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京城动乱
  东平王府。
  卧房内是浓郁的药味。
  东平王从床上坐起来,上身未着衣衫,腹部用纱布裹起来,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显然是真的受了伤。
  他“哎呀”一声叫唤,眉头紧锁。
  “扶本王起来。”
  “王爷的身体……”
  “无妨!”
  纪先生只能从命,将东平王从床上扶起来。
  东平王下了床,扶着几十年的陈年老腰走了几步。
  顺了口气,感觉好了些,东平王才问道:“宫里什么情况?可有答复?”
  纪先生微微躬身,说道:“回禀王爷,昨日孙邦年孙公公奉皇命来到王府看望王爷。当时王爷正在昏睡中,呼之不醒。孙公公说,请王爷安心养伤,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陛下一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东平王闻言,嗤笑一声,“说什么安心养伤,分明是不肯放本王出京回封地。你说说,皇帝到底什么意思?他将我们这些诸侯王留在京城,迟迟不肯放行,到底有何用意。本王这心里头,总觉不安,怕是有大事发生。”
  纪先生也是紧锁眉头,“不瞒王爷,学生也有不好的预感。陛下将王爷留在京城,恐怕没安好心。”
  “他肯定没安好心!”东平王掷地有声,心中愤恨。
  皇帝着实可恶!
  嘭!
  东平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牵动伤口,他痛得龇牙咧嘴,难受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他捂着伤口,喘着气,“你说皇帝是不是怀疑本王,以为刺杀是本王演的一出戏,所以才不肯放本王离京?”
  纪先生说道:“有可能!但是,皇帝同样不许其他王爷离京。”
  东平王冷哼一声,“皇帝肯定是在怀疑本王。好好的,突然钻出一个刺客刺杀本王,皇帝疑心病重,肯定以为这是本王玩的苦肉计。他奶奶的,本王就算要玩苦肉计,也不会请刺客往肚子上捅一刀。”
  东平王怨念深重,满肚子委屈,愤恨却无可奈何。
  纪先生劝解道:“王爷身体要紧,切勿动怒。”
  东平王摆摆手,“本王是心有不甘啊!你说刺客是哪里来的?不会真的让逆子说准,陶家派刺客刺杀本王?”
  纪先生摇头,说道:“刺客应该不是陶家派来的。”
  东平王皱眉,“不是陶家,会是谁刺杀本王?本王自问,不曾得罪谁。真要说有谁看本王不顺眼,以至于派刺客刺杀,本王只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纪先生脑子一转,就已经明白。
  他压低声音,心惊胆战,“王爷是说皇帝派人刺杀?”
  东平王同样压低声音,“除了他,本王想不出第二人。”
  纪先生脸色发白,“如果真的是皇帝派人刺杀王爷,大事不妙啊!”
  “怎么说?”
  “王爷遇刺,京城戒严。也就意味着京城只能进不能出,王爷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轰!
  东平王愣在当场,眼神呆滞。
  瓮中之鳖?
  瓮中之鳖!
  “皇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想杀了我等诸侯王。他好狠毒的心思啊!不管了,赶紧收拾要紧物件,随本王出京。即便是违抗皇命,这一次,本王非要出京不可。”
  纪先生不敢迟疑。
  书房里面的东西,都是要紧物件,必须带走。
  而且,这事还不能假手于人,以免走漏风声。
  纪先生急匆匆前往书房,突然被远处冲天的烟雾吸引。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急忙回头,返回卧房。
  “王爷,大事不好啦!出事了,出事了,皇帝已经动手了!”
  他的一声惊呼,惊得东平王跳起来。
  顾不得伤势,东平王几步跑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冲天的烟雾。
  “怎么这么快?皇帝这一手,果真狠毒。”
  东平王喃喃自语,心思翻转。
  纪先生着急,“书房有许多要紧物件,学生这就去处理。还请王爷召集府中侍卫,确保安全。”
  东平王点点头,这会他反而镇定下来,“时间紧急,书房的物件全都烧了,不可留下任何把柄。来人,敲锣鼓,所有侍卫集合……”
  一声令下,东平王府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侍卫们身披铠甲,手持刀剑棍棒,严阵以待。
  已经能听得见远处的喊杀声。
  天空中,火光冲天,鬼哭狼嚎。
  京城乱了!
  ……
  永泰十一年,六月十八傍晚,京城乱了。
  冲天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那是汝宁王府。
  汝宁王府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汝宁王,诸侯王之一,奉皇命进京,被困京城半年,却不料祸从天降……
  也不知此刻是生是死。
  ……
  筑阳县主府。
  燕云歌手持利剑,护卫在母亲萧氏身边。
  五百侍卫集合,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杀出去。
  萧氏望着冲天的火光,面容严肃,“皇帝终究忍耐不住动手了。”
  燕云歌小脸紧绷。
  永泰帝简直就是个疯子,竟然直接在京城,对诸侯王大开杀戒,完全不考虑后果。
  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说到底,萧姓皇室一族,都有疯狂的基因。
  “这是一场豪赌!”
  萧氏面容镇定,“赌赢了,天下格局都会被改变,皇帝手中权柄大增。若是赌输了……”
  如果皇帝赌输了,自然是身死道消,死得不能再死。
  妄想不死,安稳退位,做个太上皇,那是不可能的。
  参考当年“章义太子”的遭遇,偌大东宫,几百上千人,死得就只剩下萧氏一人。
  被牵连者高达上万人。
  大魏朝每一次宫廷政变,都伴随着尸山血海。
  从无例外。
  传令兵跑步前进,“报!有数百带刀兵将朝县主府而来!”
