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为大皇兄的威严
  犒军之后,八月初三的宁阳长公主的寿宴很快就到了,宁阳长公主性子虽然明烈了一些,却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四十岁整十的寿宴,却是宁阳长公主自驸马去世之后这十几年来,第一次为自己举办寿宴,而且,平日里这位独得自己皇兄也就是当今陛下疼爱的长公主,可谓是深居简出,难得邀请,今次的寿宴,可谓是让长公主府热闹了一番,京城中各家各户的女眷能出席的自然出席了,便是年轻的男宾也来了不少。
  一大早用过了早膳,阮弗便被安排着跟温氏两母女一起出门了,在永嘉城,若说还有什么时间地点能够让几乎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出尽风头,自然是这种汇聚了许多人的宴会了,因此,今日,阮姝的装扮也郑重了许多,若是阮弗不知道她的性子,这乖巧的装扮怕是能够瞒住所有人,便是阮嫣也特意郑重装扮了一番,略施粉黛,让原本就白皙的面容看起来多了一娇美。
  阮弗也略微施了一些粉黛,一群还是素日里钟爱的款式,只是一身水色罗裙,以绣上朵朵盛放的白玉兰,看起来端庄大气,与她眉眼里所表现出来的淡然自信相得益彰,既不会夺了大多数人的眼眸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失了身份显得对主人家不尊重。
  右相府距离长公主府有小半个时辰的车程,阮弗一行人到来的时候,长公主府门前已经是宾客盈门了,长公主府上迎客的人便立刻应了上来,“阮夫人与小姐们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温氏本就是温郡王之女,按说外人该称一声温郡主的,但温氏自嫁入了阮府之后便一直以阮夫人自称,外人倒渐渐不再提及了温郡主的称呼。
  温氏点了点头,笑道,“有劳了。”
  迎客的都是长公主府很有名望的老人,温氏刚刚带着阮府过去门口便迎来了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妇女,“阮夫人与各位小姐总算来了。”说罢还走上前来,看了看阮弗,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阮大小姐了吧?”
  阮弗淡淡一笑,“嬷嬷有礼了,正是阮弗。”
  李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奴常常听长公主与晋安郡主提及阮大小姐,老身心中正好奇如此出色的人物是如何的风姿呢,今日一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阮弗一笑,“长公主谬赞了。”
  李嬷嬷见阮弗神色如此淡定,并无任何恃骄的模样,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赞叹,李嬷嬷是从宁阳长公主还在宫中的时候便跟在了宁阳长公主的身边,李嬷嬷在宁阳长公主府上的分量,可想而知,甚至很多时候她的话她的态度都直接表明了宁阳长公主的态度和话。
  温氏三母女自然是懂得这一点的,阮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似乎还为姐姐得到长公主赏识感到高兴,倒是温氏与阮姝的神色有些微微掩藏不住,李嬷嬷自然也不会拉着人在这门口多说,说了这么两三句之后正要带阮弗一行人进去,却见门口那边,又停下了几辆马车,迎客的人即刻上前,“老奴见过几位王爷。”
  来的正是元昌帝的几个皇子,当先的是宣王玉无临,其次便是玉无凡、玉无镜、玉无央、玉无衍以及玉无岐,几人都是策马而来,这般出现,可谓是轰动了宁阳长公主的府门口。
  既然碰见了,自然是不能不行礼的,李嬷嬷给几位皇子行了一礼之后也笑道,“几位王爷大驾光临,长公主必定会很高兴。”
  “今日是宁阳姑姑的寿宴,岂有不来的道理?”玉无临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大的,当先开口道。
  李嬷嬷看起来很是高兴,玉无临的目光在阮弗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挑眉道,“阮大小姐也来了?”
