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抉择的沉重
掌控一个世界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即便离开了所掌控的世界，但有着一个世界作为后盾，阳炎感受着体内变得近乎无限的力量，以及可以扩张到恐怖范围的神念，大概明白自己现在和许多先天之下天人之境的顶峰。风灵现在也是这个境界，但真要打起来，阳炎肯定是打不过风灵的，毕竟依托于外物的顶峰，也只是个假的。
然而这样的天人之境，有着更多的实用技能，神念的扩张与掌控的世界，让阳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做到“言出法随”的程度，比如现在，站在上官涵菱身边的阳炎，就用一句话将所有试图对上官涵菱行使暴力的人压趴在地上，不经过允许，这些人绝对起不来。没有动用丝毫力量，只靠一句“趴下”产生的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涵菱是当地望族的女儿，不说家族影响力，就只是她自己，在武力上也十分强大，天赋绝佳的她年纪轻轻就成就圣境，和尹千秋相辅相成。但三年过去，在原本丧尸的威胁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她竟然龟缩在这远离城镇的破旧茅草屋里，还被一群普通人欺负羞辱。阳炎可以看出来，上官涵菱武力犹在，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自己不愿动手，也不愿离开，心甘情愿的在这承受这份羞辱。
看到阳炎，上官涵菱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双目中神光微微一闪，但随即便黯淡了下来。
“沈公子……”
“找个地方细说吧。”阳炎对木云道：“坐标已经交给你，你可以自己去那里看看，我先在这边了解下情况。”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黑盒的秘密肯定给它挖出来。”木云比了个大拇指，一咧嘴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表示全部交给自己就好了之后，脚下发力，如同飞行一般朝着之前能量爆发处设立的哨站赶去。
没了第三个人，阳炎本打算带着上官涵菱去城里找个酒家之类的地方，单被上官涵菱阻止了：“不要去城里，我……不想见到别人……也没资格去见别人。”
阳炎闻言，微微一叹，随即一挥手，一幢不错的小屋拔地而起。物化术，并不需要依托什么世界规则来使用的通用小术法，是修士们出门在外必备的一种术法。
阳炎率先往小屋里走去：“进去吧。”
上官涵菱默默跟上，与阳炎对面而坐，却久久的保持着安静，并不说话。
阳炎也没有催促，他就这么给上官涵菱和自己泡上一壶茶，默默地等上官涵菱自己将一切说出来。
直到茶水凉了三次，上官涵菱才缓缓将这些年的经历说了出来。
三年多以前，阳炎刚离开后不久，尹千秋就在研究病毒时发现了某个东西的存在，那个存在构造看起来也像病毒，但本身确是针对丧尸病毒的，通过拦阻、吞噬丧尸病毒来获取营养繁衍自身，异变速度同样极快，对丧尸病毒的异变有着绝佳的正对性。就如同尹千秋一直相信的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一样，丧尸病毒的确有着克制它的存在。
当时尹千秋十分兴奋，通过猎杀丧尸获取丧尸尸体的方式，培养出了很多这种被尹千秋命名为“苏生”的无害病毒。之后他用被感染的动物做实验，发现完全感染的会被苏生彻底吞噬最后化作灰飞，感染程度不高的，则会因为苏生的原因体内病毒消失，最后通过人体的自愈，最终恢复健康。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然而随着实验的增多，尹千秋发现，苏生的成功率只有一半，或者说即便是最正常的生物，在直入苏生之后的确会获得抵御丧尸病毒的能力，然而自身的存活率，也只剩下一半，无论怎样，存活率都不会提高，如果推广开来，虽然种族会得救，但势必会导致半数人类死亡。
尹千秋不愿意看到这一点，他选择了保留苏生，并抓紧时间去研究新的药物。
阳炎知道，最后苏生肯定被使用了，不然不会出现现在的局势。
“然而异变越来越快，距离当初推测的最后时限也越来越近。”上官涵菱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觉得浑身发冷：“天阳城主死在了那次大规模异变者袭击事件中，本来可以脱身的，但他说自己已经害死了太多人，要赎罪，留下来拖延时间，让更多人得以逃脱，但他再也没出来。那次的冲击最后在您留下的人的帮助下被打退了，但也给了老师最后的压迫。”
“所以他决定使用苏生？”
“是。”
上官涵菱眼中压抑着的泪水在不断打转，控制着它不让流出来，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好，于是微微仰起头，继续向阳炎讲述当时的情形。
