候,你出去也有身份。”
  “娘,大伯父就是五品官呢。大堂姐还是宫里的娘娘。”
  曹氏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道。可是那是蒋家长房的事儿,你爹爹未必靠得上。再说了,你到底——只有你舅舅才是亲的。”
  蒋燕华眼睛微微有些发亮:“不知道爹爹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娘,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靖海侯府的太夫人也做几样针线,将来跟舅母去靖海侯府的时候,总要有份孝心的。”
  “对对对!”曹氏大力点头,“这个可要做得仔细些。哎,要是当初那个抹额没送给苏老夫人就好了,拿来送给太夫人正合适。”
  蒋燕华却摇头:“咱们到京里就是春天了,抹额只怕也用不上。倒不如像姐姐那样,绣几扇桌屏用着好。”
  “那就绣桌屏。”曹氏自己是没什么主意的,只觉得女儿说得都对,“要绣什么花才好?依我说,绣个福寿图的最好。太夫人年纪大了,定然喜欢这些。不然,你还绣那不同的寿字?”
  “娘这个主意好。屏风小,寿字也不大,绣起来要比帐子快,进京之前一定能绣完。”蒋燕华兴致勃勃地立刻起身,“帐子就让萱草绣吧,枸杞你把那箱子开了,找一幅好纱出来。”
  曹氏在旁边忙忙地出着主意:“你舅母说过,太夫人爱热闹,这屏风也该用点热闹颜色才是。那字不好用彩线,纱底不如用个四色,也分个春夏秋冬的意思如何?娘那儿还有几卷纱,叫白果拿来你挑一挑。”
  母女两个比量了半日,选定了四色纱为底,另支了绣架又绣起百寿屏风来。
  虽说屏风较小,但其上绣的字也就更精致,所耗用的时间和精力比绣帐子也差不了多少。蒋燕华毕竟时间有限,绣了这屏风,自然就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学看账理事,在计算上进步十分缓慢。
  桃华自然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问了一次,蒋燕华只以学得不好搪塞过去,桃华也就不再问了。横竖她只答应要教蒋燕华,可没保证包教包会。至于蒋燕华近来经常差遣萱草去买绣线的事,她也是知道就罢了。反正无非是做了针线去讨好谁,出不了大问题。
  何况桃华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蒋燕华了,时间如流水一般,很快就到了年下。各处的庄子铺子都要盘帐,汇益茶行那边也要算分红,更不必说庄子上的药田,好些药草又要准备过冬了。还有家里人做过年的新衣,准备年关团圆宴等等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桃华把下人做新衣以及发月例银子的活计交给了蒋燕华,结果把蒋燕华闹了个手忙脚乱,还算错了两回,好容易才赶在年关之前将新衣做了出来。至于发例银,蒋家规矩是年底各人多发一个月月例,蒋燕华算了半天,发到最后发现少了一百钱,只得先拿自己的私房钱填上,再抱了帐簿来见桃华。
  桃华刚跟汇益茶行的梁掌柜算完帐。今年的玳玳花茶已经卖掉八成,且最后两个月销量颇大。梁掌柜将分红送来,又定下了明年的玳玳花数量,还与桃华互拜了早年,这才乐呵呵地走了。
  玳玳花茶的分红总共三百多两银子,在豪门大户里自然算不得什么,于市井人家却不是小数目了。加上珠兰花茶的分红,以及茶叶铺子的出息,桃华今年私账上足足有一千两银子的纯利。
  看着账簿,桃华也有一点小富婆的满足。将来不管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哪怕是不嫁人呢,靠李氏这份嫁妆的出息,她也能过安稳日子了。
  “姑娘,二姑娘来了。”薄荷打起棉帘子,把蒋燕华让进来,上了茶。
  “姐姐——”蒋燕华局促地坐下,眼睛忍不住扫了一下桌角上的账簿。那几本账簿封面的颜色与家里的账簿不同,定然是李氏嫁妆的账了。账簿上头压着个小匣子,蒋燕华自己也有个类似的,放的是月例银钱,此刻看到相似的匣子,就猜到里头是什么了。
  “月例发完了?”桃华示意薄荷把账簿和钱匣子抱走,随口问蒋燕华。
  “是。可是——”蒋燕华把目光从匣子上收回来。看薄荷拿那匣子轻飘飘的样儿,里头放的必然不是银锭或铜钱之类沉重的东西,只怕是银票。她还没见过银票长什么样子呢。
  桃华微微一挑眉毛:“怎么了?”
  “我,我发到最后,少了一百钱……”蒋燕华低下了头,有些羞愧,“我没办法,先向母亲要了钱填补上了……”
  “错在哪里,可找出来了?”
  蒋燕华摇摇头。她挨个人都问了,可是谁都不承认多拿了钱。
  “你是怎么发的?”桃华沉吟了一下,“就是叫人直接来领的?”
  “是……”蒋燕华有些迷惘,“若不然,还要怎么发?”
  桃华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先将每个人的例银分开来,待数量核对无误,再对照名字发放?”
