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开脉
  过完年,一忽就到二月了。
  这一次的生辰,只有惠娘赶过来给她下了一碗寿面。
  6明舒已经很开心了,过了生日,她便满了八岁,可以开脉习武了。
  ……
  石桌上摆了一碗药汤,整个石室盈满异香。
  这一碗,便是开脉汤药。
  6明舒有点紧张,为了这碗汤药,她在厨房里蹲了两个月,生火,把握火候……倒是学会了炖汤。
  这碗汤药,几乎耗尽她所有积蓄,如果不成,那就麻烦了。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6明舒喃喃自语。这碗汤药,可是天轮里的前辈们通过商讨定下的,怎么可能不行?
  她吐出一口气,颤抖着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回到床上坐好,初时一点反应也没有,6明舒都要怀疑药汤失效的时候,肚脐三寸下忽然一麻,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接着便开始疼痛。
  初时麻痛,不多时,如同针扎一般刺疼。刺疼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剧烈。
  一滴汗从6明舒额角滑下,然后是第二滴,很快,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是津津汗水。
  “呜……”6明舒死死咬着牙,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想到娘,想到阿爷,她死命地忍下。
  书上说过,闭合的经脉被强行打开,一定会疼痛,这是开脉的必经之路,必须忍。
  疼痛开始漫延,躯干、手足,脑袋……她心如擂鼓,汗出如浆。
  手指轻轻抽动,她咬着布条,都痛麻了。
  经脉被一寸寸撑开,药效有多强,疼痛就有多强。
  漫无边际的疼痛中,6明舒只能强行忍耐,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尽力忽略这股疼痛。
  可疼痛不因人的意志转移,该疼还是会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都快活活痛死的时候,忽然间,全身痉挛,似乎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要强行将她身体破开。
  “啊——”是经脉撑不住爆了吗?
  6明舒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强行破出,整个人都被撕裂,大叫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她的喊声传出来,刘极真从隔壁出来,一脚踹上去,破门而入。
  迷迷糊糊中,6明舒醒过来,现自己好像泡在水里,周围弥漫着药香。
  “别动。”低沉的声音传来。
  6明舒含糊地唤了一声:“师父?”
  一只大掌,覆住她的头顶,一贯冷淡的声音,带着些微情绪:“你要开脉,为何不说?”
  她意识模糊,低低道:“师父……不想麻烦……”
  6明舒小小的身子缩在硕大的浴桶里,桶里热气弥漫,散着浓浓的药香。
  刘极真站在一旁,脸庞藏在阴影里。
  6明舒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初时是斑斓的光影,后来是血色浓到极致的黑暗。负面情绪将她淹没,分不清是疼痛还是悲伤。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却还在喃喃着说,她说过以后都不哭的。
  黑暗中,有人摸着她的头,轻轻地叹息。
  于是她的梦里,留住了那掌心的温暖。
  不知睡了多久,一梦醒来,阳光从孔洞进来,照在她的窗上。
  石室内一片寂静。
  6明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现自己坐在浴桶里。
  水还是温热的,药香却零落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门“吱呀”被推开。
  “师父!”
  刘极真放下热水,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
  6明舒愣愣地看着他。
  刘极真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衣衫出来见我。”
  “哦……”
  门再次被关上,6明舒又呆坐了一会儿,直到水凉了,才起身擦洗换衣。
  出了通天阁,刘极真坐在小屋前的大石上,迎着太阳。
  “师父……”6明舒低着头,不敢看他。
  刘极真转回身。
  “你可知错?”
  6明舒心虚气短:“是。”
  “错.在何处?”
  “我……不该麻烦师父。”
  刘极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他亲口说,别来烦我,如今自不好再责备她。便叹了口气:“罢了。且教你知道,开脉事关重大,岂可无人护持?你可知道,如果我当时没现,也许你就会经脉寸断,与为师一般成为废人?”
  6明舒吃了一惊,天轮里怎么没人跟她说呢?
  她哪知道,这是常识中的常识,天轮里那些人根本没想过,她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的开脉秘方,这样霸道的药性,你居然敢独自服用!”刘极真也是被吓了一跳,幸好及时现,身边还有一些往日的家当,及时用药稳住了她。
  说来,他暗暗吃惊。宇文师说6明舒根骨好,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如果换个人,这么强烈的药效,只怕已经爆体了。
  他却不知,6明舒的身体,被天轮流光洗涤过,远不是一般人所比。
  “对不起,师父……”
  刘极真摇摇头:“你已如愿开脉,只是精神耗损过多,好好休息三五日吧。”
  6明舒闻言大喜:“真的?”
  “嗯。我与你煎了药茶,先去喝了。”
  “谢谢师父。”6明舒欢快地跑进去了。
  刘极真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这样的资质,不比他当年差多少,难道真要叫她自学吗?
  他琢磨着是不是给她找个好去处。之前因她身份尴尬,不好滥用人情,将她送去下院即可。如今见她资质如此出众,不由动了爱才之心。他与几位太上长老关系不错,若是6明舒争气,未必不能讨个人情……
  6明舒不知道师父又动了心思,想将她送走。开脉之后,身体灵便很多,耳聪目明,她很是开心。
  听话地休息了几天,碧溪谷来客人了。
  “师父!”她端着新炖的汤,兴致勃勃地想叫师父尝尝,一出门,就看到师父常坐的那块大石上,多了一个人。
  这人貌若少年,却白眉白,气质凛然,如一抹冬雪。
  他身后站着一个小少年,正是那日帮了她的高骧。
  她一出来,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6明舒乍然见到外人,一愣之下,不知该如何称呼。
  幸而刘极真开口了:“过来,见过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