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院子里已经开始核对护卫口令了,内侍进来禀告道:“太后娘娘,二门这儿当值的侍卫头目霍启给太后娘娘请安。”
  小卉点头说:“知道了,吩咐他们仔细当差,别混进闲杂人等。”
  内侍应了出去宣旨,徽王心中有数,站直了身子劝道:“皇帝也不小了,可这孩子太过贪玩,想来亲生母亲是个低贱的家妓,缺乏教养,实在配不上太后养子的身份。”
  小卉放下书,眉毛微微一挑,笑吟吟看着他说:“王叔有何高见?”
  徽王自信满满地笑着说:“娘娘完全可以另择出身高贵的子嗣继承皇位,反正娘娘并不贪恋皇权富贵,我们中原虽然有子承父业一说,可也有过兄终弟及。”
  小卉夸张地笑说:“王叔原来是打算自己挑起重任,承担社稷呀,果然是胆识过人。”
  她左手依旧扇着扇子,看着徽王这会儿额头上青筋凸出,双脚不时抖动,一双眼睛不时瞄着屋子四周。
  一眼看到桌案上的茶壶,腿微微前屈,又要往前迈步的想法。
  见太后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徽王定定心神儿,自顾自的去拿起桌案上的茶壶。
  小卉用扇子掩着口鼻笑说:“王叔可想好了再摔,那壶是我家那个平素喝茶的。你也知道公子爷对日常用的器物格外在意,我怕你赔不起。”
  徽王皮笑肉不笑地说:“太后娘娘养个小白脸也就罢了,而今身怀六甲,只怕临盆时不好和天下人交差吧?”
  小卉故意挺了挺自己的小腹说:“我的孩子,跟她爹能交差就行,不用和天下人交差。”
  瞧着小卉气定神闲的样子,徽王觉得有诈。
  这会儿行宫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手,徽王又觉得穆尔卉是装腔作势,这老娘们是个出名的狠角色,只要收拾了她,捏死那小皇帝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无二。
  话虽然说得平和,已经到了撕破脸的时候。
  徽王把那茶壶高高举起,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自己见驾之前身上的利刃都留在了行宫外面,这会儿怕太后动手擒拿他,到处找个防身的武器。
  墙上挂着一口古朴的宝剑,剑鞘上镶嵌着三颗红宝石,想来不是凡品。
  知道穆尔卉好身手,徽王抢在她动手之前把墙上的佩剑摘下。
  毫不犹豫地往外一拔,只是没想到带出一股烟雾,呛得他连咳嗽带流眼泪。
  小卉善意地提醒:“你知道的,我家那个是个大夫,前儿配药找不到药杵,我那柄剑仅仅是用来装点门面的,他就拿去用了。
  我劝你别揉眼睛,真的会瞎的,那药粉是用来烧鸡眼的,腐蚀性很强。”
  徽王疼得满地打滚,双手不停地砸自己的脑袋,任凭眼泪泉涌一般洗刷着眼里的异物,小卉抱着胳膊瞧热闹,听着院里乒乒乓乓兵刃撞击的声音。
  院墙上不断往里飞人,外出寻找小皇帝的蛮兵已经在阿金的带领下和留守的蛮兵里应外合把徽王的人马困在院中。
  屋里徽王惨叫声不绝于耳,小卉捂着耳朵坐在窗户台上,一对玉足悠荡悠荡只瞧热闹。
  有那不长眼的投掷个暗器过来,小卉随便躲躲,实在是徽王的人来势汹汹,眼看着躲闪不及,小卉索性把徽王捆上挂在窗口做肉盾,她躲在徽王身后继续瞧热闹。
  主子已经被俘,这谋逆的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这群护卫倒也不傻,开始拼命往外冲杀。
  大门外面也正是热闹的时候,柴老将军领着亲兵卫队正在用圆木撞击行宫的大门,边撞边喊:“太后娘娘开门呐,老臣听闻徽王谋逆,特来护驾!”
