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五更天蕙畹就被折腾了起来,蕙畹不禁暗暗叹气,这古代的结婚真累啊,宫里的送喜嬷嬷已经到了,香汤沐浴过后,伺候着蕙畹梳头着吉服,还有一些琐碎的规矩,更是比前几日还忙乱,却都是围着蕙畹一个人转的,头发梳好了,厚重的吉服穿上,就是及笄礼和开脸了,大燕的女子一般都是及笄和大婚是凑在一起进行的,倒也省了不少事。
  及笄还好,开脸却令蕙畹有些胆战心惊,看着凑近自己的五彩丝线,不禁想躲,却被大嫂和娘亲一把按住了头,小婶这才一点点的开始,看着可怕,倒也不是很疼,弄好了,蕙畹瞧了瞧,镜子里的脸还真感觉却比刚才细腻了一些,接着就是化妆,蕙畹平素几乎不施脂粉,但却很注意保养,经常做些简易的面膜用来敷脸,也因为这个原因,她的皮肤异常水嫩,给她化妆的嬷嬷笑道:
  “世子妃这一身嫩白的肌肤,竟比宫里的主子们都光滑几分呢,真真世子爷的好福气”
  蕙畹脸一红,心道这些嬷嬷简直荤素不忌,信口胡说,折腾了不知多久,蕙畹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才听见外面一阵喧闹,秋桂跑进来道:
  “花轿倒了,世子爷在外面候着呢”
  刘氏急忙打量女儿一眼,见上下穿戴齐整,带着朝冠穿着吉服的蕙畹,竟是透出了些许陌生来,美丽之余,更有十分的尊贵气韵,刘氏心里一酸,暗道,这一去可就真的是别人家的了,想到此,竟忍不住眼角湿润起来,旁边的一个嬷嬷捧过来朝珠,刘氏上前亲自给蕙畹戴好,整理妥当,露出一个勉强酸涩的笑容道:
  “要记得为娘说过的话,不可使了性子,爹娘不在身边,凡事多思量”
  蕙畹答应一声,已经有些哽咽,看着娘亲极力忍住的难过,眼里瞬间盈满泪花,两个嬷嬷上来扶着蕙畹道:
  “吉时已到,世子妃该拜别父母了”
  蕙畹依依不舍的放开刘氏,盈盈一拜道:
  “蕙畹拜别娘亲,还请娘亲多多保重身体,莫以孩儿为念”
  起身时,眼泪已经唰的落了下来,秋桂急忙上前,给她仔细整理好妆容,一个嬷嬷把销金盖头,轻轻盖在蕙畹头上,才和几个嬷嬷一起道:
  “世子妃大喜”
  说着扶着蕙畹缓缓走了出去,透过眼前的红罗盖头,却也模糊的看的出外面的情境,到了正堂,拜别了父亲,才被搏武和博峻搀着,伏在博文的背上,从正门出了侍郎府,蕙畹还没看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就已经坐进了偌大的花轿里,锣鼓一响,鞭炮齐鸣,一声起轿,花轿缓缓前行。
  蕙畹坐在轿子里,并不知外面的情景,她这一嫁,却令满京城的百姓都记住了这位张家的小姐是如何的风光体面,随着花轿一起的是庞大的的送嫁队伍,比那日完聘时更多出几倍不止,大件的家具,床、桌、被褥,帐幔,首饰,绸缎,摆件,器皿等等。一应俱全。每样都精致的难得一见,令围观的百姓大大开了眼,也终于晓得,这张家别瞧着平常,却真真是个有家底的。
  从长乐坊到尚德芳只见一担担、一杠杠的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浩浩荡荡的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绵延开来,这边都已经到了平安王府的大门,那边的箱笼嫁妆还没有出完,真真是不折不扣的十里红妆,不止百姓震惊,就是各府宗室贵戚都吓了一跳,本来还都以为张家虽腾达了,毕竟是个穷底子,体面不到哪里去,可是一瞧今儿这架势,人家平常那是不显山漏水,有的是银子。再瞧瞧头先高头大马上,俊秀挺拔的世子爷,自家有闺女的,都不禁又嫉又羡。
  到了王府大门,杨紫安翻身下马,送喜的嬷嬷把蕙畹扶了出来,大红绸子的一端塞到她手里,蕙畹紧紧握住,紫安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嘴角上扬,牵起另一头,缓缓跨进府里,一路是不绝于耳的道喜声,透过盖头,蕙畹看到两边站着不少官员,却个个恭立如肃,进了银安殿,瞧见正中而坐的杨紫青,蕙畹才忽的想起皇上答应主婚的。