  这么多人,独独问候了阮弗一人,看起来有些淡淡的微妙,可阮弗似乎意识不到一般,“臣女有幸,承蒙长公主邀约。”玉无临点了点头,李嬷嬷见此正要请人带几位王爷过去,玉无镜已经开口道,“不必麻烦了,还是招待后来的客人吧,索性我们与宁阳姑姑也不生份,自进去就行了。”
  如此,李嬷嬷自然也应允了,待几位王爷离开了之后方才带着阮府一行人前往宁阳长公主所在的地方。
  温氏等人到来的时候,宁阳长公主所在的小厅里几乎已经聚满了人,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稚嫩的笑声,显然是与宁阳长公主极为熟稔的舞阳了,能与宁阳长公主一起坐在小厅里的自然都是品级比较高的贵妇,至少,也是二品官员以上的府门的夫人与小姐了,不过,小姐倒是极少,宁阳长公主也不是那种非要让小辈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让人行了礼之后便让人出去寻各自相熟的人说话去了。
  今日的宁阳长公主,面色愉悦,稍稍装扮了一番,形容之间似乎也年轻了几岁,加上她保养得宜,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不足三十,一身绛红色的长袍穿戴在身,平添了几分****的神韵,李嬷嬷带着人往里面走的时候笑声也传得正盛,“长公主,阮夫人带着各位小姐过来给长公主见礼了。”
  宁阳长公主原本正在与早已过来了的逸王妃在说什么,面上明朗的笑意丝毫不减,听到李嬷嬷的话,赶忙笑道,“来了,阮家的丫头过来了,赶紧上来让本宫瞧瞧。”
  温氏带着阮府等人上前,“妾身温氏给长公主见礼。”
  阮弗等人也一一见了礼,长公主显然很高兴,“都快起来吧,见这些礼做什么,温郡主与本宫年轻时也是旧相识,今日是喜宴,不必拘礼了。”
  说罢,倒是对着阮弗招了招手,“阿弗快过来让本宫看看,早些让你多来我这公主府走走,你倒是好,竟一次也没有来过,若不是晋安那丫头天儿见在我跟前念叨你,本宫都要以为你是嫌弃我这公主府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长公主眼带笑意,哪里有责怪与不喜的意思,阮弗浅浅一笑,“长公主说笑了,阮弗哪里敢嫌弃长公主府上,只怕是叨扰了长公主,长公主不嫌,日后阮弗定当不客气了。”
  宁阳长公主一笑,转头对着坐在一旁的逸王妃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阮家的大丫头,与晋安对上了脾气,两姐妹相处得倒是好。”
  经过了北方的事情,虽然谁也没有说什么,这件事也没有大而化之,不过逸王妃自然知道阮弗是什么人,看向阮弗的眼中也带了一层和善的笑意,“可不是,这才回来几日,舞阳已经不知多少次给我念叨了阿弗姑姑的好,听得我这个做母的都要嫉妒了。”
  被两个人当面如此打趣,饶是阮弗在淡定的神色,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了,与逸王妃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了两人早已相识地交情,道,“逸王妃谬赞了,舞阳郡主活泼可爱,自然是人见人爱的。”
  自己女儿被夸奖,逸王妃也忍不住笑道,“什么活泼可爱,性子可野了,但愿她将来也有阮大小姐一般风采,我便满足了。”
  “公主聪明伶俐,将来必定是不凡的。”阮弗应道。
  逸王妃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宁阳长公主道,“姑姑,你还是让阮大小姐坐下吧,这样拉着人,只怕晋安是要吃味了。”
  舞阳坐在逸王妃的怀中,虽是喜欢与阮弗在一起,但离开了一年的母妃才刚刚回来不久,自然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见到阮弗的时候只咧嘴笑了笑,黑溜溜的眼里却满满都是好奇,人虽是小,但却也懂得大人们在夸耀自己,这会儿莫名冒出一句,“舞阳长大了要跟阿弗姑姑一样好看。”
  童言童语惹得满堂笑声,晋安郡主在一旁似乎也终于有了些小性子一般的姿态出来,“娘如此夸奖阿弗,恨不得让阿弗成了女儿,晋安可要吃味了。”
  宁阳长公主又是一笑,点了点女儿的鼻尖,语气三分笑七分疼爱,“你要是与阿弗一样,娘可就省心多了。”
