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个哥哥
  任南谦脸色变得极差,声音都冷了下来:“您确定没批错?需不需要再改一遍?”
  廖主任瞪着他:“我教学20年!如今就算是不教书,也能把你这试卷批出来!”
  任南谦无言以对,差0.5分,这就头疼了。
  廖主任扶了扶眼镜框说:“既然没有考到60分,说明老天爷都不赞同你的说法,所以,我还是会抽个空联系你父母,你的事情要好好谈谈,高考不是开玩笑的,错过了后悔也没用。”
  “行吧。”
  任南谦认命,他不可能对教导主任发脾气,那不是自寻死路,还不如放弃挣扎,爱怎么样怎么样。
  只不过,那0.5分,太可恨了!
  …
  今天下午终于出了太阳,任南谦懒散的靠在医务室门口,微光正好照在他眉目上,他拿手挡在额前,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颗糖果。
  他盯着这颗水果糖看半天,想到白天校医说的那些话,还有班主任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更想护着这个男孩子。
  他这么弱小,如果不是遇到他,会不会经常被人欺负?
  陈西寒没有妈妈,爸爸还打他,这男孩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夜晚在外面被淋三小时,那个时候陈父都没有出去找他,他是不是很绝望。
  不仅如此,还有严重低血糖,现在陈西寒在他眼里,仿佛就像块易碎的玻璃,需要拿稳扶好,不能随便让人碰。
  陈西寒怀疑自己可能死了,他梦到一片漆黑的地方,前方是没有尽头的路,周围都是黑暗,没有任何光亮,天空都是雾霾笼罩,他觉得这是地狱。
  那是个噩梦。
  有个笨拙的小男孩,两岁才学会说话,朝他爸爸喊了声妈妈,那个男人在抽烟,把烟头烫在了他细嫩的胳膊上,小男孩哭了很久很久。
  男人毫无怜惜的说:“以后再敢提这个称呼,你就给我滚出去!”
  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三小时离世,那个男人很爱自己的妻子,因为这件事,他温和的性格也变得无比的严厉冷漠。
  “你成绩差,又笨,谁喜欢你。”
  “老师说过多少遍,不要打架,为什么不听,你现在离开这里。”
  “小寒,不是家人不喜欢你,是你妈妈离世后,我们也开始相信命运。”
  “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
  “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太多的话涌入大脑,陈西寒皱紧眉头,所有不好的回忆全部刺·激着他,那片漆黑的深渊,突然有人把他往上拉。
  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轮廓,他说一定要活下去,周围是看不见的黑,他好像消失了。
  他想跳下去,既然都是漆黑,如果从深渊里掉下去,一定会结束的,跳下去会找到那个人的吧。
  “陈西寒。”
  “陈西寒。”
  那一刻,陈西寒从梦中回头,他身后有光亮,有人从那边走过来在喊他的名字,他想看看那人是谁,好像略微着急的语气,谁会为他着急?
  他又听见一个声音在说:“小寒,你会看到光的,你看看前面的路,会有爱你的人等你。”
  “陈西寒!”
  他终于睁开了眼,这个地方墙壁窗帘都是白色,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略微呛鼻,不好闻,这么陌生,这么白,这是天堂吗?
  “可算是醒了。” 任南谦伸手放他的额头上,这是别人看不见的温柔:“怎么还烫,你能看见这是几吗?有没有烧糊涂?”
  陈西寒猛然清醒,这不是天堂,他是在做梦,这是在学校,任南谦还在他旁边,还朝他竖着两个手指头。
  “我……” 陈西寒刚想说话,嗓子哑了,脑瓜子也疼,眼眶略微泛红,他居然生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病倒过。
  任南谦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扶着他喝完,两人目光撞上,都愣了愣,他们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下一秒,这人又嘴欠。
  任南谦:“真是娇弱。”
  陈西寒:“……”
  任南谦站起来,拿了一包颗粒药倒在纸杯里冲散,又说:“淋个雨就病的这么严重,好歹喂你喝了那么多生姜水都不管用,你体质是有多虚?”
  陈西寒:“……我不虚。”
  任南谦冲完药加了点凉白开,然后把药递给他:“还不虚?感觉你风一吹就倒似的,小孩就是没用。”
  陈西寒无力反驳,他拿着这杯药发呆,觉得自己不弱,每个人都会生病,等他病好了,还是能一打十。
  “苦。”
  陈西寒抿了一口,皱紧眉头,小脸上一副幽怨的表情看着任南谦:“可不可以不喝?”
