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是,多谢大人,”沈承恩忐忑看他一眼,双手接了过来,忽然喃喃道:“这种酥饼,却是小女素来爱吃的,没想到京城也有。”
  作者有话要说:  麒麟:我打你一下再给你吃点甜的,然后再打你~
  沈爹:打老丈人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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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沈承恩只顾打量那薄饼, 并没留意徐麒臣,自然没发现徐大人眼神的瞬间变化。
  他离家太久,牵肠挂肚, 又因饱受惊吓, 有些心神不属。
  脱口说了这句后便察觉自己的失态,忙道:“大人恕罪, 下官一时失言。”
  “没什么,”徐麒臣不动声色地:“所谓儿女情长,沈通判也是个慈父, 惦记家中弱女自然是情理之中。”
  沈承恩见他神色温和,并无任何不悦之色, 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只唯唯诺诺地说道:“这个, 向来忙于公务,倒是冷落了家里……也算不得慈父。”
  他虽然并无任何食欲,但为了避开徐麒臣的目光,便假装吃饼的样子,低头咬了口。
  徐麒臣听着他的话, 目光里透出若有所思之色,片刻后道:“对了,先前沈通判将那‘外室之子’带回府内, 却不知府中内眷是什么反应?”
  沈承恩一口饼还没咽下去, 闻言更是仓皇, 差点儿倒是给那芝麻粒呛到,便伸着脖子咳嗽起来。
  徐麒臣微怔,回身自己倒了一杯水送过来:“沈通判请。”
  沈承恩接过茶杯喝了口,心惊胆战, 认定了徐麒臣又要把话题往谢西暝身上引,这一口水下去,身心却泛着苦涩。
  徐麒臣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过了会儿才道:“此时不是审讯,只是随意跟沈通判闲话家常而已,你也不必过于紧张。”
  沈承恩一愣,可哪里就轻信这话,何况自己哪里有什么家常跟他聊?面上只道:“是、是。”
  徐麒臣笑了笑:“我刚才的话,沈通判还没有回答呢。外室生的孩子,突然带回府内,想必很难给人接受吧?”
  沈承恩心里百转千回,尽量谨慎地回答:“虽然如此,不过、不过下官之母向来慈爱,小女柔之……性情淑良,身为长姐从小就习惯照顾兄弟姊妹,且也是很通情达理的,所以他们姐弟、他们众人相处的甚是融洽。”
  徐麒臣端着一杯茶,轻轻地啜了口:“真叫人羡慕啊。”
  沈承恩觉着这一句奇怪极了:他羡慕?羡慕什么?
  可又不敢问。
  而徐麒臣果然如他先前所说,只是“闲话”了几句,并未问及有关案情之事,最后搁下茶杯起身去了。
  次日,沈承恩正惴惴不安,有两个差官过来,带了他出了门,竟是往都察院的囚房而去。
  沈承恩心都凉了,进了狱中,有两个狱卒过来接了,又在花名册上签了他的名字,便送往牢房。
  沈承恩一路恍惚,直到给关到了牢房之中才如梦初醒:“为什么关我,我是冤枉的!”他扑到门口:“徐大人呢?我是冤枉的!”
  他叫了数声,无人答应,只有一个狱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进来这里的人起初都是这么嚷嚷的,后来还不都是乖乖俯首认罪?作奸犯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喊冤,哼!”扔下这句便离开了。
  一天之中,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只有狱卒在饭点儿的时候过来丢下吃的东西。
  沈承恩起初还求他们去叫徐麒臣,一天一夜后嗓子都哑了,心也灰了。
  他靠在墙边上,回想连日来种种,以及那晚上徐麒臣古怪的探望,他是彻底的迷糊了,也渐渐地绝望了。
  在进京前他高兴地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派了心腹阿诚回洛州递送,如今府内应该已经收到了。
  但讽刺的是,府内终于心安的时候,他却又把自己弄进了牢房里,生死不明。
  沈承恩想的出神,忍不住苦笑道:“没想到,我竟也落到这种地步,只是就算是死在这里,我又如何能心服呢。徐麒臣名声在外,却原来也不过是个昏聩无用之人,也这样不明不白地冤枉良臣。”
  感慨了几句,又叹道:“母亲,柔柔,若是我回不去的话……”
  正有些悲怆地流露出哭腔,忽然听到隔壁有人道:“哈哈,沈通判你也有今天。后悔了吧?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就死咬住我不放呢?”