“老师不愿意使用，但当时除了苏生，已经来不及想别的办法了，所以老师召集了能召集到的幸存者领袖们，将苏生的一切都讲给了他们听，并通过他们将这个信息传达给了所有能够传达到的人，希望尊重大家的抉择。最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去赌一把，毕竟赌一把还有一半的机会活下来，不赌只能等死。”
阳炎听着上官涵菱的讲述，同时联系上了新世界号了解当时的情况，在得知确实如此之后，不由得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不进行支援，至少舰队的火力能够将异变者挡在安全区之外，争取更多的时间。
“非常抱歉。”小小解释着：“即便舰队介入，也无力回天，丧尸病毒已经逐渐变异成能够通过空气传播，单纯的杀伤无助于事情的解决。”
“留在这边的陆战队呢？”
“在病毒威胁解除后，前往西大陆了，那边的病毒似乎和这边不一样，无法依靠苏生解决，情况有些糟糕，因此这边无事之后，选择前往西大陆进行支援。”
阳炎默然。
上官涵菱并不知道阳炎在和舰队联系，依然缓慢的，看似平静的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老师是通过您留下了发射器，在您的人的帮助下计算了大气流动，将苏生直接投放到大气之中，让它扩散开来。如同预料的一样，病毒被遏制了，丧尸和异变者陆续死亡，轻度感染者逐渐恢复但又因为苏生的死亡率死去半数，活着的人也如同预料的一般，半数人因此丧命。虽然我和老师因为运气好，都活了下来，但是……但是……”
上官涵菱忽然激动起来，几乎嘶吼了起来：“当初他们赞同使用苏生，愿意为此赌命，现在病毒没了，活死人没了，异变者也没了！他们联合起来说老师是恶魔，是屠杀了半数人类的罪人！做决定的是所有人不是老师一个！那些逼上门来的，也都是因为老师发现的苏生才活下来的！他们凭什么恩将仇报？！”
似乎是嘶吼了一段话之后耗尽了力气，上官涵菱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小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老师抱不平，但他告诉我，苏生是他发现的，也是他提议投放的，到最后的投放也是他亲手操作的，无论对错与否，他身上都已经背负了无数的人命。老师说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见到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都不会有真切的感受，等切身体会过发现自己的抉择其实是自己无法承受之痛时，人们总喜欢找个借口，找个由头将这个错误推卸出去并发泄自己内心的惊恐。您知道么？老师说他们只是一群被吓到了的可怜人，让我不要恨他们，然后……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裁身亡，安抚了那些渣滓的心……”
“我带着老师留下的资料和设备来到这地方，虽然大多数人在师傅自尽之后平静了下来，但依然有许多人将矛头指向了我。”上官涵菱忽然笑了起来，笑靥如花：“老师说要我不要恨他们，我就不恨，老师说我们始终背负着人命，那我就任由他们发泄不反抗。但他们打算毁掉老师的研究成果和研究设备，让我杀了一批，倒是又安静了不少。”
阳炎依然沉默，在他看来，虽然上官涵菱话语中诸多不满，但实际上依然认为自己也有着不小的罪业在身，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底线不是自身，而是尹千秋的遗物。
“老师留下遗言，说假如先生回来了，就将所有东西托付给先生，希望先生能够帮他好好利用这些东西。它们就在我那茅屋的地下室里，那是我精心打造的地下室，没人能破开，这是钥匙，我便将它托付给您了。”
“我可以帮你恢复名誉，可以帮你重塑威望，你自己去完成他的遗愿不好么？”
上官涵菱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和老师……我和千秋他，说是师徒，实际上是恋人，当时都已经约定好了，等病毒危机解除就成亲的……请先生不要阻拦，也请先生成全。”
阳炎清晰地感受到上官涵菱体内真气逆转，直接冲断了心脉，他本想出手救人的，但终究没有出手，看着上官涵菱在感谢的微笑中失去最后的生命力。
他懂上官涵菱在想什么，也知道为什么她要在自己面前自尽。除了完成尹千秋的托付之外，她也知道自己之前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将她与尹千秋合葬在一起，便是上官家也不会有人来帮，毕竟当初闹着的人里，就有上官家的人在。她只是希望阳炎将她与尹千秋合葬罢了，仅此而已。