  不过虽是这么说着,宁阳长公主却还是很快让阮弗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小厅里看起来虽然是和乐融融,不过各人的心思可就复杂了,说起来,阮弗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惊鸿之色,也只是在花朝节上那一首早已失传了的广陵散和陛下钦封的辰国国色罢了,后来虽是引起一些反响,不过阮弗到底没有趁机在永嘉的贵族圈之中风生水起,加之后来一连三月出府祈福,自然也渐渐淡出了人们地视线,但是今日,在宁阳长公主的寿宴上,却得到了向来没有表现出对哪家贵女尤为喜爱的宁阳长公主的夸耀,以及刚刚回到永嘉不久的逸王妃的认可,这可就不同寻常了,毕竟,不管是阮弗那位早年便得了永嘉姝色的二妹还是左相府同获尊荣的凤沫染,都没有得到宁阳长公主的青睐,这位阮大小姐,看起来不争不抢,反倒是最惹人注目了。
  更重要的是,这位已经在永嘉消失了多年的少女,在面对逸王妃和宁阳长公主的夸赞的时候淡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态度,可完全不像是一个脱离了永嘉几年的女子能够表现出来的从容与大气,一时之间,在座的命妇们,心中也纷纷有了各自的想法。
  其中,温氏三母女的神色,自然也更为复杂。
  阮弗淡定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迎着各人的或善意或复杂的视线,倒是半分窘迫也没有,宁阳长公主说了几句之后便让晋安带着在场的小辈们出去玩了,免得听着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也感到无趣。
  逸王妃原本是想留下了,但宁阳长公主也只道舞阳也是一个闹腾的,何况逸王妃的年纪如今也不过是过了双十年华一些而已,便也将人赶了出来。
  如此一来,逸王妃,晋安郡主与阮弗倒是组成了一个奇妙的组合,原本出了小厅想要上前来的与阮弗说话的各家小姐,倒是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出了小厅之后,阮嫣原本是想要跟上阮弗与晋安郡主和逸王妃,但几人都是性子较为果决的人,加上有一个闹腾的舞阳郡主,阮嫣自然跟不上几人。
  阮姝站在阮嫣的身边,唇角泛着一抹冷笑,“姐姐就别追上去了,人家有晋安郡主和逸王妃为友,哪里能顾得上我们了?”
  阮弗浅浅一笑,“三妹,今日是宁阳长公主的寿宴,不可说这些不快的话。”
  阮弗转头,定定盯了几眼阮嫣含笑的脸,冷哼了一声径自走开了。
  倒是阮嫣,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阮弗等人离去的方向,神色清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知何时,凤沫染已经站在她五六丈远的地方。两人抬头,视线相触了一番之后,阮嫣唇角含笑,淡淡点头,凤沫染依旧神色清冷,孤傲如雪,也只是淡淡点头而已。
  很快,花园之中便有几个府门的贵女迎了上来,阮嫣的人缘本就很不错,有她在的地方,热闹与追随,自然也不会离开过。
  短短的时间之内,众人便知道了阮弗独得宁阳长公主的喜爱,因为阮嫣平日里平易近人,温婉大方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众人也纷纷对着阮嫣问起了阮弗的事情,阮嫣依旧笑得温和大方,不急不缓,一一解答了众位贵女的疑惑。
  另一边,因为舞阳的玩闹和毫无目的跑来跑去,阮弗等人几乎已经跟着舞阳绕到了隔着假山的花园的另一边,不过,那边的热闹依旧清晰可闻地传了过来,只是相比之下,此处显得更为清净一下而已,这边同样也做了三三两两的贵女们,见到逸王妃到来都纷纷站起来行礼,逸王妃本就是女将,性情潇洒,更甚逸王,只摆摆手让众人随意便任由舞阳与晋安在一处追逐玩闹,与阮弗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闲话了起来。
  “今日见到阮大小姐,我实在难以将那个在北方救出了王爷与四弟共患难,出走草原的公子联系起来。”逸王妃似乎是打量了阮弗许久,方才叹道。