  沈承恩听出这个声音正是自己押送来的山贼首领陈霸,原来隔壁牢房里关着的竟是他。
  “你、你说什么?”沈承恩惊怒。
  陈霸道:“你这人实在是不识抬举,那个司马王青跟你们府衙的马主簿都是事先给买通了的,为了救我,山寨给了足足十万两银子,你们把银子吞了,事儿却办不成,我们讨债天经地义,你却一而再地从中作梗,又想发财又想升官,哪里有这种好事?”
  沈承恩低头,继而冷笑:“我只是做我该做之事,你们的银子我并没有见过一毫,我死可以,但不能背负污名而死,你们也不要来糟践我!”
  那边牢房中沉默了片刻,陈霸道:“你果然没经手?”
  “王司马曾求过我放人,并没有说什么银子,就算他说,我也不会答应徇私,”沈承恩想了想:“可惜我沈某人一身清白,却蒙受这般不白之冤。”
  陈霸说道:“既然你不是跟他们同流的,那天你为何去望江楼?”
  “王青请我过去,我只以为是有事,怎会知道是鸿门宴。”
  “那么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跟王司马合谋要杀人得财?”
  “我说了我跟此事毫无关系!是你们的人先绑了王青,”沈承恩转头喝道:“若不是我命大,我也会跟他一样死在那里!只是老天有眼罢了!”
  “老天有眼,你不如说有人帮你吧?”陈霸冷笑道:“我就觉着不会是姓朱的人动的手。到底是谁,山寨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那天沈承恩跟朱公子启程,山寨的匪贼埋伏半道,轻轻易易地杀了朱公子,由此可见护卫朱公子的那些不过是泛泛之辈,又怎会在望江楼上杀人?
  沈承恩也不在意这个了,想想谢西暝的狠辣手段跟出色身手,反而笑道:“我是不会告诉的,何况就算我说了你们也奈何不了他……”
  “你说什么?”
  “总之,你们伤不到他一丝一毫!”沈承恩斩钉截铁说了这句,便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天,隔壁才响起陈霸的声音:“沈通判你不要太过得意,就算你不说那人是谁,你把我弄来京城,我们山寨的兄弟一定不会放过……”
  “反正我也要死了,怕什么。”沈承恩淡淡地。
  “只有你一个,恐怕不够。”
  “你、什么意思?”沈承恩这才察觉不对。
  “嘿嘿,”陈霸只道:“幸运的话你我都会等到那一天。”他不怀好意地,说了这句后便不再开口。
  沈承恩在都察院的牢房里苦熬了两天一夜,人都憔悴了,那匪首还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简直度日如年。
  这天黄昏,终于有狱卒来带了他出去。
  给囚禁了两天,沈承恩反而镇定了下来,狱卒将他交给来接的侍从,侍从们领他回到房中,沐浴更衣,沈承恩也自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当换了衣裳吃了一碗米粥,再度看见徐麒臣前来的时候,沈承恩已经没有先前的张皇了。
  他站起来作揖,脸色微冷:“徐大人,要怎么处置下官已经决议了吗?”
  徐麒臣微笑:“关了沈通判两天,多有得罪。”
  沈承恩有点意外,却仍淡淡道:“不敢,徐大人的威名下官也是知道的,拿捏别人的生死也是轻易,官大一级压死人。下官认命。”
  徐麒臣道:“果然沈通判的怨气很大啊,我向你赔罪如何?”
