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晏衡本着只求结果的原则,着人准备了好茶好点,想着总归把这姑奶奶给侍候好了而后才好再跟她提赔罪的事,眼看着她注意力果然落在他的计算上就准备出场,哪里知道她居然二话不说动起手来!
  当下飞身躲过,而后蹿到她跟前:“我好吃好喝地侍候你,你怎地见我就动手!”
  “说得跟谁缺这几口吃的似的!有本事躺到这儿,等我搬台狗头铡把你给铡了!”
  “佛门净地,不得杀生!”
  瑟索的成悦挣扎表态!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李南风收势,走到他跟前来:“臭和尚跟这老匹夫合着伙来诈我?”
  成悦匍伏后退:“不是我自愿的,是他逼的我!”
  “逼你你就答应了?”
  “……那我能怎么办!”成悦忍无可忍跳起来,“你们闯到我的地盘来撒火,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找我们算账?”晏衡忽而指着李南风,就跟突然之间鬼上身似的,狗腿得只差没立刻摇尾巴:“你知道这位是谁么?
  “这是当今太师的掌上明珠!是皇上的外甥女!她不问你冒犯之罪便罢了,你也敢说找她算账?你哪来的胆子!”
  李南风冷笑将裙摆一甩,受用了。
  老匹夫虽然该死,但这番态度总算端正了!
  成悦望着他俩,双唇颤抖,不出声了。
  他算看出来了,他今儿八成有大劫!
  “找我干什么?”李南风坐下来,挑了只杯子,执壶斟茶,第一盅先取了只银镯子下来试过,无毒,才又斟了第二盅,凑到嘴边。
  “你知道我找你?”晏衡倒也觉得稀奇了。同时也对她试毒这样的做法感到嗤之以鼻。
  “你知道今儿我都碰见了些什么人么?”李南风望着勾唇,眼刀冷冷丢过来:“太师府每月十五进寺庙烧香不是秘密,你这已经算是第三拨跟过来的了!”
  整这么多夭蛾子她要是还看不出来是他在耍花枪,那她也别活了!
  本该立刻掐死他,但看在他好歹识了一回时务的份上,倒不妨看看他狗肚子里装的什么花花肠子!
  晏衡见戳破,也就懒得再装了,把成悦拎到门外,然后坐上他蒲团道:“既然没瞒过你那我就也不废话了,实不相瞒,今儿来见你就是为了给你赔罪的。”
  说完他掏出个雕花小山檀木盒摆在桌上,抬抬下巴:“猜猜是什么!”
  李南风目光在盒子上定了三息,白眼道:“乡巴佬!”
  晏衡差点被气出鼻血!
  “你怎么说话的?”
  “你想我怎么说话?”李南风道,“月支香本身极香,用香木盒子装它不光会串味,还会破坏它的效力,我们一般都拿玉盒装,不济也拿楠木盒子。
  “糙老爷们儿一个,舞你的刀枪就罢了,还玩什么香装什么风雅?还好意思说拿来给我赔罪?真是笑死人了!”
  晏衡衣食起居都有专人侍候,虽然他连笔好字都写不出来,但常年在锦绣堆里滚,平时也分得清什么香什么用途,衣裳摆件什么材质,房里如何配色如何好看。
  不说精于此道,总归是不算辱没他世家之后的名声,但还真没有想到到她这里连个装香的盒子都有讲究!
  被李南风这么一骂,他也疑惑起来,抓起盒子嗅了嗅,果然不如原先味道清纯。
  这么一看马屁倒又拍到马腿上了……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总归是有了能张嘴的机会。
  他说道:“想跟你打个商量。”
  “拿你狗头来换?”
  晏衡不乐意了:“你要我的命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报完仇雪完恨,睡觉会睡得比较香。”
  第065章 放个大招
  晏衡拉下脸来:“李南风!”
  李南风品着茶,如同耳边风。
  晏衡深吸气,颤手指着她:“只要上次的事你肯原谅我,我就去弄一百颗香送给你!”
  李南风斜眼:“给你掩尸吗?”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先跪下磕三百个头!”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什么了?”李南风道,“我跟你的账足有整整一箩筐,眼下是你把我诓过来,反倒说我欺人?合着你忘了怎么说我恶有恶报了?”
  晏衡心绞痛了。
  想跟这婆娘好好说句话怎么就那么费劲?
  “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罪吗?”晏衡道,“我真心诚意请你原谅我,上回是我该死,我不对,真的,咱俩好好谈谈。”
  李南风翻起了成悦的《易经》,当他放屁。
  晏衡觉得自己恐怕要提前寿终正寝了。
  想了想,他决定放个大招:“跟你说个事。你知道咱们回京那天夜里,我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李南风眼皮都没撩。
  他们家出事儿跟她什么关系?
  晏衡接着道:“我谅你也猜不到。若不是我‘回来’,我母亲本该是什么结局你也知道,但你可知道背后向她下手的是什么人么?”
