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核查对质,程氏吃亏
  “夫人,这么一大早就劳烦你过来,实在是对不住。”罗姨娘笑吟吟的说:“妾身也是无奈,这彻查账目实在是个细致活,妾身做起来太吃力了。你看,这些都是查出来的账目,妾身怎么也对不上。”
  “哪个账目对不上?”程氏侧头看了看,是几家商铺的账本。
  忠肃侯府偌大的开支,光是账本就有小山一样高。平日里程氏算这些账目也是要几个大丫头帮忙,一样一样的整理,先是庄子上,再是商铺,最后才到侯府的日常开支,可谓十分繁杂,罗姨娘这才掌家几天,就想把这些账目弄清楚,简直是痴人说梦。
  别看芳瑞姑妈一脸行家的模样,可她掌的的家跟忠肃侯府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一时之间她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
  对此,程氏倒是十分能理解,也没多想,低头翻看起来。
  曲莹莹见她上钩,便对罗姨娘轻轻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罗姨娘清了清嗓子,笑道:“夫人,你看,今年七月的这几家铺子账目。开在西街口这家傅记,列出来的所有条目,加起来数目应该是八千九百七十二两银子,零头就不算在上面了。可是在账面上,只有八千一百两银子;不止这一家商铺,还有北门的这家钱庄,七月的本金进账是八十二万七千六百四十一两银子,按照咱们傅记的进息,千股取一,去掉零头,扣掉的银子盈利应该有八百二十七两银子;典当的物品中,有人八十两银子抵押了一条玉带,被人以一百两银子买了去。我问过掌柜的,他说那玉带最少要卖二百两银子。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有好几出……”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程氏是算账的行家,没理由会出这样的差错。
  程氏的手突然就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秀眉微蹙:“罗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夫人,账目对不上,我也着急。”罗姨娘赶紧赔着笑:“你给个说法,妾身也对侯爷有个交代不是?”
  “你怀疑是我从中克扣?”程氏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怒色。
  她从做女儿时期开始,父母就教她端端正正做人,跟了傅行健之后,对这个家也是尽心尽力,只为了报答傅行健的相救之恩,在她心里,傅家就是她唯一的立脚点,她从未想要克扣银钱,说到底,她并没有用处啊!
  罗姨娘见程氏生了气,解释得更加热络了:“夫人也别生气,不过是几句话的问题而已嘛,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越是这样说,程氏越是呕死,竟给她气得脸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氏不说话,罗姨娘就越是得意,笑着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夫人想想说辞也是应该的。这样吧,我去请侯爷过来吧?”
  “请舅舅过来干嘛?”曲莹莹有些傻乎乎的问。
  罗姨娘眄了一眼程氏:“若是夫人说的我不太懂,侯爷是行家,自然就会明白,就不会冤枉了夫人啦。”
  程氏心中更是气愤,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去请吧,有什么话,等侯爷当面问我也不差。”
  罗姨娘和芳瑞姑妈对视一眼,露出欣喜之色,罗姨娘忙让惠竹去请傅行健。
  初五开朝,傅行健今日正好在家,很快就跟着惠竹来了曲罗春。
  刚进曲罗春,他一抬眼就看见了程氏端坐在那儿,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那天的事情发生后,仔细想想,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程氏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只不过跟芳瑞姑妈沾上边儿,他就失去了理智,事后想想,还觉得挺对不住程氏。得知程氏去了傅容月的别院,他心中多少安定了些,又拉不下面子前去相劝,这会儿突然见到程氏,心中难免有几分欢喜,柔声说:“你回来了,这很好。”
  这话却成功的让三个女人沉下了脸色。
  罗姨娘暗暗的咬着下唇,还是这样,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不管她多么努力,只要程氏在,就能处处抢了她的风头!不赶走程氏,这日子她怎么过得下去!
  芳瑞姑妈则是忍不住在心底冷哼,大哥就是念旧情,若不是看在苏绾的面子上,这个程氏能这么得大哥的喜欢吗?亏得她还高兴,如果知道大哥的心思,怕是要呕死。也好,等这件事了解,自己就上门去将真相解开!
  想想到时候程氏的脸,芳瑞姑妈就有些想笑,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另一个脸色不好看的却是程氏。
  程氏听了这话,想起当时他对待自己的决绝,想起他对苏绾的决绝,心中已知道眼前这人的薄情寡义,此时听他还说这样的话,想起他是傅容敏的父亲,真是为女儿和儿子不值!
