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一摸到那根琴弦,窦炤就感觉有些不一样。
  “炤炤,你我还未洞房,放下琴。”鬼新郎声音越发温柔,也越发阴森,缭绕在窦炤耳边,弄得她耳朵都在发凉。
  鬼新郎手伸过来时,窦炤速度极快,一下将那根琴弦扯了下来,攥在手心里。
  “啊——”
  琴弦被扯下来时候,古琴就开始流血了,那黑红色血液将喜被染得更红了一些。
  好像那不是一把古琴,而是一个活人,而就在刚刚,这‘活人’被窦炤生生抽了筋骨一样。
  屋子里情形大变,窦炤前面鬼新郎发出咯吱咯吱声音,她抬头,一眼看到面前鬼新郎人身支撑不住了,他张开了骷髅嘴,里面喷出了一大口黑雾朝着自己而来。
  下一秒,那具骷髅倒在了地上,彻底化作一滩黑水。
  窦炤一下侧身避开,手里揪着那根琴弦,那根散发着浓郁鬼气琴弦,手指成印,迅速将仙力封在琴弦上,同时念清心诀,以免自己被鬼新郎拖入幻境。
  “炤炤,我只是想与你成婚,与你洞房生子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
  鬼新郎嘴里发出断断续续声音,嗬嗬嗬嗬声音恐怖异常,却是从琴弦上发出来。
  但窦炤已经找到琴弦了,这对于她来说就不是问题了,她拿出收妖袋,将琴弦丢了进去。
  整间屋子晃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没了气息。
  “这么简单吗?”
  窦炤将收妖袋收好,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既然这么简单 ,怎么那些小仙都不肯接了这功德呢,简直是白送啊。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屋子里鲜活颜色一点点变得陈旧破败,就像是那具枯骨一样,早该泯灭于凡世。
  窦炤皱紧了眉头,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这座宅子也以很快速度在腐化着,她环视了一圈四周,余光忽然扫到身后,整个身体忽然又紧绷了起来,不对!
  就在她转身瞬间,看到了屋子里那把古琴忽然飞了起来。
  就像是封印被解除,上面散发出浓郁鬼气与魔气,将这平安县天空都遮蔽住了。
  古琴上一道锋锐带着杀气鬼气冲她而来,同时那琴声刺耳狰狞,令人崩溃。
  这古琴里还有大妖!或是大魔!
  那不是窦炤一个还在努力攒功德升仙小凡仙可以抵挡住,她忙后退了一步,拿出自己龙鳞铃铛去抵挡。
  可鬼气太厉害了,一下子冲破了铃铛,铃铛裂开了,发出噹噹噹刺耳声音。
  窦炤眼看着那鬼气过来,无处可避,脸都白了。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听到了一声悠长雄厚笛声忽然响起,似有峥嵘高山瞬间立于她身前,一下挡住了琴声。
  也挡去了那鬼气,护住了她。
  窦炤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扯,她不受控制地往后撞进一个怀里。
  不那么温暖,但很宽厚。
  她自认为自己长得并不矮,可是在这个怀里,自己竟是仰头才刚好看到对方下巴,还未来得及细看他长什么样,他就将自己往旁边一放,起身朝上而去。
  衣袂翩翩间,窦炤只来得及记住那似青柏雪松味道。
  站稳身形后,窦炤连忙看向半空。
  一片带着血色黑雾中,那道浅蓝色身影异常醒目,他在里面轻松穿梭,那鬼气与魔气对他而言竟是没有半点阻碍。
  而他手里拿着一把长笛,不,像是长笛,又像是剑,周身流泻出碧色光辉,如温玉清色,又似春水涟涟。
  在窦炤眼底里映下了一片光影。
  那笛声不是吹出来,而是如一把长剑一样,与古琴交缠争锋之中,由剑气奏出声响。
  手执笛子,是一位仙君,实力必定不是像她那样只是三重天小凡仙,来头应该更大一些,她离得有些距离都能感受到这位仙君身上深厚强悍神力。
  “愣什么,断弦呢?”