  阿金这会儿绞杀这群谋反的侍卫精疲力尽,他们人数过多,若不是见徽王被俘没了斗志,谁输谁赢还真是不好说。
  听见门外救驾的援兵进来了,就要张罗去开行宫大门被穆尔卉喝止。
  命阿金准备弓/弩手,只要大门被撞开,无论是徽王造反的人马还是所谓救驾的援军一律射杀。
  阿金有些犹豫,小卉正色吩咐道:“只要不是蛮兵,今天谁踏入这个大门就杀谁!”
  主子下了死命令,阿金立刻吩咐护卫弓/弩准备,箭尖儿对准了大门方向。
  听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身上挨了好几下暗器的徽王悲凉的哭道:“我这是为别人做嫁衣裳了,弑君的罪名是我的,柴东林那个老匹夫捞实惠的。”
  小卉冷笑了一声,对徽王说:“傻逼,姐姐教你个乖,柴东林那个老匹夫后面还有黄雀呢!”
  徽王不忿道:“你说我才是那个蝉?”
  听着喊杀声起,大门外又是一场血战。
  小卉端起茶杯吸溜着早就凉了的茶,吩咐双腿筛糠的内侍再去给她换一杯。
  撞击大门的声响虽然缓慢了许多,阿金可不敢擅离职守,也就由着刺杀太后的那群刺客跳墙的跳墙,爬树的爬树,纷纷逃了出去。
  街上串锣齐响,警戒哨音刺耳。
  打到傍晚的时候来了马队,并且听到咕噜咕噜车轮响,显然是运来了重型军械。
  破败不堪的大门最终被撞开,一声巨响砸落在地面上,扬起巨大的烟尘。
  浓烟中遍地狼藉,穿着一样盔甲的士兵尸体层层叠叠摞在一起,区别也仅仅是领口系的巾带颜色不同。
  柴东林的山羊胡子上染满了血,悲怆地喊道:“太后娘娘,徽王,铭王要造反,老臣护驾来迟!”
  小卉冷哼了一声,手举在空中。
  数百箭头对准了大门,满身是血的铭王磕头道:“臣弟护驾来迟,求太后娘娘恕罪!”
  铭王身后的武士脖子上都系着红色布带,这会儿虽然刚刚经历一番恶战,眼睛里依旧是狡黠狠辣的神色。
  小卉微笑不语,也不示意弓/弩手退下。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绍辉一个亲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太后娘娘,陛下在正泰街遇刺!”
  小卉定定心神问:“陛下,贤德公,虎贲将军可有伤损?”
  亲兵磕头道:“回娘娘,陛下等三人已经进了城外蛮兵的军营,阿善将军,济灵将军率四万人马,奉您腰牌号令已经包围了行宫。”
  第92章 水泡
  得知蛮兵已经包围了行宫, 小卉长出了一口气,命主将近前回话。
  济灵将军到底伶俐些,一见小卉直接跪下磕响头道:“末将死罪, 驸马爷用胳膊替昭国皇帝陛下挡了一刀, 虽然性命无碍可流血……”
  小卉立刻急了, 额头见了汗, 流星往前迈着腿打断道:“不是说没有伤损吗?”
  她眉头拧着,看看这满院狼藉, 吩咐一声:“阿金,交给你了!”
  济灵将军继续磕头说:“是驸马爷不让小的们说,怕殿下惦记着,没大碍,血已经止住了, 驸马爷的意思是您不必为他忧心,先把这边儿要紧事处理了, 他随后就领着小陛下回来。”
  穆尔卉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济灵的脖领子问:“驸马当真没有大碍?陛下和绍辉怎么样了?”
