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像春季一拂而过的柳絮。
  而后,卫炤又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潮湿。
  他像是盲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感觉就是唇上的绵软和挤进牙关的濡湿。
  卫炤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怒气和恨意。
  是的,他怒,怒她真是个婊子,不知道用这具身体勾引过多少男人。
  但他更恨。恨自己的的确确被勾引了。
  他根本拒绝不了这份引诱。
  青春,丰满,鲜活。带着夏日香气,让他恍惚忆起少年时打完球一身热气臭汗嘬饮到一口北冰洋的凛冽感。
  卫炤想撬开她的唇却去舔舐她的舌,想扒开她的皮吞噬她的血肉,想看见那张总是挂着笑的脸变幻,最好让她痛,让她叫,让她愤恨哭嚎。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平静些,才能止住心里的那份痒。
  他反攻为守。像疯了的兽类叼着她这块肉,恶狠狠去吻她的嘴,咬她的唇,舔去她的命。
  唇齿交汇,唾液交缠,黏腻的水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的舌头舔舐她的口腔,细细地密密地。舌尖,牙齿,硬腭都被舔舐过。色情又狎昵。
  许荧玉被吻到缺氧,头发晕,眼发盲。脑子昏昏沉沉,不断用手推离卫炤想喘口气。
  她怪卫炤害她输了这个赌约。她骂卫炤,打扫整个教室很累,还有女厕所。
  卫炤只是细细密密亲着她的嘴。她撇过头挣脱出来,又说,给他们买饮料花了好多钱,你得赔我。
  他回答会赔,又舔上了她。
  肌肤相贴,手指交缠,卫炤和许荧玉毫无缘由的缔结了关系。不,不。是有原由的,是性。
  性是欲望。被勾引,被色诱,欲望掌握身体,人和动物无差别。多少张床上的人们说尽情话,做尽夫妻做的事。体液交融,缠绵濡沫。
  下了床,着上了衣衫,拾起理性,推开门。回归自己身份和生活。
  谁也不认识谁。谁也记不得谁。
  他们地位年龄样貌从不相同,将其交汇一起的只有情欲。有且只有情欲。
  卫炤和许荧玉此刻就是这样。
  卫炤的眼镜在缠绵交接中掉在地上。他没管。只是蛮横地把许荧玉拉到自己怀里,让其跨坐在他身上。她腿细,直且长,昏暗中白的晃人眼。
  她有一双好腿,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去掉眼镜的卫炤像是换了张脸。
  他的眉毛很直,如尺,可以量。眼神很利,似剑,能杀人。
  鼻梁高直挺拔,脸部线条凌厉,
  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极有侵略性极具戾气,像一头危险俊美的豹。
  很难想象如何只凭一副眼镜就让他褪下一身兽皮化生成人。
  谦和公瑾,温然而木讷。
  许荧玉的头发被揉的蓬乱,下巴置于卫炤肩上,身体无力的靠在卫炤怀里一面用力呼吸一面笑。
  笑声畅快直接,像在嘲笑卫炤的道貌岸然。
  卫炤微微蹙眉,吻的很是凶狠,吻上她的颊边,那里有颗极小的痣。
  吻上她的耳朵,将耳垂含进嘴里温柔舔弄,留下一道透明水亮的痕迹。
  他的舌头伸进她的耳蜗翻动搅弄,炽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皮肉上,热烈而淫荡。
  许荧玉被亲的发烫,像火烧,灼着她眼睛发红,湿润,眼角氤氲出水气。
  他的手从她膝盖缓缓向上抚摸,极慢,如凌迟。头低下,沿着单薄的脖颈啃咬,在白而嫩的皮肉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染着红沾着血。
  许荧玉觉着自己像一个风筝,控制风筝的线握在卫炤的手里,她只能随着他的拉扯左摇右晃,摇曳飘荡。
  她还是笑。肆意盎然,无缘无故。