  傅行健在程氏旁边坐下,扭头想跟她说话,瞧见程氏容色淡淡,素面朝天,带了几分憔悴,又一幅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顿觉尴尬,怎么也开不了口。自然而然的,罗姨娘就成了靶子,他有些责怪的问:“好端端,怎么把我叫过来了?夫人回来了,怎么不去主院拜见,反而让她过来你院子呢?”
  罗姨娘压住心中不满,笑眯眯的回道:“瞧侯爷这话说得,若是没事,妾身怎请得动夫人回来?”
  “你也不必绕这许多弯子,侯爷来了,你有什么账目对不上的,赶紧问吧。”程氏离开傅家这一段时间,回想旧事,对这些人颇多厌烦。
  她怕傅容敏下学回来自己还没回去,傅容敏会担心,心中着急,口气也不好。
  “账目?什么账目?”傅行健被这话说得一愣,眼波略扫,便看到了房间里堆着很多账目,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有些闹不明白:“这些账目都是清算过的,朱砂都标注过了,有什么问题?”
  罗姨娘就将刚刚说给程氏听的话说了一遍。
  傅行健听了这话,重重的将账本往桌子上一拍,脸色铁青:“夫人掌家这么多年,她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岂容你造谣污蔑她!”
  罗姨娘被痛骂了几句,面上的表情却只是一顿,随即笑道:“侯爷教训的是,这不,妾身就赶紧请夫人回来核查,生怕对不起她。”
  说罢,她又扭头看向程氏,一脸委屈:“哎哟,夫人,你看,明明是两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又不是真的心虚,你就是不肯开口。这不,侯爷还以为是妾身多事,妾身……哎!”
  傅行健本是坚定程氏不可能做出这事,看罗姨娘形容,又不像是瞎编的。
  心中狐疑,傅行健多少有些难以决断,傅家的银钱是他开展一切争斗的基础,他素来看得很重,当初厌恶白氏,也正是因为白氏妄图断了他的根基。他信任程氏,白氏离开傅家后,他就将白氏原本接管的那部分账目也交给了程氏,可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看向程氏,欲言又止,他是很想问,又怕这次误会了程氏,她就再也不肯回来了。
  程氏跟他目光相对,心中冷笑了一声,说到底,他是不相信自己的。
  事到如今,说清楚也好,以后再无瓜葛!
  “罗姨娘刚刚说的七月的这两笔账,西街口傅记这家,加起来数目应该是八千九百七十二两银子,账面上只有八千一百两银子,你看这一笔,标注写了,有八百七十两银子是期结,也就是到货单到期后才能结算的。”程氏说着,从九月的账本里挑出一本,仔细查了查,才说:“你看,那笔银子就结在了九月份。”
  傅行健松了口气,暗自点了点头。
  罗姨娘脸色有些难看,仍旧是接着说:“八月也有,这笔没写明是期结,怎么也少了?”
  “八月这笔虽然不是期结,但这笔写明了是预算账目。”程氏指着条目上一个朱砂标记的三角形。
  在傅家的账本中,不同的账目会做一些醒目的标记,比如期结,就会在条目前点个圆点;预算则是标的三角形;结余账目则是用的黑色的墨水打三角形,以示区分。
  她答得有条不紊,让罗姨娘有点无措,她看了看曲莹莹,曲莹莹微微一笑,用眼神指点她,让她去翻查钱庄的账本。
  罗姨娘一愣,便明白了曲莹莹的用意。
  别的程氏都能解释,她就看看这一条,她作何解释!
  “夫人说得都对,果然只有夫人这样的老手,才能将这些账本理得井井有条,妾身就不行。就查了这些,已经头昏脑涨了。”罗姨娘娇怯的看了傅行健一眼:“侯爷责骂妾身吧,都是妾身不好。”
  傅行健叹道:“你呀,就是粗心。”
  只听罗姨娘又说:“夫人是整理账目的行家,妾身不懂的地方,也正好请教一下。夫人,北门的这家钱庄,虽然数目账本上是对的。但妾身想请教的也不是这个,而是……有人八十两银子抵押了一条玉带,被人以一百两银子买了去,这合理吗?”
  傅行健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拿起账本看了看,发现确然如此,一颗心就往下沉了。
  他在官场混久了,有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