  的确,虽然阮弗身上依旧带着从未消失过的从容与自信,可女子的装扮,温婉从容,清冽脱俗,是十足十的辰国国色,却不是那个策马扬鞭少年老成的少年模样。
  阮弗浅浅一笑,“让王妃见笑了。”
  逸王妃握住阮弗的手,“我是真心感谢你,若不是你恐怕王爷也没那么快……不过我也听了四弟说的,你若不愿,我们自会替你瞒着那一段,只是可惜了,没有人知道祁城之战是你的功劳,反倒让我们王爷平白得了这样的功绩。”
  逸王的功绩自然不是平白得来的,阮弗浅笑道,“王爷与王妃保家卫国,功绩巨大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出自谁的主意,都离不开王妃当日绸缪辛苦与隐忍,何况,阮弗只是碰巧得到了消息而已。”
  碰巧得到了消息而已么?逸王妃不置可否,若不是北燕国内还有平安王叛变留下来的后患,燕璟也不会退兵退得彻底。可逸王妃本就是个性子比较爽快的人,当即也笑到,“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看你的性子倒是与我差不多,舞阳既叫你一声姑姑,你也不必与我这般客气了。”
  阮弗也笑道,“承蒙王妃信任。”
  逸王妃摇了摇头,“我就是不信你,难道还不信白先生与白夫人么?”说罢又问道,“不知白先生与白夫人近年可好?我见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幼年的时候了,倒是只在父皇和王爷口中多听得两位的消息。”
  阮弗点点头,“师父很好,只是不愿离山而已。”
  逸王妃也点点头,算是了然了,不过想起阮弗当日匆匆离去,不免语气责怪道,“当日在祁城你那样匆匆离去,信中也是语焉不详,如今如何了?”
  说起这件事,阮弗眼中闪过一丝窘迫,只道,“当日离开永嘉也是暗中离开的,时间到了,却不得不回来了。”
  这话逸王妃自然不完全信,就算着急,难道半日亲自来告别的时间也没有,不过既然阮弗如此说了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了,两人倒也不就祁城的事情多说了,倒是闲话起了别的事儿。
  晋安与舞阳在另一边闹够了,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好友不知何时似乎与唯一的皇嫂聊得很是愉快,也不免感叹似乎自己所喜欢的人都很喜欢自己的好友了,如此更是惹得一阵笑声,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周边的人侧目望过来。
  另一边,男宾的一座阁楼之上,玉无临临窗而立,几乎能够将大半个花园的景色映入眼底,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与玉无玦冥思苦想对弈的玉无修道,“大皇嫂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阮大小姐吧,两人倒是很投缘。”
  玉无修暼了一眼玉无临,眼中有淡淡的不快,“王妃性情爽利,舞阳也与阮大小姐投缘,连姑姑都夸赞的人物,想来也对王妃的脾气。”
  玉无临摸摸鼻子,他从来没有打算过与这位手握天玄军深得父皇信任却早已当着众人的面发过誓绝对不会去争那个宝座的位置的大皇兄交恶,知道自己的这位大皇兄很是紧张自己的王妃,只笑到,“大皇兄见怪,我也只是好奇多说了两句罢了。”
  玉无修无言,却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留下了,轻轻落下一子后,方才语气颇为自然但也带了一层有三分元昌帝威严地道,“听说前些日子父皇下令整饬吏治,老五的人中出事了?”
  玉无临面上不好看,“是弟弟管束无方。”
  “知道管束无方就别什么都揽到自己手中,否则,哪一日底下乱了,自己还处理不好。”
  玉无临依旧面上带笑,“皇兄教训得是,皇弟领教了。”
  玉无镜嗤笑了一声,显得不以为然,可面上的神色还没有完全消失,也还来不及挤兑玉无临,玉无修又淡淡暼了一眼,“七弟,皇兄这几日一直没有问你,那个,贪军饷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连军饷都敢碰,这些人是不是早不想活了?”