  看着进来的一对新人,杨紫青顿觉百味杂陈,如此佳人,终是嫁作了他人妇,到了这个节骨眼,杨紫青自是不会再为难他们了,按照礼节一一行礼叩拜,礼毕,送入洞房,蕙畹被送进了紫雪斋里的喜房,喜娘念了喜歌,端上鎏金秤杆,紫安拿起来轻轻挑开蕙畹的盖头,随着盖头落下,一张皎若朝阳,灼如芙蕖的光润玉颜,呈现在眼前,不禁令紫安惊艳的很。
  蕙畹匆匆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直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禁脸一红,旁边伺候的小丫头低声笑了几声,紫安才回过神,接着撒帐,饮了合卺酒,紫安侧头低声道:
  “待一会儿回来陪你”
  蕙畹脸一红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紫安依依不舍的出去应酬酒席去了,秋桂放了喜钱给几位嬷嬷喜娘小丫头,几人也都退了开去,喜房中只剩下主仆二人,蕙畹神情一松,伸手摸摸自己的朝冠道:
  “秋桂,快来帮我把这劳什子摘下来,真真怎么这般重,险些把我的脖子压折了”
  秋桂忙道:
  “小姐暂且忍耐一时吧,一会儿还有闹洞房的呢,这于理不合”
  蕙畹一挑眉:
  “闹洞房”
  眼珠一转道:
  “无妨,闹洞房的也还不是就那几个人,都是自小一起进学读过书的,有甚要紧”
  秋桂无法,只得帮着蕙畹把朝冠卸了下来,蕙畹又摸了摸头发,不知使了多少头油,粘腻非常,遂想着要先洗个澡,秋桂一瞧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打得主意,急忙道:
  “这可使不得,说不得世子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蕙畹撇撇嘴道:
  “你哄我呢,现在外面天还没黑,他呀!早着呢,你去备热水我要洗澡,这一身行头,我身上都是汗侵侵的,难过的很”
  主仆两个正在这里交涉,门推开,一个美丽的妇人走了进来,蕙畹和秋桂同时一怔,却是春花,春花上前来一褔道:
  “奴婢春花,给世子妃道喜”
  蕙畹急忙站起来一把扶起她道:
  “春花姐,真的是你,你怎么进京了”
  春花笑道:
  “是世子爷把奴婢唤来的,说奴婢毕竟熟惯些,伺候得也顺手”
  蕙畹拉着她的手道:
  “我想起来了,他原是和我说过的,这一程子忙乱我竟忘了,这些年你还好”
  春花点点头。春花自来就是个稳重得体的,又和蕙畹熟的很,不过一会儿工夫,就丢开了一开始的陌生,自在的和蕙畹秋桂说起话来,春花的变化不大,只比旧年丰润了一些,春花瞧蕙畹有些坐立不安,不禁微微一笑道:
  “世子妃若想沐浴,奴婢伺候着去吧”
  蕙畹面色一喜,又一怔道:
  “去哪里”
  春花站起来道:
  “请随奴婢来”
  原来喜房里侧有一个四扇的琉璃屏风,后面相连的稍间,不知何时改成了一个浴室,中间砌了汉白玉的池子,不是很大,但比木桶可强多了,旁边几个出水龙嘴,不知道春花扳动了哪里,龙嘴缓缓流出温热的水来,蕙畹不禁大喜道:
  “这个好,怎么弄的”
  春花抿嘴一笑:
  “世子爷晓得您的喜好,寻了工部的能工巧匠弄的”
  说着上前服侍蕙畹宽衣,衣衫落尽,春花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真不枉世子爷一心一意等了这些年,不说别的,只这具玲珑白皙,凹凸有致的身子,就值得,春花遣了秋桂出去,自己服侍蕙畹沐浴,水波缭绕间,春花不禁细细打量蕙畹,这几年过去了,昔日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如今真真切切的变成了一个绝色佳人了。
  十指芊芊如笋,肤如凝脂,珠晖流转,双唇如丹,即使脂粉不施,也找不出半点瑕疵,春花掬起水给蕙畹轻轻揉搓头发,洗净了,寻了干帕子来一点点的绞干。洗了澡,蕙畹觉得通体舒畅,秋桂拿出一件大红织锦缎的绣衫服侍着她穿戴妥当,头发也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别了钗环。