  就在窦炤在想这是哪里冒出来仙君时,她耳边传来一道冷冷清清声音,十分好听。
  仙君短暂地停顿,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办法,让那只满是鬼气和魔气古琴只沉浮在那片鬼气里,像是无法突破一个屏障一样。
  正因为如此,窦炤就看清楚了仙君样子。
  他真生得很高,修长如翠竹,身上穿着是一件普普通通浅蓝色布袍,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根竹簪挽住。
  窦炤眨了眨眼,那些眼前鬼气和魔气散开了一些,仙君眉眼就像是云雾掩映山水,一点点露出了本来样子。
  仙君看起来极为年轻,肤白如无暇冰雪,唇红如胭脂重点,浓丽颜色,可偏偏他眉眼清冽如秋水,眼睫轻颤之间,便是勾魂摄魄仙骨天成。
  窦炤已经将断弦从收妖袋里取了出来,并慌乱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她想了想,却没有立刻将断弦交出去,而是说道,“这根断弦是鬼新郎附着之物,应该毁……”
  “……断弦绝不能毁!”,,新m..,的,:,.,,
  第2章
  仙君声音冷冷清清,此时有点严厉。
  窦炤话语一噎,鬼新郎残害那么多无辜少女,他该死,断弦就必须要毁掉。
  她抓紧了断弦,见仙君伸手,一下缩了回去,双目清亮地对上仙君威严眼睛,可惜声音天生带点稚嫩,没多少气势,“鬼新郎必须要魂飞魄散。”
  仙君似乎是被气到了,一张玉白如雪脸板着,声音又冷了几分,“如果你想死更多人话,你就现在毁掉断弦。”
  窦炤一下子有些羞赧,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她也看出来了,鬼新郎或许只是一个障眼法,其后藏着更厉害妖,她忙说道,“我是说,等解决完那只藏着大妖,鬼新郎一定会死,对么?”
  仙君那双琉璃一样眼睛一下多看了窦炤一眼,他方才严厉声音此时柔和了几分, “不必担心,妖都会死。”
  窦炤听到他这句话,低着头似乎没什么感受,可抬起眼将断弦交出去时,还显得憨气声音小声说道,“也不是所有妖都是坏都要死。”
  可仙君没有搭理他。
  或许是因为仙君对妖一刀切态度,窦炤实在没忍住 ,用更加小声声音说道,“也不知是哪里仙君,口气这么大呀,我看九重天那位贺荆仙君都不见得这样。”
  那仙君自然听到了她这句话,睫毛轻颤了一下,却没理会窦炤这话,接过那根染了血断弦后,腾空而起,又扑向那把古琴,似是要将那根断弦再安上去。
  当时窦炤就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
  不过她看这仙君周身气息还有面对这滔天鬼气和魔气从容,真比自己要厉害得多,会是九重天仙君吗?
