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薄唇微扬,就在方才触碰到他的衣袍时,凤珉忽然后撤三步,她没料到他会在最后一刻才躲闪,再想收势已经晚了,重心不稳,身子微晃,竟是“噗通…”一声,整个人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啊…”
  “贵人自重。”
  “你!”
  沈奕恬毫无形象的摔了个屁股蹲!脸色黑的彻底。
  “你竟敢如此对本宫!”
  “这里是东宫,是太子妃的听雪阁,贵人身份尊贵,还是自重点吧。”
  你还是要点脸吧!
  凤珉冷声道。
  沈奕恬气的止不住发抖,身侧的丫头连忙搀扶了过来,软软的唤了声“娘娘…”似在提醒她,注意仪态和分寸!
  沈奕恬冷哼一声,微微推开搀扶着的丫头,抬起帕子,拭了拭眼角。
  “秦王,想必,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四妹妹已经以死谢罪,大不了便是一命陪一命。”
  “她的命,也配?”
  凤珉冷哼,跃过沈奕恬,行至盖着白布的沈香凝尸体前,当即便有小太监识眼色的上前,撩开了白布,露出那已经断了气的人。
  拳头紧握,此时他若再动手对一具尸体做些什么,也没意思。
  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他心中早已了然!
  “陛下驾到…”
  忽而,外头太监高声唤道,屋内屋外的所有人忙迎了出来,跪迎了下去。
  只见文帝一袭金丝绣龙云纹袍,满目严肃,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沈琼。
  按理说,沈琼是外臣,不便入后宫。
  但眼下情况,受伤且生死未补的是他的嫡长女,而畏罪自杀的则是他曾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庶女,这手心手背,可都是沈琼心头上的肉啊。
  “儿臣拜见父皇。”
  “免了免了,都免了。”
  文帝免了众人礼,身后沈琼便再也忍将不住,三两步便扑到那盖着白布的尸身前,那在人前端庄威严的尚书令大人,此刻却早已乱了方寸,竟也不顾是在众人面前,毫无形象的跪坐在地上,那揭开白布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凝…凝姐儿…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沈琼老泪纵横,将断了气的沈香凝轻轻抬起,抱在怀中,“阿爹来了,阿爹接你回家…回家…”
  他曾悔过,让沈香凝进宫,也悔过未能在她生母在时好好待云姨娘,自然也悔过辜负了白氏。
  好好的一个家,怎就折腾成了这般妻离子散的下场!
  这就是沈君茹曾说过的,要守护的家族么?
  有时候,就连沈君茹自己都看不清,她要守护的,到底是这个家族盛名,还是家族里的这些人。
  是不是,为了家族,为了家族的盛名,每一个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尚书大人…您…您节哀…”
  “陛下,老臣求陛下…让老臣带凝姐儿回家吧…不管她都做了什么错事,可人都已经死了…人死罪消,老臣恳求陛下开恩。”
  沈尚书竟是嚎痛恳求,他与文帝也算相识十数年,君臣关系一向和谐,更重要的是,沈尚书很能揣度圣意。
  臣子要做的,根本不是仅仅是圣上嘴巴里说出的话,而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
  “爱卿…爱卿这是做甚,快快起来。”
  文帝竟亲自弯腰去拉了人,可见他对沈琼的情分!
  太子立在原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沈香凝再如何,也曾是他所宠爱的女人,只是一想到她做出的苟且之事,那可是往他脑袋上戴绿帽!这事可不知道被三皇子一党在后面笑话了多少次!
  江柔儿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上去安抚一二,此时,正是虏获人心的好时机,再者,沈尚书将活生生的女儿交给了他,这入宫不过才一年,便香消玉殒,此事若在寻常人家,沈琼必会索要一个交代!
  凤钺微抿薄唇,掩下不悦,终究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搀扶着沈尚书。
  “沈尚书,快快请起,死者为大,您方才所言,生死罪消,一切过往,便随之而去。父皇,儿臣也恳求父皇开恩,准沈尚书将…将四女带回。”
  眼看文帝动容,便要点头答允,一旦允下,再想收回成命便难如登天!
  天子一言,岂有收回的道理?
  “沈尚书,四姑娘身死已无力回天,且不说,她是畏罪自杀,便是里面那个,那个也是您嫡亲的女儿,如今,命悬一线,生死未卜,您何不先进去看看她?也许…能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袖下拳头紧握,凤珉面上却依旧冷然,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和情绪。
  只那最后一面,便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在了沈琼的心上!
  江柔儿也上前两步,软声说道。
  “秦王殿下说的极是,沈尚书,君茹妹妹情况不容乐观,您是否要进去瞧瞧?”
  沈琼狠狠一怔,老泪纵横,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只是那摇晃的身姿,似随时都会支撑不住一样。
  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与文帝和太子等人作揖,而后才快步走入了听雪阁。
  太医踌躇商量着药方,这伤口好医治,毒却不好解啊。
  所有人都不敢贸然下药。
  若是寻常人,大不了下一剂猛药,可皇家贵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都得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君茹…君茹…我的茹姐儿…”
  沈尚书步履阑珊,扑倒在床边,沈君茹此刻并非全无意识,一刻之前便开始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做着噩梦,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如泡在水里一般。
  凤珉几乎是跟在沈琼身后进来,只立在他身侧,离的沈君茹最近的位置。
  袖下拳头紧握,下颚绷成一条直线。
  “我的茹姐儿…爹爹来了,爹爹来接你回家,茹姐儿唉…你可听到爹爹在唤你?”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这无疑是在他的心头上一刀刀的剜肉!
  “…爹爹…好痛…爹爹…”
  苍白的唇瓣微微蠕动,似听到了沈尚书的声音,一遍遍的回应着,只一个痛字,便叫在场的两个男人心如刀绞!
  “太医,太医!她说痛,药呢,药呢!快给她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