  玉无央神色微凛,“皇兄说得是,父皇已经严惩大戒,以后断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玉无修自然也没有在这种场合训斥各位皇弟的心思,尤其还是在宁阳长公主的寿宴上,出征一年,宁阳长公主一直代为照顾舞阳,若是惹急了,只怕是自己的妻女都与宁阳姑姑站在一起讨伐他了。
  思绪越飘越远的逸王殿下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谁说逸王在诸皇子眼中多有兄长风范,颇得敬重,眼前这个气定神闲在棋局上杀得他片甲不留的是什么鬼?
  玉无临与玉无央见逸王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些淡淡的不屑和不以为意的心思,在他们看来,这位大皇兄除了宠妻女宠出了天际,也就是仗着天玄军在手和父皇的信任对他们指手画脚了,可是,他手中有天玄军,他们能如何,就算不能善交,也绝对不能恶交啊。
  不多时,阁楼之上的诸位皇子也纷纷散去,转眼之间,就还剩下玉无修与玉无玦两人依旧在棋局上杀得难分难舍,以及坐在一边神色无聊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玉无痕了,玉无修瞥了一眼前面气定神闲的人,将手中的棋子一扔,“不下了。”
  语气有些烦躁。
  玉无玦依旧温和俊雅一笑,动作极其优雅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盒之中,人往后靠了靠,语气也不见有什么变化,“近来,南华那边,有些不安分。”
  玉无修皱了皱眉,“北燕才刚刚被压了了下去,南华就不安分了么?”
  “已经安分了太久,说起来,也有五年了。”神色俊雅的人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赏心悦目了,“皇甫彧原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几年,南华在他眼中太太平了,既然毫无内忧,自然是要准备对外了。”
  将最后一颗棋子放回棋盒之中,修长的手指如同捏着一个即将消失的生命,不费吹灰之力。
  玉无修点了点头,神色中倒是认同了玉无玦的这个观点。
  玉无痕虽是来了有些劲,但见两人似乎也只是寥寥两句也没有深谈的道理,不由得疑惑道,“四哥,南华真的打算要出手了么?”
  玉无玦只瞥了他一眼,“一边试探一边出手,持续增兵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玉无痕的面上有些纠结,“我们不需要做准备么?”
  其实辰国在南方边境一直都是保持警惕的,毕竟南华与辰国如今是中原两个强国,结局必定是一个被另一个吞并,玉无痕问出了这句话之后见到两位皇兄面上似乎都没有什么忧虑的神色,也自觉自己智商不太够用了。
  正说着,楼阁的门口传来一个娇软稚嫩的声音,“父王……”
  俨然正是逸王妃带着舞阳郡主来了楼阁上,见到女儿,逸王的神色多了一些柔和与慈爱,“舞阳来了,今天玩得开心么?”
  舞阳小步跑到逸王跟前,被逸王一把抱在了怀中,仰着笑脸道,“开心,舞阳和晋安姑姑还要阿弗姑姑在花园里玩儿。”
  逸王捏了捏舞阳红通通的小鼻子,抬眼看着已经坐在一边的逸王妃道,“看来王妃与阮大小姐很是投缘?”
  逸王妃笑了笑,“你女儿整日里念叨阿弗姑姑,想不投缘都难。”
  逸王笑了一声,显然女儿在妻子跟前提到这位女子的时候要多一些,不过还是道,“姑姑?舞阳,要叫姐姐。”
  舞阳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母妃,又看了看自己的父王,“阿弗姑姑也是父王的女儿么?”