  窦炤往上看着交缠笛剑和古琴,本来这次如果自己解决这个鬼新郎话,她功德就会又多攒上一笔,离升仙位又近了一些,如今她只是天界最低级三重天小凡仙。
  这鬼新郎不好对付,在她之前都没有小仙愿意接这个麻烦,低微小凡仙甚至都比不上凡界厉害大妖大魔。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调查了个清楚,诸如这鬼新郎,是凡界近一年在平安县作乱,每过一个月到了月中就要吃掉一个新娘。
  这新娘要么是他自己选中 ,要么是自荐,这自荐,还得他看上了才行。
  若是新娘到了时间没来这宅子里,那么接下来与新娘所有有关系人都会死,哪怕只是街坊邻居,也都逃不过死字。
  这平安县人都知道 ,这吴宅里住不是人,每每县里有人因为这事死了都没人敢报官,生怕与这牵扯上关系自己也死了。
  每到了月中,平安县所有人都紧张得要命,生怕自家与新一任鬼新娘扯上关系。
  既然是鬼妖,那就一定有什么附着之物供他附着修炼,以此为寄托成型。
  只要找到那东西,毁了那东西,这鬼妖就能被杀死。
  只是这鬼妖平时躲藏得深,除了娶妻这一日会现身外,平日无处可寻,所以,她就成了自告奋勇要嫁过来人。
  自然,她确是找到了这鬼新郎附着之物,就是那古琴上断了染血弦。
  不过,她真没有想到断了弦被拔除后,鬼新郎虽是无法作妖了,但那把古琴里还有秘密,那样滔天魔气和鬼气,几乎可以判断古琴里有更厉害大妖。
  窦炤有些懊恼,还是她做准备不够充分,想得太简单,只想了鬼新郎,却没想到更多。
  不知道这是什么大妖,着实厉害了一些,虽说如今凡界到处妖魔肆乱,但这样厉害大妖,窦炤还是头一回见到。
  原型都还没显现,光是凭着鬼气就能在这么厉害仙君手底下过上那么几招,整个平安县还都被这鬼气笼罩成了夜晚。
  不过,窦炤虽然仙力还微薄很 ,但是她就是觉得,这只大妖即便厉害,但也绝对不是这位陌生仙君对手。
  她收回视线,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龙鳞铃铛,损坏了个彻底,要回去修补恐怕要花好一番功夫。
  接着窦炤环视四周,尽自己力量,在仙君与大妖缠斗最厉害下方施展仙术,护住那些躲在屋子里凡人百姓。
  做完这一切,窦炤已经觉得自己气喘吁吁了,仙力耗费对她这个小凡仙来说实在是有些超负荷了。
  ‘铿——!”
  上方再次传来古琴与笛剑相撞发出沉闷声响,窦炤只觉得那一瞬间耳鸣了一下 ,她抬头,就看到污蒙蒙鬼气中有一道血色光迅疾地朝着自己额中心而来。
  “闪开!”
  那位仙君呵斥声如雷贯耳,可窦炤此时哪还有什么多余仙力啊,她刚才因为护住百姓,几乎耗尽仙力,情急之下,她只能努力往旁边一滚,试图躲过那道光。
  这鬼气似乎是拼命一搏,速度与力量都惊人狠,窦炤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到她缓过劲睁开眼时候,眼前却是天光大亮了。
  雨停了,天晴了,鬼气与魔气已经散去了。
  窦炤躺在地上喘了口气后立刻爬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郎朗旭阳之下仙君,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真正仙姿玉骨。
  那把断了弦古琴如今琴身上有断裂痕迹,那根断弦却是重新安了上去,只是不同是,上面血迹像是被清除干净了一样,没有一丝痕迹。
  古琴上依然有鬼气和妖气,显然,那只大妖只是被封印在了古琴内,并未被完全杀死。
  窦炤心里正疑惑,这样大妖都不必用收妖袋收服,作恶作得太多就只有死路一条,怎么?
  她好奇地看了过去,却只得到了一道冷清甚至冰冷视线,窦炤觉得刚才自己拖累对方了,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也有些羞愧,“多谢仙君相救,我叫窦炤,是三重天凡仙,不知仙君是?”
  仙君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手里一翻转,那把古琴就被他收了起来。
  然后仙君弹了弹身上脏污,将碧骨笛重新别在腰间,“既是三重天小凡仙,何必如此自不量力来此捉妖鬼?以你实力与天资,不如在三重天种种花看看院,免得下界惹麻烦。”
  他语气是平静且客观 ,但说话实在是让窦炤更加羞愧了,她低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她想努力攒功德升仙,此时怕是会被人笑话,说她是调查了鬼新郎做足了准备来,那刚才事就是她自己打自己脸了。
  所以窦炤没说话。
  贺荆见这年纪还不大小凡仙低着头不说话,一副羞赧却坚持样子,不由皱眉,觉得是否是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他顿了顿,又开口,“贺荆。”
  贺荆……显然是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