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
  围杀常枭龙那场简直挑不出毛病, 但漠寒还是忘记了最关键一点, 他在刹那间一下飙升10级, 惊得不少正瞥排行榜的玩家揉眼睛, 以为看错一个数字,明明就是113的, 怎么一翻页一刷新变成123了, 难道是hao123网址登录过多, 网页抽了咩?
  帖子一开, 讨论者极度热烈, 有信誓旦旦确定十分钟前还是113,最后的总结就是绝对是一下10级,才没有任何玩家之前看到升级预兆。在九州,玩家甭说是一秒10级刷上去,就是20级30级的也有,不过那都是特殊职业,比如科举做官的,还有最近混上大内侍卫小统领的一家伙,别的哪怕是才出江湖的门派玩家, 掌柜啊幕僚啊之类的就算一口气升10级,也没机会在等级排行榜上被瞥见,九州这个榜单只显示前100位, 联想到漠寒本来就113了, 无数人倒吸冷气。
  死也不相信这是打败了个213级以上的武林高手。
  搞不好是前朝叛逆死灰复燃, 漠寒丫的混上了将军, 嗯,虚衔等级神马的,很多玩家都思量着之前才有崆峒派70级玩家投靠官府,最后混上了85级大内侍卫小统领,看来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才是王道啊有木有,武功练到头没得打拼原来还是要找工作滴~~
  不过前朝余孽,可靠咩?
  于是一群玩家开始研究,到底是舒朝铁饭碗好,还是共患难打天下的叛军有前途。
  可想而知,等江湖小报照例刊登完毕,消息传来传去,最后到塞外的时候,常枭龙还能不知道那个杀掉弥护法的玩家是谁吗?
  “漠寒,这名字挺陌生,再详细打听去!”
  npc并不知道漠寒与华凌是一个人,不过武当掌门就那么一个徒弟啊,只要不是智商有问题,三两下一搜集消息,想明白并非难事。
  “要对付谢紫衣,就从这个玩家身上下手!”
  常枭龙的方向绝对无误,一场席卷整个九州的变故即将开始。
  北方大旱,黄河某几处即将断流,不止是npc,玩家们也焦头烂额,真正能在九州里仗剑四处走的高手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混个不大不小的帮派,不大不小的职务,又或者是做生意当小衙役的,光上涨的物价就足够他们烦躁不安了。
  米扇从苏州一路而来,越往北就越咂舌。
  太惨了,稻田里裂开了深深沟壑,树木上都没有叶子,全部被摘走充饥,真正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能逃难的都已经走了,一路都是衣衫褴褛的平民,因为他们死了是可以再刷新的,所以比起真正绝望还有段距离,也不会易子而食惨不忍睹,但活下去不仅仅是苟延残喘就可以了,谁不想有口饭吃有口水喝,有个地方能安枕。他们拖家带口,艰难跋涉在路上,全部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空洞。
  这之中不仅仅是npc,还有部分等级不高的玩家,只不过他们要不骂骂咧咧,要不就自嘲,玩网游玩到逃难也是极品,三天饿死一次,附近城镇刷新神马的真心桑不起,许多生命值低的玩家索性最近不上线,留下的都是有几手武功的,玩家们是准备跟着难民到一个大城镇,然后去买补充生命值的药丸,粮食啥的连想都别想,所以沧州血骨窟赤练老魔发了一笔大财。
  但他跟他的徒弟一点也不开心。
  没钱的时候吃老鼠喝地下水,有钱了吧,还是吃老鼠喝地下水…幸好副本里这些东西是定时刷新的,九州没打算把副本boss都逼死,不然老鼠还不全饿死,地下水还不早干涸了。