  济灵磕头道:“匕首已经取出来了,伤在左胳膊肉厚的地儿,绍辉将军护送驸马爷和小陛下直接往咱们大营突围, 受了些轻伤, 这会儿他负责保护小陛下的安全。”
  看看这断壁残垣的,穆尔卉尽量忍耐着恶心。
  刺鼻的血腥味儿让她五脏六腑不住地翻腾。孩子或许感受到了外面的肃杀,也不停翻身踢腿抗议着。
  柴东林这会儿被铭王的人押解着,他满脸满身都是鲜血, 双目赤红, 指着铭王道:“是他派人刺杀皇帝陛下。”
  铭王怪笑道:“世人皆知皇帝陛下乃是我的骨血,谁信你胡说八道?若不是本王及时来救驾, 这会儿只怕已经变天了。”
  小卉走到铭王身边,伸出手来要拉他起来。
  这小子原本手里握着一杆银枪,看样子腿上受了伤,枪做拐杖支撑着他半跪在那儿。
  中原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小卉公然伸手去拉铭王起来,让他犹豫了一下,连忙磕头道:“谢太后娘娘。”他咬牙爬起来,倒退着退到了台阶下面,跟着他来的护卫这会儿全跪倒在玉阶下。
  小卉瞧瞧院子里的徽王,冲着铭王笑笑说:“有劳王叔把庶人秦正凌,还有逆贼柴东林带下去看押审讯。”
  铭王领旨带了两个俘虏下去,阿金不满地凑过来嘟囔:“殿下,您怎么让他审?”
  小卉拍拍阿金肩膀,为他擦拭去眼角的血迹说:“我就要个说法,铭王能给我审出我想要的。大局为重,还没到跟他置气的时候。”
  阿金搀扶着小卉下台阶,叮嘱道:“殿下慢点,别累着小殿下才是!末将这就命人护送驸马爷回来。”
  门口马匹的声音就没断过,这会儿又来了一队人马。
  骑兵开道,跟着五六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其中的一辆车上跳下来绍辉,大伙儿就知道是驸马爷回来了。
  非常时期,用起了疑兵之术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绍辉先是抱下来小皇帝,又搀扶着被药布裹得几乎看不见左胳膊的古鹏。
  古鹏迈着大步往前走,看都没看周围的尸体和血迹,眼神直接盯着自家媳妇的神情,见她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自己看,一手扶着凸出的小腹,一手扶在阿金的手上显然是要出门。
  一见到驸马爷,阿金瞬间想起中原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立刻松开搀扶公主殿下的手,果然惹来了古鹏的白眼。
  大庭广众之下,他连遮掩都不肯的快步走到媳妇身边,并肩而立。
  阿金尴尬道:“刚说去请驸马爷呢,正好回来了。”
  见少爷行动还算自如,胳膊也连在肉上,小卉伸手去拉住少爷的右手,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
  少爷用右手轻轻揽住她,关心地问了句:“没事吧?”
  争先恐后的连儿已经哭着扑到了小卉怀里,把鼻涕,眼泪都蹭到了小卉胸前。
  小卉母爱泛滥地揉着他的脑袋柔声哄着:“乖宝宝,没事啦,你看现在太平了。母后也没事,妹妹也好着呢。”
  连儿抽抽搭搭继续哭道:“若是后爹有个好歹,连儿不活了!”
  古鹏不满道:“别装了,你再要是顽皮,后爹几条命都不够陪你闹的。”
  内侍过来禀报,文臣武将得知行宫遇刺,一股脑儿过来问安。
  小卉一手搂着连儿,一手拉着古鹏安慰爷俩说:“你俩回房等我,待我应付一下就来,连儿你把裤子脱了,准备被打板子吧。”
  说完小卉去正厅坐好,内侍忙着刷洗院中的血迹,侍卫们拖拽尸体。
  武将们见多了大场面还算镇定,文官大多双腿筛糠,战战兢兢。
  听着他们一句句罪臣该万死,来了脾气的小卉把桌案掀了骂道:“说这些有个屁用,你们倒是死去!这会儿跑我这忠君爱国来了,接驾准备行宫的时候,竟然被安插了这么多刺客!都怎么当的差?”
  太后这会儿满身狼藉,黄袍上都是眼泪鼻涕,袖子上绣的金龙上溅满了血迹。
  凤冠依旧端端正正带在头上,满脸凛然,虽然大怒可配上那冷如冰霜的脸,吓得众人大气儿也不敢出。
  她把几位擅刑律的文臣都打发到了铭王身边审问刺客,又把几名武将派出去攻打京城周边的城镇。
  自己一摔帕子回了后院儿。
  古鹏这会儿躺在炕上,尝试着来回活动着胳膊。
  连儿果真撅着屁股趴在脚踏上,没好意思全脱,还给自己留个遮羞的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