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跟罗枢命人先前查探的一样,匪徒潜藏于城中,预备选在中元节之前动手,但因为他们早摸清了匪贼聚集之处,也推算出他们动手的地点,进行布防就简单了。
  只是谢西暝并不主张打草惊蛇,那样的话只会捉几个贼寇、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敲山震虎。
  毕竟贼匪并非倾巢而出,他们的主意是城中跟城外内应外合,杀几个作乱的贼简单,但他想要的是永除后患。
  所以城中的贼要除,城外的也不能放过,甚至于云龙山这枚刺,也要顺势一举拔除才算是一点功绩。
  少了任何一环都是白费,都是失败的布局。
  在谢西暝跟傅寒赶到十字街的时候,现场已经给守备军控制住,本来该在贼人放出信号之后才动手的,只是洛州守备的兵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东华军,还是出了点纰漏,竟在追踪贼匪的时候给看出了破绽,这才惊动了贼寇起了冲突。
  守备军跟贼匪当街打了起来,各有死伤。
  谢西暝询问过详细,确定消息一定会走漏。
  本来贼人是要选在中元节放焰火之前突然一起发难,制造混乱,然后冲击城门引进外头山匪的,如此一来,城外的匪贼必然知道了城中兵马早有准备,恐怕会警觉防范,本来的瓮中捉鳖计策自然不可行了。
  谢西暝不假思索,便命传信罗枢,让负责在各处监视城中贼人的兵马立刻行动拿人。
  罗枢得了指令,即刻行动,刹那间,城中几处要道,以及知府衙门,守备兵营前各自行动起来,各处拿下的贼人足足过百。
  他叫守备兵改换了贼人乔装打扮的服装,故意做出个贼寇战败而逃的样子。
  又命另一队士兵在后面追杀,大张旗鼓地从城中追出了城外,缓缓向着云龙山“且退且追”。
  这样一来,云龙山的其他贼匪只以为是自己山寨兄弟败退而归,立刻回山寨报信,于是两名山寨首领亲自带兵下来救援。
  这样一来正好中计。
  乔装成贼人的守备军有傅寒带领,越过来援救的贼匪,假装退向山寨之态,一路过关斩将,竟然轻轻易易地把个云龙山给占领了。
  而底下的山贼还在跟其他守备军苦战,哪里知道自己身后的老巢已经给端了。
  本来谢西暝有点儿不大放心傅寒,毕竟这是小侯爷第一次出战,有必要从旁指点指点。
  只是他正要随着傅寒出城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路上擦肩而过的那辆马车……谢西暝知道那是知府衙门的,总有点心神不宁。
  于是索性让傅寒自己放手一搏,而他却返回沈府了。
  毕竟对谢西暝而言,救下洛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信手为之,不至于出错,虽然临阵生变,就算他不随着傅寒,傅寒战败甚至别的……一切后果都没有大碍。
  毕竟已经给了贼人迎头痛击,以后再由他亲自剿灭也是一样。
  一切都仍在掌握之中。
  但是对于沈柔之就不同了,非但并不简单,且是他绝不能再失手的、天大的事。
  而他偏偏不像是指挥千军万马一样得心应手。
  其实沈府之中,谢西暝早也做了安排。
  发现贼人潜入的那两个家丁,就是他从王府带来的,负责看护着沈府的后院,沈柔之,如如跟宏伯等。
  虽然这两人都算是精明强干的高手,可谢西暝仍是不放心,必要亲自看着才好。
  才进门的时候,就听见那贼人叫嚣,谢西暝哪里肯惯着他们,他身上不带兵器,就把门口知府衙门士兵的腰刀拔出,向着那贼掷了出去,以他的准头自然是一击毙命。
  要是在今日之前,他只怕不肯当着沈柔之的面如此露狠,但见贼人果然胆大包天潜入了沈府,又加上先前跟沈柔之说破过自己的身份,未免急躁了些。
  幸而宏伯很懂他的意思,早在他扬手杀人之前就已经把沈柔之拉到了身后:“姑娘不要看这些。”
  故而沈柔之只听见“嗤”地响动,然后是管智敏已经变了腔调的惨叫,加上知府夫人惊慌失措的叫声,一时心跳加速,不知发生了什么,几乎也要晕过去。
  那挟持着管智敏的匪徒万万想不到,人没现身,先取了他的同伙的性命,他一惊之下叫道:“什么……”
  一句话还没问出来,旁边假装沈府家丁的侍卫已经出手。
  这些侍卫之前迟疑不前,是因为贼人手中毕竟有管智敏,怕强行动手会伤到这位知府小姐。
  可是刚才谢西暝出现的时候说了那句话,侍卫们便即刻清楚了,这什么知府小姐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不必在意!
  于是他们当机立断即刻上前,加上那贼人给同伙的死惊呆了,竟给侍卫轻松击退拿下,只是管智敏给带的跌在地上,已经吓傻了,只管捂着脸声嘶力竭地大叫。
  这会儿谢西暝已经到了跟前,看也不看满地狼藉,目光跟宏伯的对了对,便走到沈柔之身旁,看她脸色发白,便忙扶着她的肩头轻声道:“柔柔别怕,已经没事儿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谢西暝扬声,杀人,到他的侍卫也相继动手,不过只是短暂的瞬间罢了。
  沈柔之提心吊胆,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形了,却又有点儿不敢。
  但这毕竟这是在沈府,若是管智敏跟夫人出了事,沈府自然也要担干系的。
  直到谢西暝走过来,沈柔之怔怔地跟他目光相对:“管小姐……”
  一提这个,心中恍惚,想到他刚才公然说什么“婊/子”,那可是堂堂知府小姐,他是胡说什么!