  “那多麻烦——”蒋燕华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她被做冬衣的事都闹得头大,还要绣屏风,只觉得时间不够用。
  “嫌麻烦,所以你宁愿自己往里填钱是吗?”桃华淡淡地刺了一句。
  蒋燕华顿时没了话说。桃华看她一眼,到底还是说:“你初学管家,应以不出错为第一,不要怕麻烦。等日后做习惯了,再图个省事也来得及。这次少的一百钱,我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下次若再有错,可就要你自己填补了。”
  蒋燕华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谢姐姐,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再出错。”等她绣完了屏风,自然就有足够的时间来细细学习。
  桃华点点头,看着她出去。薄荷放好了东西走出来,小声道:“我看二姑娘眼睛底下发青,似乎夜里不曾睡好。这些日子萱草买了许多绣线,问她又不说,也不知二姑娘在赶着绣什么。单是一床帐子,好像也用不得这许多线。”
  “随她去吧。”桃华伸了个懒腰,“我还有最后一扇屏风呢,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别的——只要她不生事,做点什么也是她的自由,你也不必事事都要打听。萱草到底是她的丫鬟,若是什么事都往外说,也不是忠仆之道。我看那丫头有分寸,倘若是什么不好的事,她会透露一二的。”
  蒋家的礼数应酬并不算多,又是旧有的惯例即使蒋燕华帮不上什么忙,桃华自己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所需要特别加厚一点的,无非是今年送给苏家的礼。一则是为了玳玳花茶的谢礼;二则一出正月蒋家就要往京城里去,等不到苏夫人肚里的孩子出生,要预先送一份礼过去。
  桃华叫人去银楼打了一副赤金空心长命锁,另带自己绣的两个肚兜。长命锁是常见的祥云如意图案,肚兜上的花纹却是桃华自己画的。苏夫人拿在手里,瞧着新鲜:“这是什么花样?”
  “是使君子花。”桃华解释,“此药专治小儿病症,围在身上,也算求个平安。”
  “使君子倒听说过,不想这花倒也好看。”苏夫人将肚兜捏在手里,只觉布料极为柔软,怕是买了细软的棉布,又仔细揉过一遍,且所有的线头都藏在布里,贴着小儿皮肤的一面竟摸不到一点硬处,知道是费了心的,不由眉开眼笑,“还是你有心。”
  桃华笑笑:“出了正月就要跟着父亲去京城,不能眼见小公子出生,所以先送上薄礼。等从京城回来,再来看小公子。”
  苏夫人肚子已经显怀,说话的时候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上头,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轻笑道:“其实若是个女儿,我们也高兴。”
  桃华笑道:“乡下人都说,姐姐带着弟弟跑。若先生个姑娘,将来还会帮着照顾弟弟呢。夫人还年轻,将来只怕生烦了的时候都有。”
  苏夫人笑起来道:“借你吉言了。”她多年无孕,其实心里颇有压力,如今发现自己其实能生,这心便放回了胸膛里。说起来她才二十出头,许多妇人到三十出头还在生产,这么一想,果然还有许多时间,因此虽然也盼着一举得男,但若生个女儿,倒也并无不好。
  出了苏家,桃华又去了谭家。三个月的药用下来,谭香罗的病基本已经痊愈,不但脸色愈见红润,人也胖了些。谭太太许给她的铺子已然开始营业,赶着年前这段时间卖了好些点心出去,尤其是那酥酪夹饼,因天气寒冷不易变质,销量颇好,每日做五十盒,只一个上午就抢光了。
  人有了寄托,精神立刻不同往常。桃华在屋子里才坐下,就见谭香罗满面笑容地进来,连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许多:“妹妹来了。我刚刚在厨房,劳妹妹久等了。”
  “谭姐姐又做了什么新鲜点心?”桃华捧着茶杯笑,“瞧姐姐这精神的模样,想必这些日子点心铺定是日进斗金。”
  谭香罗也是直笑,从身后的轻绯手中接过食盒,亲手往外端点心:“哪里有什么日进斗金,不过是这会儿赶着年节,才能多卖些个点心。我想着出了正月就是龙抬头,家家要吃龙鳞饼,就先做点来试试。妹妹尝尝。”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吃什么东西都要带个龙字,比如水饺叫龙耳,米饭叫龙子,面条叫龙须,馄饨叫龙牙,就连蒸饼上头也要做出鳞形图案来,叫做龙鳞饼。
  谭香罗这个饼有些像葱油饼,只是味道特别的清香,桃华尝了一个,觉得厨艺这种东西真是要有天赋的。她看过的食谱肯定能秒杀谭香罗,但谭香罗做出来的点心也足可以秒杀她了。
  “姐姐这手艺,点心铺子以后生意兴旺定是没有问题的了。”
  “能养活我自己就好。”谭香罗舒了口气,随即又叹了口气,“妹妹想来也听说了,我爹娘听说我要开铺子,立时就来找我了。”
  桃华倒是听说她的爹娘登了大房的门,但具体怎么回事倒是没有打听,不过这里头的事不问也能知道,必然是发现女儿竟还能做棵摇钱树,便又贴上来了呗。
  “说是要给我再说门亲事,嫁个什么开酒楼的。”谭香罗眼里含着冷笑,却又有几分凄然,虽则早知道爹娘狠心,然而事到眼前总归还免不了伤感,“这是看上我的手艺还值几个钱了。先是想赖大伯母坏了我的亲事,碰了钉子就又打主意把我再卖一回。妹妹,我有时候忍不住要想,是不是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坏事,才遇到这样的爹娘?”
  “什么前世报应都是无稽之谈,“桃华微微一笑,“不过是编出来骗人的。一则是骗人忏悔,他们便好得些钱财;二则是让受苦之人不生反抗之心,乖乖听人摆布。姐姐若信了这个,可真是一辈子不得出头了。如今都说,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姐姐是嫁过一次的人了,以后如何,就是父母也管不到的。”
  谭香罗紧紧拉了她的手:“妹妹这话说得我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我只想着,不管怎样,大伯母帮我这些,陆家表妹还请了妹妹来给我治病,都不是为了叫我再让爹娘卖一回的。”
  “姐姐只要有这信心,任谁也摆布不了你。”桃华深觉欣慰,“我不久就要跟父亲去京城一趟,等从京城回来,姐姐的铺子定然日进斗金,到时候我再来蹭姐姐的点心吃,姐姐可别嫌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