  沈承恩觉着他是在戏弄自己:“徐大人大可不必如此……”
  徐麒臣道:“我一则赔罪,二则道谢。”
  “谢?什么?”
  “若不是沈大人,那个匪首如何能够自行坦白呢。”
  沈承恩蓦地抬头:“你、你说……”
  对上徐麒臣含笑的双目,沈承恩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之前把沈承恩投入大牢,不过是徐麒臣故意的,就是想让他在牢房之中能套路出匪首陈霸的供词。
  之所以事先没告诉沈承恩真相,就是想让他用最真实的一面,一切真情流露,这才能瞒得过狡诈的匪首。
  徐麒臣敛了笑,却又有些沉肃:“先前得了供词,我即刻命人严刑拷打,大概沈通判也听出来了吧,这些匪贼另有所图。”
  “啊、啊是!只是他没有说明。”沈承恩一旦想通了自己不过是徐麒臣的一枚棋子,而不是徐麒臣要杀自己,之前那股愤懑之气忽然又开始散了,而他重又有点气虚。
  “我已经知道了,”徐麒臣脸色凛然,冷道:“他们恐怕会在近日血洗洛州城。”
  沈承恩魂不附体,几乎吐出一口老血:“徐大人,徐大人你说什么?”
  此时才明白那匪首所说的“你一个怕不够”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们想要让洛州城陪葬,还有……府内老夫人,柔之他们。
  “这些贼人势力渐大,早就盯上洛州,动手是迟早的,如今有了这个借口,只怕会提前行动,不过沈通判稍安,”徐麒臣道:“我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洛州,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沈承恩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洛州城,也有一场波澜酝酿。
  这数日,谢西暝极少在府内,多数往外跑,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凡他在府内,时不时也会有人来找他,根据门口小厮报说,多半是那日来的那位“罗公子”以及傅小侯爷的人。
  连老夫人都忍不住跟沈柔之打听起来,问谢西暝最近在忙什么。
  不过在询问谢西暝之余,老夫人又频频地提起傅寒。
  原来那天见过傅小侯爷后,老夫人就上了心,私下里曾跟沈柔之说:“那个小侯爷,相貌不错,家事又好,看着也是个伶俐的,你觉着如何?”
  沈柔之起初莫名,对上老夫人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忙道:“您老人家在说什么?何况父亲不在,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老夫人反而道:“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你若觉得好,自然不能白白地错过了。我原先正头疼,这洛州城里也没几个格外令人喜欢的,如今从天降下一个人来,这可不是天意吗?”
  沈柔之笑道:“老太太,什么天意啊。您老人家还是好生保养为要,不必再多操心了。难道一个珍之还不够,我也要跟着胡闹吗?”
  “胡说,怎么拿她跟你比?她是自己没品行,你这里自然是我在。”老太太呵斥了句,又道:“不过也是,这既然是你的事,自然不能总跟你说,怕你脸皮薄,回头我跟小西说,让他把小侯爷再叫来多看几回。”
  沈柔之劝阻无效,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跟谢西暝说的,那天晚间,谢西暝便来到了院中找沈柔之。
  见他脸色不太对,沈柔之问道:“是怎么了?”
  “长姐、莫非喜欢傅寒吗?”谢西暝问。
  沈柔之听了这句,噗嗤笑了:“瞎说什么?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老太太跟你说了什么?”
  谢西暝见她笑面如花,便道:“长姐只管回答我是不是。”
  沈柔之见他绷着脸像是很严肃的样子,便有意逗他:“怎么?是……又怎么样?”
  谢西暝眼神一厉:“你说真的?”
  沈柔之的笑都因而僵了几分,便皱眉道:“你是在质问我吗?”
  谢西暝察觉自己过分了,便转开头:“我当然不是,但是这件事是不可行的。”
  沈柔之也有几分倔脾气的,虽然她也觉着老太太是乱点鸳鸯谱,自己也实在无心于傅寒,可见谢西暝自作主张,却仍是有点不快:“为什么不可行?你倒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