  一切好像与她无关。身为情欲的挑拨者,却清醒地置身事外。
  夏日的雨来的迅疾走的突然。
  呼吸间吐纳着尘土的气息,潮湿和闷热把空气蒸腾出磨砂感,触手间仿佛能感受到颗粒。
  远处天空彩霞高挂,色彩斑斓,午后骄阳。
  橙黄色的光沿着窗帘缝隙泻进来,室内明亮了些。
  有一道光打在办公桌上,似一条线,画起游荡浮尘。
  许荧玉侧过头,平静地看着它。
  她感觉到卫炤拉下了她的衣服,感觉濡湿的唇落到锁骨上,感觉到他的手滑了进了大腿内侧,温柔又色情的抚弄。
  在他手将要挤进她的单薄内裤时,门被重重敲响。
  敲击几乎没有间隔,很急促。
  一个女声也从棕黑色厚重的门背后传来,近乎凄厉喊着卫炤的名字。
  是余群
  欲望仍在灼烧。卫炤本想说些什么,怀中的少女却似惊鹊孑然从他身上跳下,胡乱扯了扯衣服朝他笑了笑,天真又戏谑。登登登地跑向了对面的巨大地落地书柜,打开门轻盈的像只蝶飘了进去。
  他也戴好眼镜整理好衣服和办公桌开了门。
  余群神情很紧张,她很急,甚至在抖。她的声音在光晕中显的惊恐细弱,眼睛瞪的很大,眼球快要凸出,容状惊恐悲凄。
  只知道望着卫炤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卫炤柔声安慰,许久,才听她哆哆嗦嗦说,有学生….学生…跳楼了。
  话毕,余群便嚎啕大哭,死死扯着卫炤的衣袖拉着他往外走。
  卫炤脸色瞬沉。一个学校没有什么比学生出事更要命。他扶着余群急忙向事发地跑去,转身地一个间段,恍惚看到了书柜缝隙许荧玉调皮地冲他眨了个眼。
  路上问其原因,余群只是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到了事发地,恰好课间十分钟,操场上已经挤满了学生,两个保安科的人守着一块地方,那里盖了件衣服。
  出事的学生早已被救护车拉走,简主任和其他几个老师也去了。是个男生,才17岁,人有点调皮成绩却还可以。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那学生是突然从五楼窗户一跃而下,教室里的学生听见余群的惊叫才发现。
  回头看,大多只看见一片校服的飘起衣角,瞬间消逝,如同一掠而过的飞鸟。
  飞鸟落地,只有死亡。
  那学生没有抢救过来。
  学校放了假,用最快的速度和效率把所有学生都送出了学校。
  警察来看,勘察了现场,确定是自杀。
  学校陡然空了下来,莫名萧瑟。
  家长愤恨赶到。随之而来的是泪水,哭嚎,愤恨,怒骂,厮打。
  .....
  ……
  卫炤被打歪了眼镜,打松了牙齿,吐了一口血。平日规整的衬衫被扯出几个口子,头发杂乱,很是狼狈。其他几个老师也差不多。
  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事情很好解决。钱给到位,事便了了。
  这世界本就钱比命更值钱。
  钱能买命。
  如果说不能的话,只可能是因为数额不够大。东西互相置换,一方加大筹码和优惠,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他们还是穷人。
  简主任告诉卫炤,家长很是讲理,赔偿本来也已经谈好,这事不怪学校。学校给予赔偿是出于人道。现在却突然出现一封遗书。遗书内容直指余群,里面控诉因为余群的针对,嘲笑,谩骂和无缘由的体罚。
  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卫炤伸手扶正了眼镜,用手指抹掉唇边的腥红血色。笑了笑。
  他环顾了四周,目光终究归于一处。
  他望着那对脸颊上挂着几滴泪的夫妇,说了一个数字。
  刹那间,满室寂静。
  窗外传来不知名鸟叫,桀桀切切,沙哑难听。
  轻薄陈暗的棺材安安稳稳地躺在办公室内,孑然望着这一场闹剧。
  一切平静如常,毫无颜面素质道理可言的拉扯撕打仿佛从未发生过。
  它完成了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