  这个秘密不知道怎么的,给坚持刷沧州副本的席绵乃发现了。
  于是论坛发帖,召集沧州附近等级靠前的玩家,一起为了水源去刷赤练老魔,就算自己喝不掉,摆摊卖钱还能捞一笔呢!一时血骨窟副本爆满,赤练老魔累得要吐血。
  擦,不打不行,玩家们就晓得有水,却没人知道血骨窟副本里一天就定时刷出那么点老鼠和水,正好够赤练老魔跟他徒弟几人份,半点都不多,就这样还要被抢,是可忍孰不可忍,苦逼到吃老鼠喝凉水的日子都不安生,都要被欺压,苍天无眼!!(九州:这关我什么事)
  难民大多数都是往南逃,他们也想叩开城门,但大多数地方官员自己城里的粮食都不够,如何肯接纳难民,再说万一有个变故,有守土安民之责的地方官承担不起。
  于是他们只能没希望的一个城镇继续的走下去,有的留在城墙下等待或许有好心的大户人家施粥。越往北,这景象就越惨烈,米扇头皮发麻,虽然一路都是走官道所见有限,不过看到的已经触目惊心,但恻隐之心再起也没啥用,他们的干粮与水都是有数的,前方有些驿站连驿丞都逃走了,在这种时候奉旨上京,真心苦逼死了。
  怎么办呢,皇命遣飞鱼卫来到苏州,直接宣旨,就是要苏州府捕快米扇上京面圣。
  看着苏州知府与其他捕快惊喜与羡慕的表情,米扇纳闷得没边。
  做为玩家,他对皇帝没啥敬畏心,也不像有些玩家在论坛嚷嚷的那样,认为九州太过分要玩家向npc屈膝下跪啥,九州npc只是数据不存在哇,那么较真干嘛,再说玩cos也好穿越也罢,总归是跑不掉的,米扇好就好在他科举考中过秀才,这叫有功名在身,见官可不拜的,不过皇帝那就不行了。虽然吧,面君在古代是大荣耀,他也挺好奇,不过哪有空穴来风呢?他有预感肯定没好事。
  ——因为你跟那个倒霉的宁大人一样,腊八节看到过某人啊。
  九月初八,国师返朝,九月初九,国师奉圣令于承天坛祈雨。
  呃,国师嘛,要做的事情有限,祈雨观星神马的很正常。
  不过这一次京城风声鹤唳,似有不少心怀叵测的藏在暗中,湛罗真人这次回来,连舒重衍面都没见到,就听闻祈雨这么个事。
  “我说,华凌你好像已经被官府通缉了吧。”
  “是啊…”
  不过城门口挂着的画像,能拿着这种图抓人犯的捕快才真心强大。
  漠寒得意的摸鼻子,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他还苦逼的打黄鼠狼才升到15级老老实实排队凌晨三点多进的城,这次干脆就是直接半夜翻墙,管它是不是有几十米高,武当梯云纵与涵元一气支持毫无压力,终于也算是挨着绝顶高手边了有木有,而师父你非要说那匹马是你的,就骑着那匹马进城门吧,真对不住,马用不了轻功——其实你是因为可以跟谢紫衣一起进城,总算不是被丢下排队才窃喜的吧,快去感谢下令通缉你的皇帝= =
  湛罗真人绝对不是排队等进城的人,直接就是用闯的,等五城兵马司惊动的时候,基本上舒朝文武百官都知道国师回来了。
  一些人悄悄叹气,又自嘲,也是,指望287级的国师死在塞外,这怎么可能?
  “这天,就算连着祈雨三天,只怕也够呛。”
  漠寒真心觉得还不如叫狄掌令算一卦,说不定都比较靠谱。
  本来他们是可以不跟着湛罗真人回京城的,但谁让舒重衍都被要走了呢…这不来见似乎说不过去,再者狄焚雪说他还有个做六扇门总捕快的弟弟从来没见过面,于是四个人就一起奔来京城了。
  沿途旱情惨况,对四人影响实在不大,如果不是有那匹马,连临渊派各地的人手都不必惊动,漠寒表示在他饿过整整七天的经历之后,没吃没喝真的不算啥…
  “这皇帝太荒诞了,好友你祈雨别祈得连江南都大旱呀!”