  燕云歌眼睛一瞪,皇帝要对母亲下毒手?
  萧氏也是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皇帝连我也要除掉?他疯了吗?”
  她的存在,代表着朝廷对武将的态度。
  皇帝真不怕杀了她,天下武将趁机起兵造反?
  燕云歌当机立断,‘母亲,我带人出去御敌。若是敌人冲进府中,你从后门离开。女儿已经安排好了车马人手,你直接去找二姐姐。我料想皇帝再怎么癫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亲儿子。’
  “你和母亲一起!”
  燕云歌摇头。
  敌人已经杀上门,她岂能躲在母亲身边。
  不等母亲萧氏阻拦,燕云歌已经冲了出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燕云歌站上墙头,看着黑压压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眼睛微微眯起来。
  让她吃惊的是,带兵之人竟然是凌长峰!
  凌长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带兵?
  凌长峰身骑一头枣红马,一身铠甲,手持三尺青峰,面目凶悍,一挥手,下令道:“杀进去!”
  “弓箭准备!”
  侍卫统领燕难一声令下,燕家侍卫拉弓,只等敌人靠近。
  ‘拿我箭来!’
  燕云歌冲阿北一伸手,一把两石弓落在她的手中。
  她天生力大,最适合练的就是弓箭。
  拉直弓弦,对准凌长峰。
  凌长峰抬头一望,心中骇然。
  他可是听说燕云歌天生力大的传闻。
  不敢大意,驱动马匹躲避。
  咻!
  箭矢穿破空气,直奔凌长峰而去。
  她这一箭,拉响了今日平安坊夜战。
  “射!”侍卫统领燕难一声怒吼,箭矢如冲天的箭雨,杀入敌人阵中。
  砰!
  精铁打造的箭头,穿破铠甲,刺入凌长峰肩胛。
  凌长峰一声大吼,痛的。
  “给我杀进去,一定要宰了燕云歌。”
  话音一落,第二支利箭直奔凌长峰面门而去。
  凌长峰心中大骇,保命要紧,直接滚下马背,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咻!
  咻咻!
  三支箭矢,分上中下三路,锁死了凌长峰。
  “公子当心!”
  凌家忠心耿耿的侍卫,扑到凌长峰身上,替他承受了三支箭矢。
  噗!
  侍卫口吐鲜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凌长峰惊骇不已,肝胆俱裂。
  好个燕云歌,竟然如此棘手。
  “退,全部退走!”
  凌长峰当机立断,今晚冲不进县主府,反倒是折损了两成人马。
  来之前,他万万没想到,小小的县主府,会有如此多的弓箭,如此多的弓箭手。
  这需要多长时间,多少财力,才能培养出这么多弓箭手?
  一个弓箭手,除开身体要求外,从入门到上阵杀敌,至少三年。
  抬头看去,墙头上密密麻麻,似乎全都是弓箭手,当真骇人。
  类似燕云歌那种天赋异禀之人,不算数。
  那是异类,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衡量。
  敌退我进。
  侍卫统领燕难果断下令,“开大门,出击!”
  终于轮到他们杀敌。
  一群手持刀剑的侍卫,已经迫不及待。
  中门大开,数百侍卫冲出。
  “杀!”
  喊杀声震天,仿佛刺破了天幕。
  轰!
  远处传来爆炸声,似乎是在迎合这一声“杀!”
  今晚就是杀戮之夜。
  凌长峰在侍卫的保护下,且战且退。
  燕云歌丢下弓箭,提剑,杀了出去。
  她直奔凌长峰而去。
  对方有无数侍卫保护,她就先杀了凌家侍卫。
  喊杀声,刀剑声,入肉声……
  声声震耳!
  燕家侍卫,全都是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近战以一敌三,杀得凌家兵将毫无招架之力。
  眼看守在凌长峰前面的侍卫越来越少,燕云歌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凌长峰,今日此地,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却不料,地动声声,犹如天崩地裂!
  一队骑兵,看不清人数,或许数百,或许上千,缓缓而来。
  凌家兵将从中间分开,骑兵直逼燕家侍卫。
  燕家侍卫如临大敌。
  步兵对上骑兵,一个冲刺足以完败。
  燕云歌一眼望去,凌长治,身披铠甲,天生武将。
  双方对峙,谁都没作声,只听见马匹呼吸声。
  凌长峰推开侍卫,来到他哥凌长治跟前告状,“大哥,燕云歌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要杀我!”
  嘭!
  骑在千里骏马上的凌长治,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一脚踢翻了凌长峰。
  这是什么操作?
  燕云歌眯起眼睛,试图摸清凌长治的想法。
  凌长峰被他哥踢了个仰天倒地,却一句抱怨都没有。
  他也不敢抱怨。
  不仅不敢抱怨,他乖乖爬起来,退下,不敢再说话。
  凌长治扫了眼染血的地面,残肢断臂,尸首遍地,大部分都是凌家儿郎。
  他面沉如水,“凌某早就听闻燕家有一支东宫侍卫,百战老兵,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同我凌家铁骑相比,孰强孰弱?”
  燕云歌冷冷一笑,示意燕难回话。
  却不料凌长治直接说道:“燕四姑娘可用手语,凌某看得懂。”
  不愧是才子,连手语都懂。
  燕云歌比划双手,‘今日你们凌家对我燕家发动袭击,敢问一声,凌家是打算撕破脸吗?’
  凌长治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是误会!凌家和燕家依旧是结两姓之好的亲家。’
  燕云歌嗤笑,‘从未听闻,两姓之好的亲家,一方要治另一方于死地。今日之事,凌大公子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