  看她面色略有不耐,他遂道:“下手的是我母亲身边的丫鬟英枝!”
  李南风手里的书页终于晃了晃。
  “而英枝背后,是前周余孽。”晏衡把声音放轻又放缓,多了一些凝重。
  李南风视线落在前方墙面上。
  当夜出事她也算是在场,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也知道那丫鬟是绝对择不干净的。
  但那个英枝背后还有人?而且还来自前周遗党?这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以为不过是出于林沈两厢权力相争……沈夫人母子仨有绝对嫌疑不是吗?先前大伙提到沈家时,她还想到过这茬儿,搞半天原来还不是他们?
  可前世里她也没听说过遗党作乱……或许也有听说过,可是终究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
  在她印象里,立国之后虽说朝中事故频发,先是身任太师的父亲过世,随着李挚的意外发生太师府也改成了延平侯府,再接着是靖王没几年也离世。
  朝中两大支柱倒了,皇帝大受打击,推行的新政也遇到了不少阻碍,以及太子登基之后……但是终究到她死为止,还算是太平的。
  京师重镇,若有余孽敢作乱,焉是能捂得住的等闲小事?更何况还发生在位高权重的靖王府……
  她面冷如霜:“若是骗我,你立马遭天打五雷轰!”
  晏衡懒得跟她理论。只道:“你若不信,可回去问你爹!”又抬眼道,“原本我都没看出来,还是皇上诈出她来的,我们从她嘴里搜出了藏的毒药,她是预谋着死在宫里,最后再暗算皇上一把,挑拨一把君臣关系。”
  既然口内藏毒,进宫路上都没伺机服毒,非要等到宫里,那是假不了了。
  居然在她以为的太平之下还掩藏着这样的凶险……
  “她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她随后问。
  “想知道?”晏衡抬眉。随后笑笑:“先不告诉你!”
  李南风怒起,痒了很久的手当下握成拳头朝他面门捅过去:“老匹夫敢耍我!”
  晏衡轻松闪避,李南风扑了空,抓起桌上那颗香又朝他砸过去:“去死!”
  晏衡看着她生气便觉开心得很。但也不敢忘记使命,生怕真把她惹火了便什么机会也没了,当下闪身拍拍袖子:“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你得答应我先坐下来——”
  “砰!”
  一句话未完,香丸所落之处刹时传来震耳巨响!
  李南风惊疑站定,所望之处却立时又是一声“轰隆”!屋里的盘盘碟碟全都被气浪裹着箭一般飞向四面!
  狂奔到院子里站定,就见方才还由着他们当成战场的禅房屋顶已经被掀翻了半边,靠门的这边墙壁上门框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轰隆声停住之后,眼前只剩下一片尘烟……
  “啊啊啊——我的房咂!!”
  成悦抱着头,像被踩着了七寸一样尖叫起来!
  尖叫声引得南面的谢家母女,西面的李挚与梅氏一行,东面的卢氏母女,全部都探首看了过来……
  ……
  亲军卫指挥使杨鉴走到乾清宫门下,只见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双浓眉惯常地轻拧着。
  旁侧靖王正手持军报在禀奏军务:“洛阳方面已经查明,闹事的流民并非真正的流民,实则是昔年在周室担任过游击之责的一批皇族卫士,数量不多,只有八十三个,但是深入追查之后,发现跟周灵帝的侄儿魏王赵苍似有些干系。”
  “赵苍不是死了么?”皇帝道,“渭水一战,朕记得是由你亲手斩了他头颅的。”
  “赵苍是死了,赵王府所有子嗣名录也皆都在案,但是,皇上可还记得魏王何以会被周灵帝重用?”
  皇帝扬眉:“传说赵王府有神兵八千,因为王府里有个卓越的教头。”说到这里他抬眼:“你是说,从这批卫士的行事上能看出来魏王府兵士的痕迹?”
  “咱们南征北战,符合皇族卫士与作战特征的条件的,只有魏王府。”靖王将军报呈上,抻身道,“更要紧的是,魏王府这个教头,谁也不知他真容,也不知他究竟下落何处?
  “虽说以他一个教头身份不大可能有动机谋逆,但未了解他底细之前,也不能不防。”
  皇帝凝眉,片刻道:“上回的细作呢?审的如何了?”
  靖王摇头道:“此人至今闭口不言,一心求死,无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严刑拷打都无法凑效。目前所知信息很有限。”
  皇帝沉气,默想了会儿,看到门外恭立的人,遂道:“杨将军有何事?”
  杨鉴忙走进来,先看了眼靖王,而后深深俯首:“回禀皇上,方才相国寺里出了点事,靖王世子与太师府的南风姑娘……两个人在寺里打架,而后把方丈弟子的禅房给炸了。”
  “……什么?!”
  靖王屁股刚刚挨着座儿,听到这里陡然一个顿错,立时连人带椅子掀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