  任南谦:“不可以。”
  陈西寒又抿了一小口。
  还是苦。
  他最讨厌的除了辣,就是苦,以前自己从来不喝药。
  “怎么这么矫情。”
  任南谦把杯子拿过来,药都快凉了,他直接过去,单手按着他两双手,将他抵在床边,抬手全一次性给他灌进去。
  “唔……”
  很快就灌完了,陈西寒被呛得红着眼,眉宇紧蹙,埋怨的声音听着有点奶音:“唔……你不是人……苦……”
  任南谦松开他,从兜里拿出个水果糖,剥开递过去,陈西寒愣住,很快就把那颗糖叼走了,跟个小狗似的。
  任南谦哼声一笑,目光盯着他无奈的摇头,那深邃的眸子里,是别人看不出来的宠溺,对自己同桌的迁就。
  “走吧,我送给你回宿舍,明天上午还要过来打一针,今天回去早点睡。”
  陈西寒听后看了眼自己右手,有个很小的针孔印,难怪任南谦说他娇弱,只是被篮球砸到,就病的这么严重。
  任南谦收拾了下东西,陈西寒起来后刚迈出步伐,突然脚下一软,浑身无力差点摔倒,被某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头昏脑涨的。
  “娇弱成这样?站不稳了?”
  陈西寒听后愤愤不平,用力把他推开,满是怨气的瞪眼他吼道:“你才娇弱!”
  像只没了牙的小老虎,嗓音低哑,语气没什么力,用个特殊词来说就是奶凶奶凶的,不过一般是形容女生,任南谦都被他可爱到了。
  “来吧,哥都背你两次了,不差这一次。” 任南谦说完在他面前半蹲下。
  哥,这个字对陈西寒,充溢着一种温暖感,任南谦已经说过很多遍,他也跟着了迷一样,直接趴他身上,声音软软的没劲:“头晕。”
  “明天就不晕了。”任南谦安慰着,把手里塑料袋的药给陈西寒,让他拿,他盯着手里的药,想到刚刚那么苦,很想扔掉。
  任南谦跟校医道了声谢离开,校医还在后面意味深长的说:“这也不像打架的坏学生啊,对同学挺友爱的。”
  …
  陈西寒很轻,对任南谦半点压力都没有,毕竟他们身高悬殊很大,两回生二回熟,还吵了几次架,他们关系却更近了一步。
  上楼的时候,陈西寒在他背上安静的趴着,突然轻声喊道:“谦哥。”
  任南谦脚下差点一滑。
  “哥。”
  任南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喊出来会有种特殊的感觉,很奇怪,“你别喊了。”
  陈西寒瘪着嘴,小脑袋靠在他后背上动了动,闷声嘀咕:“想要个哥哥。”
  任南谦受不住,“别卖萌。”
  陈西寒:“……
  他没有卖萌。
  任南谦又说:“随你怎么喊吧。”
  陈西寒当然不会喊,他只是刚刚突然想叫一下而已。
  回到宿舍,任南谦打开门直接将他扔铺上了,从来不知道照顾人这么累,他觉得这哪是室友,跟养了个小祖宗似的。
  “下午老向打过几次电话你都没醒,他说有事找你,你现在给他回个电话吧。”
  没反应。
  任南谦回过头看他,真是个小孩,又睡着了,完全不操心其他事,他照顾他这么久,一声谢谢都没有,这没良心的东西。
  能怎么办,任南谦过去把他被子掀开盖好,目光落在他脸上,怔怔的看了良久。
  陈西寒长得也算得上是他见过最清秀的人,碎碎的刘海刚好遮住眉宇,显得乖巧安静,因为发烧脸颊略微泛红,时不时皱下眉,睡的不安稳,看着有点可怜又可爱。
  他正准备走,突然有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瞬间他心跳快了一下,因为陈西寒把他手指攥的很紧,还喊他,哥。
  如果是宋临或者丁志向握他的手,那个画面,他可能会把那两个人踹死。
  但是陈西寒,为什么他没觉得有多反感,是因为长得好看?
  他怀疑自己神经病。
  …
  陈西寒这次生病,任南谦倒是高兴,借着照顾同桌的理由,一直不去上课。
  陈西寒第二天才退烧,下午第一节课去的班级。
  老向把他喊到办公室去谈话:“现在好点了吗?”
  陈西寒点头:“谢谢老师关心,我没事。”
  老向:“昨天没空跟你说,今天和你谈谈,你父亲训过你对吧?这事老师给你道个歉,
  是彭老师没有经过我们的商量,直接打电话告诉你爸爸你英语成绩不好,她对任南谦意见很大,所以觉得你是在跟他鬼混,
  我已经严格批评过她,还是希望你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继续辅导任南谦学习。”
  陈西寒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难怪他父亲知道他在学校的事,英语老师太严厉,虽然喜欢他,但是不喜欢任南谦。
  陈西寒好奇的问:“老师,为什么您不怕任南谦把我带坏呢?”
  老向叹了口气说:“其实这小子本性不坏,我看得出来,他初中成绩很好,就是这两年掉了基础,
  如果他能好好学习,高考一定能考个好大学,老师是不想看到他错过前途无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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