因为距离不再遥远，又知道尹千秋已然身亡，这一次阳炎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尹千秋的墓地所在，就在上官涵菱所说的那个地下室之中。
阳炎静坐于原地许久，最终一声长叹，托起上官涵菱的尸身，朝着尹千秋的墓地走去。
然而这样的天人之境，有着更多的实用技能，神念的扩张与掌控的世界，让阳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做到“言出法随”的程度，比如现在，站在上官涵菱身边的阳炎，就用一句话将所有试图对上官涵菱行使暴力的人压趴在地上，不经过允许，这些人绝对起不来。没有动用丝毫力量，只靠一句“趴下”产生的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涵菱是当地望族的女儿，不说家族影响力，就只是她自己，在武力上也十分强大，天赋绝佳的她年纪轻轻就成就圣境，和尹千秋相辅相成。但三年过去，在原本丧尸的威胁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她竟然龟缩在这远离城镇的破旧茅草屋里，还被一群普通人欺负羞辱。阳炎可以看出来，上官涵菱武力犹在，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自己不愿动手，也不愿离开，心甘情愿的在这承受这份羞辱。
看到阳炎，上官涵菱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双目中神光微微一闪，但随即便黯淡了下来。
“沈公子……”
“找个地方细说吧。”阳炎对木云道：“坐标已经交给你，你可以自己去那里看看，我先在这边了解下情况。”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黑盒的秘密肯定给它挖出来。”木云比了个大拇指，一咧嘴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表示全部交给自己就好了之后，脚下发力，如同飞行一般朝着之前能量爆发处设立的哨站赶去。
没了第三个人，阳炎本打算带着上官涵菱去城里找个酒家之类的地方，单被上官涵菱阻止了：“不要去城里，我……不想见到别人……也没资格去见别人。”
阳炎闻言，微微一叹，随即一挥手，一幢不错的小屋拔地而起。物化术，并不需要依托什么世界规则来使用的通用小术法，是修士们出门在外必备的一种术法。
阳炎率先往小屋里走去：“进去吧。”
上官涵菱默默跟上，与阳炎对面而坐，却久久的保持着安静，并不说话。
阳炎也没有催促，他就这么给上官涵菱和自己泡上一壶茶，默默地等上官涵菱自己将一切说出来。
直到茶水凉了三次，上官涵菱才缓缓将这些年的经历说了出来。
三年多以前，阳炎刚离开后不久，尹千秋就在研究病毒时发现了某个东西的存在，那个存在构造看起来也像病毒，但本身确是针对丧尸病毒的，通过拦阻、吞噬丧尸病毒来获取营养繁衍自身，异变速度同样极快，对丧尸病毒的异变有着绝佳的正对性。就如同尹千秋一直相信的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一样，丧尸病毒的确有着克制它的存在。
当时尹千秋十分兴奋，通过猎杀丧尸获取丧尸尸体的方式，培养出了很多这种被尹千秋命名为“苏生”的无害病毒。之后他用被感染的动物做实验，发现完全感染的会被苏生彻底吞噬最后化作灰飞，感染程度不高的，则会因为苏生的原因体内病毒消失，最后通过人体的自愈，最终恢复健康。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然而随着实验的增多，尹千秋发现，苏生的成功率只有一半，或者说即便是最正常的生物，在直入苏生之后的确会获得抵御丧尸病毒的能力，然而自身的存活率，也只剩下一半，无论怎样，存活率都不会提高，如果推广开来，虽然种族会得救，但势必会导致半数人类死亡。
尹千秋不愿意看到这一点，他选择了保留苏生，并抓紧时间去研究新的药物。
阳炎知道，最后苏生肯定被使用了，不然不会出现现在的局势。
“然而异变越来越快，距离当初推测的最后时限也越来越近。”上官涵菱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觉得浑身发冷：“天阳城主死在了那次大规模异变者袭击事件中，本来可以脱身的，但他说自己已经害死了太多人，要赎罪，留下来拖延时间，让更多人得以逃脱，但他再也没出来。那次的冲击最后在您留下的人的帮助下被打退了，但也给了老师最后的压迫。”
“所以他决定使用苏生？”
“是。”
上官涵菱眼中压抑着的泪水在不断打转，控制着它不让流出来，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好，于是微微仰起头，继续向阳炎讲述当时的情形。
“老师不愿意使用，但当时除了苏生，已经来不及想别的办法了，所以老师召集了能召集到的幸存者领袖们，将苏生的一切都讲给了他们听，并通过他们将这个信息传达给了所有能够传达到的人，希望尊重大家的抉择。最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去赌一把，毕竟赌一把还有一半的机会活下来，不赌只能等死。”