  逸王一愣,与逸王妃对视了一眼,皆是笑出了声,女儿的古灵精怪,有时候显然不是他能够招架得住的。
  一旁的玉无玦神色淡淡,看着一脸疑惑的舞阳道,“叫姑姑便好。”
  逸王妃挑了挑眉,“怎么说阮大小姐也不是皇室中人,与我们非亲非故,这一声姑姑,也不太合适,阮大小姐也不过二八年华,舞阳,叫姐姐。”
  “她与晋安相交甚笃,这一声姑姑,自然担得。”玉无玦神色淡淡,继续道。
  逸王妃难得来了一些兴趣,“四弟,什么时候如此在意这些小事了?”逸王妃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些调侃的兴味。
  倒是舞阳在几个大人的交谈之中感到了一丝迷茫。
  “舞阳还小,礼仪称呼的东西,要自小学起。”玉无玦再次下了一个看起来淡淡实则带了一些不容置疑的强硬的结论。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夫妻两双双拜服,逸王反应过来,不快地瞪了一眼玉无玦,“滚!本王的女儿,用你来教!”
  逸王妃掩唇轻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玉无玦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人,站起身,与几乎与舞阳一般呆愣的玉无痕走出了小阁。
  宁阳长公主的寿宴,自然不可能只是一群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很快的,水阁那边就热闹了起来,长公主府足够大,这一处水阁倒也能够容纳今日的许多来客,水阁里搭了一个戏台,请了永嘉城中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公主府添乐,水阁外边,是一片宽敞的已经备好了一张张桌子摆放了各类果蔬与点心的戏台,布置得错落却也雅致,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都聚在了这一处,正有趣地观赏着戏台上的纷繁的戏曲。
  安排的人自然是以长公主的喜好为准,这些曲目也不是一般的那些缠绵的民间故事,反倒是爽快干净的王侯将相的故事演变而来的戏曲,宁阳长公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与身旁的几个皇室宗亲相互品评,倒是让一些文官家里书香世家出来的夫人们,感到有些兴趣不那么高昂,不知多少人早已神游天外了。
  比如阮弗身边的温氏母女三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眼前的戏台上,阮姝的眼神早已游移了不知几多,倒是看向了不远处男宾所在的地方,似乎在寻找谁,眼神也时不时瞄过去,阮弗抿了一口茶水,自然知道阮姝看的正是在那边与济王温雅谈笑的淸王玉无寒,阮嫣的心思虽然也不在戏台上,不过她表面的功夫做得很好,依旧定定坐在原位上,动作优雅,不见任何一丝不耐,完全融合在这个环境之中。
  放下茶杯,阮弗明显感受到一股打量的视线已经放在自己身上很久了,抬眼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凤沫染正神色清冷如傲雪寒梅一般看着自己,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阮弗似乎也不在意,只看了一眼,在对方显然也没有什么表示的眼眸中继续淡定地喝茶,不过凤沫染的视线很快就离开了,幽幽转移,果不其然,看向的还是男宾那边的皇子席位,玉无玦神色温雅地靠坐在椅子上,手中轻轻抚着一直茶杯,神色中带了一抹淡淡的高贵与慵懒,不知早已吸引了多少年轻的女子侧目而去了。
  阮弗抬眼下意识抬眼看过去,便见玉无玦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自己的视线,不过一瞬地时间,两人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又各自继续自己的动作。
  戏台上的一出戏已经告了一段落,众人自然报以热烈的掌声与肯定,正当这个时候,长公主府的管家匆匆来报,“公主,楚王殿下来了。”
  这声音,在座地人自然是都听见了的,阮弗很快便觉察到了在管家说出楚王殿下到了的时候,阮嫣的身形颤了一下,眼神之中也带了一抹惊喜与淡淡的期待。
  宁阳长公主笑了一声,“无惊回来了?这孩子……”
  还没有继续说下去,便见水阁的门口出现一抹刚毅高大的身影,玉无惊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脚步平缓,神态中带着一股刚硬走了进来,直直往宁阳长公主的跟前来,拱手道,“姑姑寿宴,无惊来晚了,还望见怪。”
  宁阳长公主掩唇笑了一声,“晚了什么,如今也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罢了,倒是你,怕是今早才刚刚回到永嘉,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赶往我这边跑了吧?”
