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昭君
  姜岩看着杨康手中的资料袋,忙着问道:“小康啊,你还带了什么东西去?”
  “没什么!”杨康摇摇头,笑道,“我就跟着你过去开开眼界。”
  “能够给我看看吗?”姜岩指着他手中的资料袋问道,他已经直接要求看了,心中想着,杨康怎么也不会拒绝啊?
  但是,杨康看了他一眼,笑道:“叔叔,还是算了吧,难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当然,如果这句话让倪瓒听到了,只怕倪瓒非要气的从坟墓中跳出来找他算账不可。
  在元代,据说倪瓒乃是“元四家”之首,曾说:“余之竹聊以写胸中之逸气耳!”而在那个时候,“逸格”被列为最高的艺术境界——这句“难登大雅之堂”,简直就是对倪瓒的羞辱。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爸爸还会要你的东西不成?”姜尚华冷笑了一声,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哦?”杨康故意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让姜岩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他还是忍了,当即也不说话,转身就向着门口外走。
  姜尚华驾了那辆雪弗兰车,而姜岩故意坐了副驾驶室的位置,让姜晓月和杨康两人坐在后面。
  “杨康,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姜晓月等着姜尚华发动车子,故意挨近杨康,笑呵呵的说道。
  “等下到了阆苑看吧!”杨康淡淡的开口道,“这车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刚才在我家的时候,可不黑。”姜尚华故意说道。
  “黑的!”杨康不动声色,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姜尚华气的差点就把油门当成了刹车,如果他不是在开车,就冲着杨康这么一句话,他非要转身找他理论不可。
  “哦?”姜岩冷笑道,“小康,这么说,你是对我这个叔叔有意见了?”
  “没有!”杨康断然摇头,意见?魏燕口口声声的骂着他是“白眼狼”,而他感觉,自己父亲当年才是帮了一个白眼狼。
  他不恼姜岩让他住在那肮脏杂乱的储物室,他也不恼魏燕和姜尚华等人把他当奴仆使唤,但是,他对于姜岩一家在他父亲杨崇轩过世后,居然还没事辱骂于他,他表示愤恨。
  父亲不过是生意上面的失策,打眼了,最后落得一个一无所有,郁郁而终。但是,他没有对不起过姜岩一家。
  突然,杨康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姜岩没有货源,岂不是意味着——玉珍斋他经营不了多久?
  现在的玉珍斋,可就是维持着原本的格局,打着买卖古玩生意的幌子,事实上就是卖一些工艺品啊。但是在夫子庙这边,工艺品的生意虽然还不算不错,却也不好做。
  而自从姜岩盘下他们家这个古玩店铺之后,魏燕就天天打扮的像是贵太太一样出去打麻将,姜晓月大专毕业,出去工作了两个月,嫌弃辛苦,也不愿意做了,天天就窝在家里不动,或者就是约个朋友逛商场,出去旅游什么的。
  姜尚华倒是有工作,但是,薪水似乎也不高,如此一来,姜岩一家的收支绝对无法平衡,难怪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的货源。
  想到这里,杨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天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父亲的货源问题啊。
  阆苑距离古玩街不远,开始的时候,听说是金陵城里几家古玩店的老板发起的——你有古玩想要出手,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买主,自然也是愁人的。
  而一些收藏家,手里有钱,想要淘换一点东西,却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比较好,一般的店铺,真假难辨,鱼目混杂,实在太过坑爹,很多买家都放心。
  阆苑的古玩交流会,又有资深的鉴定师坐镇,对于买卖双方都拿捏不准的东西,可以当场求鉴定。
  虽然不敢说是百分之百,但好歹比外面多了一份保证,让那些有钱有闲的买家放心,杨康自然也知道这个地方,以前跟着杨崇轩,曾经来过二次,倒也不陌生。
  但是这地方没有正规古玩店铺或者是邀请函,要不,就是要有熟人介绍,否则,想要来也不容易。
  阆苑外面有个老大的花园子,里面的规模也不小,听说,阆苑的主人大有来头——当然,没有来头,也不可能在金陵市中心置办下这么大的房产。
  走进阆苑,姜岩就故意说道:“小康,既然你有东西要出手,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我和小华四处看看。”说着,他对着姜晓月使了一个眼色。
  “好的,你请便。”杨康答应着,看着姜岩和姜尚华向着众人走去,他四处看了看,也没有随便找个地方把东西摆出来。
  字画这玩意,有时候比金石之物还要尊贵,价值不菲,但是,正因为价值不菲,历代临摹者不知其数,在古玩一行,是最难辨别真伪的,这样的东西,他不找人鉴定,谁敢买他的?
  所以,他略略看了看,就直奔一边的花厅,由于天热,晚上花园里面凉快,两边都有明亮的路灯,一些买卖金石之类玩意儿的,就在地上摆个地摊,让买家可以随便挑拣,很有那种“淘”的味道。
  淘这个字,可是有大学问的,自从宋代金石学兴起,古玩一行就是真假莫辨,你有没有眼力,能够在一堆高仿品中淘出真品来,就如同浪里淘金一样,寓意无穷。
  花厅内,二张并排放着的八仙桌上,铺着红毯,有几个人正围着看一张画,杨康好奇,忍不住也凑了过去看了看。
  至于姜晓月,就这么一直跟着他,他也不理会。
  出乎杨康的意料之外,铺在桌子上的那张画,竟然是唐伯虎的仕女图,正是传说中的那张《昭君》图,画上,一个美人怀抱琵琶,梳着双寰,眉目流转,顾盼生辉,倒是画的极好,旁边有诗:汉家天子镇环瀛,塞北羌胡未罢兵。猛将谋臣徒自责,蛾眉一笑边尘清。
  听说,这画有个晚清仿品,真迹倒是没有见过,但既然有仿品,想来也是有真迹的。只是不知道遗落何方?
  “喂,那是什么画?”姜晓月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