  “……”
  片刻后谢紫衣与漠寒都同情瞥内伤未愈又遭重创,失足趴地不起的狄焚雪。
  狄掌令,有些话你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哪怕深以为然,也不要说出来啊。须知君子报仇才三年不晚,国师他报仇三年不断啊有木有。
  一个是通缉犯不能出门,一个就不喜动弹,谢紫衣与漠寒躲在湛罗真人每次来进城都住的钦天监房舍里不出来,国师出门祈雨,他们就是忍得住一个人的饭菜四个人分也没辙了,连在承天台湛罗真人也没得想,祈雨嘛就是要心诚有白水喝就不错了,于是狄焚雪忍不住,决定出门去好吃好喝去。
  照旧算卦老头打扮,穿街走巷,像模像样的吆喝。
  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平民百姓哪里舍得花这个闲钱,狄焚雪也不在意,穿过几条巷子,他的目标很明显,摸到五城兵马司院子后的六扇门,瞧一眼就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助他,正好有个苏州捕快与几个飞鱼卫上京来不知啥事,一群人在前院接旨,狄焚雪穿过庭院,就摸进了最大的一进房,顺手就将一盘子绿豆酥包了揣怀里,再拿了三块豌豆黄跳上房梁,边啃边等。
  不多久,就有几人推门进来。
  “先前接旨,不曾拜见,卑职苏州捕快米扇参见总捕大人。”
  一个穿着云过天青色绉纱袍的人在酸枝太师椅上落座,从房梁上看,即使端坐,也是腰肢笔直一丝不苟,闻声只是硬邦邦的说:
  “许久不见,你此次进京乃是上命,你且用心办差就是。“
  “这…下官糊涂,承天坛护持祈雨,如何要我一介微职,远从苏州赶来?”
  今年初的时候米扇就想来京城六扇门闯,结果没过半月,就垂头丧气再次回苏州了,京城水太深,实在不适合他这个没关系没能耐的,好处只有混个脸熟罢。六扇门总捕快堪称是一个难搞到极点的家伙,又难讨好,还摸不清脾气,一个字都猜不透,米扇只能恭敬低头等下文。
  “米捕头回苏州那么久,还没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说?”
  米扇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就知道。
  “那卑职,这就告辞。”
  “慢着。”
  “总捕大人还有何吩咐?”
  “飞鱼卫嚣张跋扈,惹来朝中清流非议,你若聪明,就不该与他们太过亲近。尤其是——”宫慕言顿了顿,接着说,“眼下情势不明,我并不想六扇门牵扯其中,见过国师向陛下复命后,速速离开京城才是上策。”
  “这…”
  “国师并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人。”
  米扇还没有怎样,房梁上的狄焚雪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居然没拿盏茶上来!!
  因为他一惊,噎到了。
  “谁?!”
  宫慕言不是空有等级的npc,武功高的人自然耳聪目明,狄焚雪不出声还好,这么一噎呼吸急促,还能有不被发现的?
  狄焚雪头也不回,疾奔穿窗而出,宫慕言追之不及,脸色极其难看,米扇见势不妙,赶紧告退。
  六扇门是不是乱成一团,狄焚雪关心的只有怀里的绿豆酥,以及——
  居然没看见宫慕言长啥样!
  拍着胸口硬是用真气压下那半块豌豆黄的狄焚雪顾不上找水喝,就赶紧往回奔,他有种不妙的感觉,承天坛难道会有大事发生?
  “不好了,我估计皇帝要对湛罗真人他不利啊!”
  狄焚雪进门就嚷。
  正在下棋且被打压很惨,情势极其不好的漠寒囧的一挥手,拂乱了棋子。
  谢紫衣瞪漠寒一眼,分毫不错的将乱掉的那一角重新码好,然后漫不经心的说:
  “怎么个不利法?”
  “中悲酥清风被关进宫里去了吗?”
  漠寒觉得不是高级顶级那啥迷药不能对他师父有效吧。
  “舒重衍没有那个能耐…”谢紫衣头也不抬。
  “那可说不准。”漠寒觉得就好像说自己没能耐摆平梁先生一样,脱口就反驳。
  狄焚雪跺脚:
  “你,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
  谢紫衣与漠寒齐齐抬头,莫名望来:
  “我们为什么要担心?”