阳炎听着上官涵菱的讲述，同时联系上了新世界号了解当时的情况，在得知确实如此之后，不由得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不进行支援，至少舰队的火力能够将异变者挡在安全区之外，争取更多的时间。
“非常抱歉。”小小解释着：“即便舰队介入，也无力回天，丧尸病毒已经逐渐变异成能够通过空气传播，单纯的杀伤无助于事情的解决。”
“留在这边的陆战队呢？”
“在病毒威胁解除后，前往西大陆了，那边的病毒似乎和这边不一样，无法依靠苏生解决，情况有些糟糕，因此这边无事之后，选择前往西大陆进行支援。”
阳炎默然。
上官涵菱并不知道阳炎在和舰队联系，依然缓慢的，看似平静的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老师是通过您留下了发射器，在您的人的帮助下计算了大气流动，将苏生直接投放到大气之中，让它扩散开来。如同预料的一样，病毒被遏制了，丧尸和异变者陆续死亡，轻度感染者逐渐恢复但又因为苏生的死亡率死去半数，活着的人也如同预料的一般，半数人因此丧命。虽然我和老师因为运气好，都活了下来，但是……但是……”
上官涵菱忽然激动起来，几乎嘶吼了起来：“当初他们赞同使用苏生，愿意为此赌命，现在病毒没了，活死人没了，异变者也没了！他们联合起来说老师是恶魔，是屠杀了半数人类的罪人！做决定的是所有人不是老师一个！那些逼上门来的，也都是因为老师发现的苏生才活下来的！他们凭什么恩将仇报？！”
似乎是嘶吼了一段话之后耗尽了力气，上官涵菱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小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老师抱不平，但他告诉我，苏生是他发现的，也是他提议投放的，到最后的投放也是他亲手操作的，无论对错与否，他身上都已经背负了无数的人命。老师说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见到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都不会有真切的感受，等切身体会过发现自己的抉择其实是自己无法承受之痛时，人们总喜欢找个借口，找个由头将这个错误推卸出去并发泄自己内心的惊恐。您知道么？老师说他们只是一群被吓到了的可怜人，让我不要恨他们，然后……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裁身亡，安抚了那些渣滓的心……”
“我带着老师留下的资料和设备来到这地方，虽然大多数人在师傅自尽之后平静了下来，但依然有许多人将矛头指向了我。”上官涵菱忽然笑了起来，笑靥如花：“老师说要我不要恨他们，我就不恨，老师说我们始终背负着人命，那我就任由他们发泄不反抗。但他们打算毁掉老师的研究成果和研究设备，让我杀了一批，倒是又安静了不少。”
阳炎依然沉默，在他看来，虽然上官涵菱话语中诸多不满，但实际上依然认为自己也有着不小的罪业在身，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底线不是自身，而是尹千秋的遗物。
“老师留下遗言，说假如先生回来了，就将所有东西托付给先生，希望先生能够帮他好好利用这些东西。它们就在我那茅屋的地下室里，那是我精心打造的地下室，没人能破开，这是钥匙，我便将它托付给您了。”
“我可以帮你恢复名誉，可以帮你重塑威望，你自己去完成他的遗愿不好么？”
上官涵菱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和老师……我和千秋他，说是师徒，实际上是恋人，当时都已经约定好了，等病毒危机解除就成亲的……请先生不要阻拦，也请先生成全。”
阳炎清晰地感受到上官涵菱体内真气逆转，直接冲断了心脉，他本想出手救人的，但终究没有出手，看着上官涵菱在感谢的微笑中失去最后的生命力。
他懂上官涵菱在想什么，也知道为什么她要在自己面前自尽。除了完成尹千秋的托付之外，她也知道自己之前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将她与尹千秋合葬在一起，便是上官家也不会有人来帮，毕竟当初闹着的人里，就有上官家的人在。她只是希望阳炎将她与尹千秋合葬罢了，仅此而已。
因为距离不再遥远，又知道尹千秋已然身亡，这一次阳炎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尹千秋的墓地所在，就在上官涵菱所说的那个地下室之中。
阳炎静坐于原地许久，最终一声长叹，托起上官涵菱的尸身，朝着尹千秋的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