  此刻宏伯指挥着底下人,迅速地将那一具尸首抬走,又把那贼匪押下。
  知府夫人扑到管智敏身旁,抱着她叫道:“敏儿,敏儿你怎么样?”
  管智敏总算回过神来,便也扑在她怀中放声大哭:“母亲!”
  沈柔之听见两人说话,情知无碍,那颗心才稍微放安定了些。
  谢西暝见她脸色发白,眼神惊慌,已经忍不住担心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我抱你进去可好?”
  这般温柔体贴的口吻,跟方才那冷冽的一句简直判若两人。
  沈柔之的确有些头晕晕的,可听见他说“抱进去”,脸上不由泛红,便推了他一把:“走开!”
  谢西暝不敢不动,便顺势后退了一步:“柔柔……”
  沈柔之红着脸道:“不许这么叫!”脱口说了这句,想到如今很多人在跟前儿,难道就跟他撕破脸,便又咬唇低声道:“你可真是……”
  真是怎么样,却没有说下去。
  只叹了口气,想走过去看看管智敏跟夫人如何。
  谁知管小姐回过神来,见她过来,便雪着脸道:“沈柔之,这个人是谁!他先前对我无礼你可听见了?还差点害我死在那贼的手上。”
  沈柔之一怔,回头看了谢西暝一眼:“他、就是我的弟弟小西。”这句说的不情不愿。
  “原来就是他!”管智敏站起身来,向来心高气傲的她今日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一腔怒火不知向哪发泄,便道:“他如此放肆无礼,你要如何处置?你不管的话,我自然不会放过。”
  沈柔之皱了皱眉,虽然她也觉着谢西暝刚才言语有差,但毕竟是他救了管智敏的,如今管小姐才脱困就翻脸,也太过了些。
  沈柔之便道:“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小西也是为了救姑娘。如今姑娘无碍,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不过既然姑娘动怒,此后我自然还会仔细教他,让他以后只好好的救人,不要再胡乱说话。”
  谢西暝在旁边见管智敏发难,本一脸无谓,听沈柔之句句向着自己,眼中才透出些许笑意。
  其实沈柔之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谢西暝的确是没把管智敏的命放在眼里,他那举动哪里是救人,不过是想破局护住柔之而已,知府千金生也好死也好,跟他何干。
  管智敏也听出柔之的嘲讽之意,便冷哼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护着他罢了!”
  沈柔之已经对这位刁蛮小姐失去了耐心,便淡淡道:“是我家的人,我护着又有什么不对?何况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姑娘受了惊吓一时没缓过神来也罢了,夫人刚才看的清楚,总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知府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尴尬。
  沈柔之冷笑道:“而且,刚才那两个贼不是我家的,是跟着夫人姑娘一块儿来的,若不是小西及时赶到,只怕我沈府的人也会因而遭殃。如今姑娘不谢小西反而要问罪,我却看不出是什么道理。若夫人也这么以为,我就没话可说了,只等知府大人问起再说吧。”
  说完后沈柔之欠身道:“请恕我不远送了。”
  她行了礼,扔下知府夫人跟管智敏,转身往外走去。
  谁知方才站了半晌又受了惊,腿早悄悄地软了,才走了一步便打了个趔趄。
  幸而谢西暝紧紧地跟在身旁,及时伸手将她环抱住了。
  他的手掌贴在腰间,感觉甚是真切。
  以前当他是亲兄弟倒也可以忍受,现在知道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男,那种感觉便更加怪异起来。
  沈柔之几乎要跳开去,只是没有力气,且身后还有管智敏等人,她便闷声道:“放开,我自己能走。”
  刚才当着管智敏的面儿,她的维护之意人人皆知,谢西暝心里早乐开花了。
  又笃定她不是真心恼自己,谢西暝便道:“那我要不放呢?”
  沈柔之一怔:“你……”
  谢西暝笑道:“我知道,你就要用戒尺打我了是吗?我先前说过的,任凭你打。”
  看着她瞪着自己的双眼,黑白分明,眼波流转,明明是带着一点恼怒,却偏给人无情还似有情的错觉。
  谢西暝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微微俯身,一手扶着柔之的肩头一手揽住膝,稍微用力就将她打横抱起了。
  “谢……”沈柔之腾空而起,却不知他竟真敢如此,她浑身轻颤,又不敢大声,便压着嗓子道:“快放我下来!”
  谢西暝笑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低头轻声道:“我不放,永远也不放。”
  沈柔之又羞又气,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你、你太放肆了!你要再这样我就……”
  “柔柔,”谢西暝凝视着柔之,桃花眼里是只对她绽放的十里桃花般的深情:“就容我放肆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mua~小西心花怒放浪的飞起啦~
  又收获到小可爱的□□,擦擦心酸泪,感谢小伙伴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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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抛下身后众人, 谢西暝不由分说地抱着沈柔之往内宅而去。
  才进了二门,就见到几个毛茸茸的可爱小脑袋在内厅处探头探脑的,自然正是沈奥众人。
  当看见谢西暝抱着沈柔之进来的时候, 沈奥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连他旁边的沈逸振跟如眉也都惊呆了。
  最后面才是如如,小心翼翼地歪着头, 不免也吃了一惊。
  沈柔之正在跟谢西暝“撕扯”,一边低声说些对他而言毫无力度的威胁,并没有留意几个小家伙正在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