  “既然已经回来,既是姑姑的寿宴,无惊怎能不来,只是仓促了,寿礼寒薄了一些,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人来了本宫心里就高兴了,好了,你也别仵在这儿,看得我这满院子的女子都羞燥了,快去那你几个兄弟那边。”
  这么一说,水阁里诸多女子都被打趣得含羞一笑,玉无惊点了点头,退后两步,在经过左相府的时候,淡淡看了一眼阮嫣所在的位置,自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神色温婉的阮弗,不过却是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地往水阁外边玉无玦等人所在的地方过去了。
  温氏转过头,拍了拍阮嫣的手,神色中带着一抹柔和与愉快,阮嫣的脸颊微红,更为今日的她添了一些风情,刚刚……楚王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在楚王面前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这一切,阮弗都看在了眼中也更确认了一些事情,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什么,说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玉无惊,玉无惊因为常年领兵在外,也不知是性子还是成长的经历产生的影响,在他的身上,更多见的是武将的阳刚与刚硬,可是,与同样是武将的逸王不同,逸王更多时候像是一个儒将,而楚王,却是真正的武将,同样是在战场上混迹起来的,玉无玦的身上,即便少年的时候玉无玦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却也是骄傲的,如今他永远带着温润如玉的温雅,可却也永远带着一股哪怕是温润如玉却也让人能够感受到的冷心冷情的疏离与难以接近,就如同这永嘉城中的女子,暗恋晋王者不再少数,可却无人敢接近,因为不论他多么温雅,你永远都会觉得那个人,太冷心冷情。
  这一点,阮弗深有体会,深有体会更深的,自然不止这一点,还有埋藏在晋王殿下温雅的面容背后一颗与他面容截然相反的心,黑得无以复加还带了一些诸如无赖、小气、厚脸皮之类的东西。
  光是想到这一点,阮弗就忍不住咬了咬唇,而后意识到自己思绪似乎是飞得远了一些,又神色淡定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掉唇边升起的情绪。
  玉无凡有些奇怪而不确定地看了玉无玦一眼,“四哥,你在笑?”
  这样拿着茶杯,视线分明是投向了湖面的四哥在发呆在笑地模样,简直太不能想象了有没有?于无凡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玉无玦收敛起面上的笑意,淡淡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些愣有些二的于无凡,没有说话,倒是玉无临走了过来,往水阁那边看了一眼,“宁阳姑姑的寿宴也是难得,我刚刚才听说了宁阳姑姑当众夸赞了右相府的阮大小姐,宁阳姑姑可是出了名的不偏心小辈,这阮大小姐,倒是个神奇人物,四哥说是不是?”
  玉无临语气里的意有所指,其他的皇子自然是看出来了,虽然大家私下里有些不对头,但表面上依旧维持得很好,玉无临拿着一些东西阴阳怪气地与玉无玦说话的样子众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这个时候却是拿一个女子来开口,不由得让人心中多了一些什么揣测,而且,这个人,还是右相的大女儿,身份,可就敏感了一些。
  玉无玦抬眼,看了一眼含笑等待他说话的玉无临一眼,依旧慵懒地转动手中的茶杯,“本王倒是不知,原来老五竟如此关心永嘉城中闺秀的事情,宁阳姑姑的喜好都管上了。”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缺损,也很容易让人觉得不耻,毕竟你一个王爷去关心尚在闺中的女子,说得好听一点叫你欣赏人家,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你无所事事尽探香阁了,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宁阳长长公主在里面呢。
  玉无临的脸色也显得不太好看,脸色有些僵硬,不再多言。
  倒是后来的玉无惊扫了一眼这边,眼中划过一抹什么情绪,倒了一杯酒上来,“四弟,许久不见了。”
  玉无玦淡淡举起手中的杯子,唇角依旧是温润的笑意,算是示意了一下,“恭贺二皇兄回到永嘉。”
  玉无惊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