  才折腾清楚了,就听见院子外面一阵笑闹声传来,转眼刘言鹏、贺家兄弟和宗民、宗伟、就簇拥着一身酒气的紫安迈了进来,几人扫眼见洞房里的情境都是一愣,贺伯之忍不住叱一声笑道:
  “今天博蕙做了新娘子,却还如此不守规矩,没等着新郎来,就换了衣服,这可是个什么道理啊”
  几人一阵大笑,蕙畹白了他们一眼道:
  “你们说的轻松,穿戴上我那身试试,保管你们也是支撑不住的,比盔甲还重几斤去的”
  众人不禁一阵失笑,这一打岔,几人也清楚,今儿这洞房是闹不成的了,博蕙他们可是知道,自小鬼心眼子就多了去了,自己几个人拧到一块,恐也不是她的对手,加上她年龄最小,耍赖淘气,他们也没辙,故此,不过简单的走了几个过场,就退去了。
  出了紫雪斋,贺仲之瞥了宗民宗伟一眼道:
  “你们两也也太不够意思了,博蕙的事情,竟是瞒了我们这些年,若是早知道博蕙是如此的俊俏佳人。”
  后面的话被贺伯之打断道:
  “仲之,不可胡言”
  贺仲之才自毁失言,遂嘿嘿一笑,宗民回头一望,脸上瞬间闪过暗淡,深深一叹道:
  “就是早晓得,也要无用”
  宗伟目光一闪,一拍他道:
  “咱们这次难得聚到一起,走,去我哪里接着喝酒去”众人一哄而散。
  却说喜房这里,紫安刚才还掂量着寻个什么由头把几个来闹洞房的打发了去,却不想博蕙三言两语就成了,遂心里暗喜,春花和秋桂道了喜,也出去了,轻轻掩上房门,夜色已深,房中红烛高烧,映的屋内喜气阵阵,紫安这时才按下心思来仔细打量蕙畹,灯光氤氲出的光影下,一张明丽的小脸如梦似幻,紫安觉得此刻心里的喜悦,仿佛要爆发开来。
  从今天起,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生怕一个恍惚,就错失了去,伸出手轻轻捧住蕙畹的脸柔声:
  “畹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说着,手指上移,抽出蕙畹头上的明珠发簪,一头如瀑的青丝,瞬间披散下来,蕙畹顿感双颊通红,浑身发热,却一时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放在何处,有些无所适从的慌张,这难得的情绪,却取悦了紫安,他低低的笑了几声,凑近她耳边道:
  “畹儿,不用怕”
  听到他安抚的声音,蕙畹略略定了定神,其实也晓得下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心里上还是有点别扭,紫安伸手利落的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只留了白色里衣,伸手来解蕙畹腰间的宫绦,蕙畹不禁更是紧张,伸手不由的抓住,抬起头却望进紫安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他的眸子深处仿佛潜藏着危险的火种,却也有她熟悉的温柔怜惜。
  蕙畹不禁松开手去,衣襟渐渐解落,看清了眼前的美景,令紫安不禁暗暗抽气,水红映着白皙,勾魂摄魄,紫安目光下移,眼中的幽光大涨,嘴里低喃一声:
  “你这个爱作怪的小妖精,让我……”
  后面的话隐没在蕙畹的唇边,紫安的吻大异于平常的温柔轻缓,一开始就如狂风暴雨一般,激烈的仿佛要把蕙畹整个吞进肚子里去才罢休,蕙畹被他吻的意识迷离,浑身发软。
  紫安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冒出来,忽然想起大婚前燕喜嬷嬷给他的东西,眼睛一亮,抬手在床里侧的暗屉里,寻出一个精致荷包来,倒出一颗晶莹的红色丹药,放在自己嘴里低下头吻住了蕙畹,蕙畹正难受呢,遂也没主意他的动作,只觉得嘴里一阵甜丝丝的,仿佛什么东西送进了自己的嗓子里,不禁一惊道:
  “紫安哥哥,你。你喂我吃的什么”
  紫安却没顾上回答她,紫安的理智彻底飞离而去,手碰到床帐上的金钩,轻纱幔帐缓缓落下,遮住了帐内激烈的起伏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